第273章

  唐笙指肩的动作停下了,她探长了脖颈绕到秦玅观跟前寻找她的双眼。
  怎么了?秦玅观似有些疲倦,眼底略显迷蒙。
  一心为国,竭尽全力促变法,敢为天下先,为何不是菩萨心肠?唐笙蹙着眉头,语调里藏着心疼,旁人不知晓你,我还不知晓你吗?
  秦玅观轻笑着转身拥住她,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也就阿笙最会哄我开心了。
  她明明在笑,唐笙却总觉得她的笑容里藏着苦涩,眼睛里也饱含悲悯。
  这哪儿是哄,我不爱说谎话,我说得都是实话。古往今来,你是最好的陛下。
  秦玅观微微瞠眸,望着她,有片刻失神。
  我只是觉着,女子在这世上活得太苦了,总是不忍心这深宫之中,多是苦命人
  启于一念罢了。
  这样云淡风轻的话,却叫唐笙红了眼圈。
  她啄了秦玅观,将眼泪蹭到了她的面颊上。
  一念么,明明是执念。
  秦玅观笑而不语,唐笙却扑了上来将她抱得紧紧的。
  第234章
  太后丧期这百天, 秦玅观作为君主出于维系皇室的规秩的考量,服丧三日,辍朝七日, 剩下的百日丧期除了不许宴饮行乐,一切都照常进行。
  这百日里, 辽东和蕃西大小军士都在清点功绩, 逐级上报至主官,再上报至兵部清查,最后呈给秦玅观定夺。
  唐笙和秦玅观朱笔一挥,提拔起了大批青年才俊,将亲近且有才德之人填充了诸多高位, 一时间辽东和蕃西的面貌焕然一新,朝廷也多出了许温和且坚定的面孔,唐笙后来上朝都觉得宣政殿内的气流都清新了许多。
  她的袍制换成了除了玄黄二禁色外,无比尊贵的绛色。放眼整个大齐只有沈长卿、方箬、方清露和林朝洛能同她一般穿着绛色袍服了。十八亲卫中,立有功勋的亦是步步高升, 品衔最低的也穿上了靛蓝服制安派了六部要职,老小之一的方维宁亦是穿上了绯红袍服, 成了神采奕奕前途无量的京官, 夏琳这位小小的属官亦成了一城知府,御林卫中也有不少得到了拔擢。
  这百日,是朝野上下难得安宁的百日。大权在握,皇威正盛的秦玅观借着这个时机下令彻查了唐简一案, 惩处了追参多年的言官,亦处理了幕后主使。她还下令做了一件事, 叫好些人都只能端端正正地等在家中
  方清露和林朝洛便是其中两员。
  京中方清露的宅邸里,集贤院的画师一下逮着两位大员, 忙叫来同僚和画童打下手。
  两位大人坐得稍远些,这画皆是单人的,您两位这般,身侧的样貌臣等画不好呐
  林朝洛心里烦得打紧,恨不得将这些个画师赶出去才好,又碍于是陛下的诏令只能忍下。
  你安生些,陛下叫画这些是为了送入凌烟阁的,这不正顺了你的光耀门楣之心么。方清露端坐着,神态宁静,言语间却又阴阳了林朝洛一回。
  林朝洛哪管得了这个,她们远在辽东,回京本就比寻常人晚些,忙完这忙完那,好不容易逮到个能和方清露独处的机会,却被这些个画师抢了先,她急得就差要抓耳挠腮了。
  你叫她们回去在画不成么?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不能坦坦荡荡说。方清露借着画师更换颜料,活动了下肩膀,目不斜视道,你要背着人必定是想了什么馊点子,我才不听。
  林朝洛抿了抿唇,无奈道:我不是不敢说,我是怕你不敢听。
  方清露:?
  她狐疑地侧身,听得林朝洛吐露了两个字便慌忙叫她闭上嘴。
  你们都先下去吧,明儿再来。方清露对画师说。
  大人,您明儿还还在这么?
  方清露颔首,叫人送客。
  林朝洛总算能挨着她坐了,笑盈盈道:我同你说了吧,要私下说成婚的事。
  方清露拧了把她胳膊上的肉,掐得林朝洛直叫:轻点,伤还没好利索呢!
  鬼才信你,没好利索还日日往我这儿跑,还死活不肯走,哪有一点伤没好利索的样?
  林朝洛自知理亏,搂着方清露就不肯松了:你先听我说完。
  说。方清露瞥了她一眼,抽出被她困住的手,将官帽摘至一旁。
  我想着请陛下来当证婚人。
  方清露动作一僵:陛下她
  定然会来的。林朝洛万分笃定。
  辽东新政推行不错,新女户已占半数,新学也兴得不错。方清露顿了顿道,陛下笑意都多了,正忙着将行政推行至另外六省,想来应当是腾不出工夫的,更何况太后丧期还未过,咱们延一延罢。
  军户里也不错啊,上手的都有咱们摸出的路可走,哪有那样难,陛下挑几个顶事的填上官缺就好了,没想得那样忙罢?林朝洛被她说得有些动摇了,但还是想争一争。
  迟疑了许久,方清露道:那奏呈陛下?
  好!林朝洛当机立断,还要给执一递信,叫她算个好时辰!
  你消停些罢,执一道长哪有工夫管你的闲事!
  陛下都管了她能不管?
  林朝洛理直气壮,叫方清露又忍不住掐了她两下。
  她从镇国将军府派出的人赶至朝元观时,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执一道人门前正蹲着几个青袍官员。
  小厮瞧见了那京官带来的器具便知是宫中来的画师了这些日子老有画师往方林两府跑,跑着跑着都瞧眼熟了。
  小厮报名姓,观中小道前来指引和,那画师身形矫健,借机冲进了观中奔向执一道人所在的屋舍,叫她躲不得。
  执一无奈启窗,在占卦合婚的间隙同小厮交谈了几句。
  你是常在京畿报信的么。
  回道长话,是。
  去过沈府么。
  沈府,沈府不是烧了么?
  沈太傅府。
  噢去过,不过近来未曾去过,沈大人正闭门养病呢,谁的信都不接。
  执一指尖动作一顿,微扬首。
  四月十二是吉日。执一语调低了些,转告林帅罢。
  小厮正想告谢,执一道人却早已拂袖而去。
  画师也一同被请了出去。
  下山的路上,小厮同画童交谈了几句。
  怎么觉着你们满京城蹿呢?
  哪有满京城?能入凌烟阁的能有几人呢,不过方林二位大人都是大功之臣,才叫你时常瞧见我们。
  那还有几位大人?
  唐少傅是一个、沈太傅是一个、方尚书是一个
  画童正数着,却挨了画师一掌:怎么什么豆子都往外倒?!
  小厮收声,揣着怀里的吉日吉辰跑得更快了。
  *
  唐笙端坐了快一个时辰了,腰酸背痛,一旁的秦玅观却倚着软屉榻打起了盹,手里还握着没读完的经书。
  她挪动手臂敲了敲榻,秦玅观这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这个睡姿睡久了该颈子疼了,困了早些上床榻上歇息罢。唐笙小声说。
  秦玅观收起书卷,坐直了身,侧首打量着紫袍唐笙,良久才说话。
  人模狗样。
  唐笙:
  不是王八相了?
  秦玅观轻笑了声,眼波轻漾。
  唐笙抿唇笑了。
  临近的长案上有新送上来的奏疏,秦玅观挑了最厚实的一本瞧了起来看了首句便说:百日一过就该大行封赏了,兵部同吏部的合单呈上来了,名字不少。
  唐笙从长长一句中敏锐的捕捉到了封赏和不少两个字眼,心中警铃大作。
  不会又要您从内帑拿吧?
  秦玅观忍俊不禁,抬眸上下打量了遍唐笙,用眼神问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唐笙不管,她知晓人人都算计着皇帝姥儿钱兜子,就是不肯松嘴。
  不是说这一季的税收还没纳上来,国库就要见底了吗?
  秦玅观阖起厚折挑着她的肩头戳了戳:朕乐意从内帑掏钱,倒是你
  掉钱眼里了?
  唐笙撇撇嘴,本不想答话,视线一转见着画师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又老老实实地答起了话。
  回陛下话,微臣只是觉得,内帑是陛下的私库。这些年陛下为国尽心,内帑都快掏干净了,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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