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取而代之的，沉淀在下方的是毫不掩饰的讽刺、挑衅、冷漠。
布鲁斯不可控地想起了那个梦，她掀起围裙拿出袖珍手ꔷ枪想要扣动扳机的一幕。
原来那个梦早就预示了她的嫌疑。
“韦恩先生，不，现在应该叫蝙蝠侠？”格拉迪丝仿佛没有身份被揭穿的惶恐不安，她安然自若地与敌人谈着话，里面的嘲讽意味几乎溢了出来，“我从来不知道，一个花花公子带上面具就可以大半夜上街行使他认为的正义了，仿佛带上面具，他就可以代表正义。”
蝙蝠侠：“我也不认为一边给孩子讲着童话故事的母亲会一边亲手扼杀她构造的梦，卡佩小姐，或者说，远枭。”
他们谁也没听进去，更提不上破防。
蝙蝠侠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也并不认为自己代表了正义——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游荡于秩序与法律的边缘，多年的历练已让这位披风斗士不再执着于纠结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谁更重要的问题。
而格拉迪丝，也不认为自己的孩子需要沉浸在镶满易碎玻璃的童话梦里，摘下玫瑰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何况，杰森早就知道了她不是什么公主，而是作为反派的女巫。
脚踝传来若隐若现的疼痛感提醒着她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忍着疼痛，往后挪动了下位置，让自己彻底倚上树干，不似刚才那么低矮无助。
她扬起头，尽量和敌人平视。
格拉迪丝：这叫输人不输阵。
023：……格蒂，尊重、祝福。
格拉迪丝：那你倒是给我点实际的办法啊，你的ai大脑不会真的整天只会想着怎么给你家蝙蝠哥哥打投倒奶吧？
蝙蝠侠眯起来眼睛，离她愈来愈近，渗透出了危险的信号。
格拉迪丝发誓她在一瞬间看清了对方手里好像握有什么在月光下反射了银光。
023：他甚至给你准备了银手镯诶！好漂亮-该不会还有阿卡姆高级vip豪华单人套间等着你吧——
那股阴阳味儿怎么也遮不住。
格拉迪丝：这福气给你要不。
说到底023还是和格拉迪丝站同一战线的，此刻也转动它的电子大脑，使其高速运转起来。
023：我帮你想想...对了，格蒂，记得我上次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这是一记狠招，还有和这一样狠的，那你听过「虎毒不食子」吗？
格拉迪丝懵了：什么意思？
023：既然虎毒不食子，那你赶紧给人跪下认爹不就行了，你变成了他的孩子，他就不会拿你怎么样。
格拉迪丝这才放下心来，虽然这个招数很离谱很损。但也验证了023还是一如既往的睿智，像上次还说什么让她收养布鲁斯来解决问题根源，现在又超级加辈。
她还以为系统竟然变聪明了。
她还是喜欢它笨一点的模样。
格拉迪丝当然有后手，倘若不好好威胁布鲁斯一下自己要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她还是人吗？
但——
“只有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格拉迪丝给敌人挑明利害。
蝙蝠侠停下了脚步。
“如果你——”格拉迪丝眯起了眼，“能够不计前嫌，我们今晚能够好聚好散的话，我就对你的身份进行保密，不会上报，便没人知道昨晚救了他们的人就是某个大名鼎鼎的草包。”
她也适时表达了对自己身份暴露的不在乎：“杰森早知道我从事这份活动了，你不用拿这个威胁我，至于其他人，更无所谓了——我不是你，韦恩先生，需要传承什么家族历史。”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随时抛弃这个身份。”
其实她还是没说实话，杰森只知道她是个身份特殊的人员，却对她抢黑面具地盘这些夜间活动是毫不知情。
蝙蝠侠一直没有回话，保持纹丝未动，宛如一尊沉默可怖的雕像——也许他还在判断她那串话的真假。
“我有很多办法让人们相信这是个事实。”格拉迪丝光明正大地虚张声势，“你可以试试。”
突然，她的声音软和了下来，眼神愈发柔和：“你确定要审讯我？你要把我带到哪？阿卡姆？也许你这样的行为只是让一个名为杰森的8岁小男孩在一个夜晚失去了他的母亲...”
“够了。”
蝙蝠侠终于发声了。
格拉迪丝并不像面上那么风轻云淡，她清楚知道，蝙蝠侠并不会轻易动摇。如果他们身份调换的话，格拉迪丝会毫不犹豫选择打晕布鲁斯，把他带到阿卡姆或什么安全屋非得审讯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回来装模作样告诉杰森他的父亲去别的地方，暂时回不来了。
总之处理方式有很多。
毕竟让一个人不死亡却无法发声也不是什么世纪难题。
她在赌。
赌蝙蝠侠内心被感性占据的那一瞬，一瞬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蝙蝠侠打开了他的多功能腰带，不知在翻找什么。
格拉迪丝屏息凝神。
这人应该不是想……杀人灭口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蝙蝠侠拿出一个冰袋、一块毛巾和一些药品，甩给了她。
格拉迪丝一手接住了，低头一看，种类不少有口服的消炎镇痛药，还有活血化瘀的药。
饶是她一惯嘴硬，现在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她拎起装着冰块的袋子，稍稍贴到了脚跟部，冰冰凉凉的。
“嘶——”
外面本来就冷，格拉迪丝这下子是雪上加霜。
她扔下了冰袋。
“我直接爬回去。”
格拉迪丝直言不讳。
蝙蝠侠默默蹲下来，捡起冰袋，一脸不赞同。
“难不成你给我敷？”格拉迪丝笑了。
突然，她笑不出来了。
因为蝙蝠侠确实是这么回应的——
“我给你敷。”
“远枭，你最好别搞其它的动作。”蝙蝠侠从对方刚才冷敷的动作看出来她在这方面可以说是经验为零。
这是不错的，格拉迪丝在时空训练营那会儿，错过几节简单的自救课程，之后也未在意过。
蝙蝠侠先拿起毛巾，给她细细盖在脚踝受伤的部位，这才敷上冰袋。
在他敷的时候，他钢蓝色眸子微微敛着，凝着三分月光，折射出七分认真。
格拉迪丝望着那双蓝眼睛，穿过它，恍惚间回到了那个布鲁西被绑在椅子上无助脆弱的那天。
敷好后，蝙蝠侠也站了起来，面色如常，他可以救人。
哪怕是敌人。
格拉迪丝不得不承认，冷敷不难，但她能看得出蝙蝠侠敷出来的是教科书级别，恢复效果大概也会很好。
023在她脑子里疯狂刷屏——
【啊啊啊为什么蝙蝠侠会以德报怨救你这种人！】
【啊啊啊他没有听过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蝙蝠侠与格拉迪丝的故事吗？】
一遇到蝙蝠侠相关，023秒变尖叫鸡。
对此，格拉迪丝给予标准回答：蝙蝠侠厨闭嘴。
格拉迪丝敷了十来分钟，在此期间他们再无甚交流，却很少有片刻是放松下来的。
到后来，格拉迪丝阖目冥思。
直到一串电话新而铃声响起。
是她的。
她接了起来，来自珍妮。
珍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格拉迪丝没说自己脚扭伤的事情。
电话很快挂了。
“我们现在要回去了。”格拉迪丝说话声有气无力的，“我们既然都有了彼此的把柄，那我希望你还是最好在他们面前不要说什么不该的。”
“这对我好，更是对你好。”
她习惯性地偏转过头，却发现熟悉的布鲁斯回来了。
不是吧，她就眯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就变完装回来了？他是小魔仙？
站在她面前的布鲁斯，少了分蝙蝠侠的不近人情，同样没有布鲁西的甜蜜天真。
“那我们现在回去吧，卡佩小姐。”
他的声音是属于布鲁斯的声线，带着性感的磁性。
格拉迪丝不得不敬佩，他现在就进入了状态。
一位天生的演员。
然而下一秒，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声音低敛深沉了很多：“不要再插足太多哥谭的事务，别让孩子知道那些太多。”
还不忘警告她。
“也许我过几天就挑担子不干了呢。”格拉迪丝笑容是冷的，“而孩子是我的，你没有义务管。”
“你应当知道一位合格的母亲是怎样的。”布鲁斯切入了别的角度。
格拉迪丝冷笑连连，尽管靠着树，身子低于对方，气势不见低：“你也不见得会当父亲，连儿子离家出走了。”
布鲁斯难以反驳。
这是他的过失、他的失误、他的忽略。
格拉迪丝却难得没有继续冷嘲热讽，而是认真地分析了原因：“也许你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吧？老实说，你对孩子应当还不赖，会尽量选择陪伴他们成长，一起看电影，一起去游乐园...就如你的父母对你那样，你像一个慈父，孩子也喜欢你。然而你不知道如何对待叛逆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