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宫野志保凝视他痛苦的眼睛。
“放手!放手!”满眼的红光飘动,是警报被拉响,冲进来的警卫们第一时间把枪顶上了他的额心,以捏碎手骨的力道粗暴地把池青塞回了束缚椅,试验体一脸茫然,琥珀色的眼眸沾满生理性的眼泪,给人以小动物般干净的错觉——
然而下一刻那对琥珀里只剩暴烈而沸腾的杀意,无机质的感觉再度回归,左右颤动扫视的眼睛像饥饿时追踪的狼。
“宫野小姐,情况如何,需要去医务室吗?”
警卫确认池青被药剂放倒后才象征性问了一句静立在一旁的科学家,而不出他所料,对方活动了下手腕后也只是神情怅惘了片刻,一口回绝了他的提议:“不用,我没受伤,而且收尾还没结束。”宫野志保以一如既往冷峻而镇定的姿态在残局中重新开始工作。
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震惊与怜悯,没有人知道她当时嘴唇曾经无声地颤动了几下:“回到地狱里去吧,业——你已经杀不了我了。”
***
事实上,看着布尔盖的记忆再次灌输进那个试验体时,那一刻的心情,终究比宫野志保自己所设想的还要复杂许多,那是仿佛看着一个人被迫从死亡中苏生却又重回地狱的绝望——然而死人终究是不应当再回到世界的。何况当实验结束后,她真的能将鹤见真当作布尔盖吗?
答案显而易见。
“wecanbebothofgodandthedevil.sincewearetryingtoraisethedeadagainstthestreamoftime.(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
她在黑暗里无声地复述一个女人骄狂的宣言,组织究竟想做什么?它真的会有满足吗?
或许是从布尔盖想到了琴酒,宫野志保再次想起上次任务时琴酒的承诺,她会在该知道的时候知道某些真相。而琴酒很有自信能欣赏到她充斥着负面情绪的表情——那个男人一贯恶意的爱好,她会怎么样?恐惧,绝望,愤怒,仇恨?
十三天过去了,毫无音讯,所以她什么时候才能知晓,又将知道什么?
某种不寒而栗的预感让她咬紧了牙关。
关闭电源,锁上门锁。快步走出实验室后,宫野志保把自己随便反锁在一个空房间里,阴沉着脸输入了琴酒的号码,那种可怕的设想逼迫她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来主动出击。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她从未如此虔诚地祈祷。
神啊,请不要夺走我最后的宝物……
***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训练和试验体本身耐药性的双重作用,镇静和麻醉类药物已经越来越不管用了,相同的剂量下这次池青只昏迷了一个多小时。
而当他醒来后,第一反应是克制自己摸摸眉骨的冲动。毕竟实验中他总有眉骨被贯穿的错觉,太痛了,第二反应才是在心象世界里戳人:“qc,我训练计划还有多少?”每天的训练量是固定的,没达标不仅有惩罚而且第二天还得补上,吃了一次苦后池青很快就学乖了,每天字面意思上的日思夜想都是训练进度。
真是令池青自己都感动的社畜的自我修养。
qc冒头时正在做虚拟地图:“今天实验,因此晚六点前一切训练都已终止了。以及从局部来看,研究所地图已达到二分之一左右的完成度。”也就是池青已经在清醒的情况下,踩点完了研究所至少一半的区域。
池青看了眼地图上标出来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监控和各种感应式密码门,深感出逃计划还是任重而道远,这种守备程度想要硬刚住,他这种新手号还是别想了,只能想办法从各种隐蔽之处溜或者伪装成某个人混出去。本来他还指望雪莉会不会是曾经的熟人,能不能利用一下旧情假装没看见,谁知道鹤见和她似乎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那场未知的混乱即将到来,池青看了眼还剩七天的倒计时,真是熟悉的局面,一切只能靠自己的孤立无援。
挥手放大漂浮的数据屏,池青游走着把各类管道和可能的废弃点标红,思忖再三还是暂缓了伪装的计划,手指一滑拖到底降级成预备。毕竟qc并不能进入网络,它更像一个内置的私人助手,只能在名为池青的物体中运行。而池青自己是没有短时间内解决指纹虹膜检测途径的。
到时候只能在混乱中随机应变,最好破坏所有监控后再走——当然如果可以的话,顺点成品出去也行,很多用在他身上的药物估计在外面可是万金难求。
只能说……希望最后选中的那条管道不要出现奇怪的障碍物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记忆传输什么的就当柯学算吧,人都能徒手干碎水泥柱了为什么不能用电磁波储存和传输记忆
*「情报更新」布尔盖真名,鹤见业,曾在琴酒出任务时短暂担任雪莉的代理监护人,雪莉拜托他提前处决自己是因为他以瞬间毙命和不爱玩弄猎物出名,她不想临死前还要被琴酒嘲笑
*整句英文出自原作中的贝尔摩德
第6章 研究所的苍白逃亡06
◎aptx4869立大功◎
倒计时第六天。
qc的闹钟一如既往的强劲,即使才睡了五个小时池青也能在起床气的同时瞬间起床,洗漱,着装,他如每天一样出门受训。然而在开门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他默默穿过各个区域直奔训练场。走廊仍然时不时有工作人员走动,偶尔路过的实验室里依然站着记录数据的研究员,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系统般精确无比——但几乎没有什么声息。没有人高声说话,平日里经常争论的研究员都异常沉默,所有人都步履匆匆做出忙碌的表象,至少刚才路过的那个研究员,明明已经心不在焉地对着空白实验表发了十几秒的呆。无论哪里气氛都像是从地面缓缓堆积到天花板的浓雾,逃不开的窒息。
而且监控和安保似乎比往常更加严密,池青凑近屏幕检测虹膜,这一项往常是不用的。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那场暴风雨即将到来,而现在是最后的宁静?
池青扫了眼自己定的五个点,教官呆在训练场,后勤主管位置是没有探索过的空白。但他猜测过那里是配电房,因为那里每次都停留过久似乎需要钥匙而不是生物识别,一名管控药物的工作人员现在正在走向实验室的路上,应该是运输药品,雪莉的助手正在实验室……雪莉还在研究所里面。
然而雪莉的位置是空白。
没有外出,但她既不在自己的房间也不在实验室,打破了她平常的活动轨迹……门无声地滑开,教官正好在测试一套指虎,一拳之下钢板上立刻出现五个凹痕,池青一个激灵,飞快收回所有浮动的心思严阵以待。他可不想在身上开一样的洞。
然而等当天晚上池青发现雪莉的位置仍然一动不动的时候,他立刻意识到问题和任务一起来了。第二天日程表正好轮到耐受性训练,池青提前熬了个通宵,顺便让qc给自己来了一整晚毒害精神的音频,成功在训练的尾声头痛难忍被送上试验台,他勉强撑住精神想尽办法观测了一整圈——作为他实验代理负责人的雪莉没来。无论再要紧的事,负责人必须把控实验的重要环节,唯一的成功品忽然出现问题,按道理雪莉是不能缺席的。
除非她忽然被革职——或者被囚禁。
这可是某种不妙的信号,毕竟组织说不定对她负责的试验体也动了什么心思。保持对雪莉位置高度重视的同时,他的神经迅速紧绷了起来,从前害怕露馅而犹豫的行动都不得不冒险进行。大部分人的行动轨迹在池青心里一遍遍地流转,每一道监控和门禁,每一条岔道和线路,他用尽他所能搜索到的一切情报完善这个计划,推倒,重演,qc没有打搅他的思路,只是默默地运转,像一个真正的游戏系统一样旁观着等待呼唤。
倒计时还有五天时他从实验室多要了两针镇静剂,装作头痛发作后当着房间监控的面分批注射掉了,最后把注射工具和试剂空壳都扔进了垃圾桶。实际上,由于光线和角度问题,他注射的是偷拿的生理盐水。
倒计时还有三天时池青成功从训练用弹中偷藏起一整排弹匣,在卫生间内用偷来的钳子和小刀敲掉尽可能多的火药后再恢复成原样归还。
期间有几次池青有意无意路过地图上空白的附近。然而检测严格的门禁拦住了一切刺探的目光,几次三番后为避免打草惊蛇,池青放弃了确定雪莉的状况倒计时最后一天的时候,池青已经紧张到麻木了。
深夜凌晨三点,人最困倦的时间段之一。而作为受训的试验体,池青每隔三天就要有一次早起加练。
提前五分钟,池青猛地睁开双眼起身,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自然地走出了房门。根据之前工作人员闲散的聊天和抱怨,最近监控即将检修,所有负责监控的人都被迫叫去开会并派发任务,检修开始时间是——今天凌晨三点,持续时间至少十五分钟左右。但并没有断电,门禁等措施仍然完好无缺,甚至安保力量也加强了对外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