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因为你不肯承认你想我。”他的视线锐利得一针见血。
言秋眉心一抽,猛地别开脸,偏偏这时候来了个触霉头的骚扰电话,言秋粗鲁地敲屏挂电话,一下没挂掉,她一怒之下几连拍。
这下,电话是挂掉了,手机却被拍抽风了,自动连上车子的蓝牙并开始播放音乐软件常听列表里的曲目。
是纯音乐,节奏明快的西班牙钢琴曲。
《马拉圭纳舞曲》。
喻霄由内而外一震,整个人像被提拉起来一般,站直了,说:“你这叫不记得?”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言秋只觉得他是因为抓住她把柄太过得意,“啪”地一下把音乐关了。
“喻总,喻明希!”她忿忿地叫出那个他讨厌的名字,“如果你都记得,那我说的话你都答应了吗,都做到了吗?!”
第五十八章 《睡眠》 当真要做一座……
因为是临时决定,言秋臻选的烧鸟店订不到位置,两人最终去了穆竞仁收藏列表的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去探店。
这家餐厅花食同售,环境优美、群花簇拥,主打情侣约会圣地的氛围感,因为价格相对商场里的其他店并不实惠,用餐高峰期也无需排队,店内上座大约三分之二,服务生游刃有余,用餐体验很不错。
言秋夸:“有品!”
穆竞仁:“那是!”
俩人真是认真吃饭来了,店内提供免费的拍照服务,摄影师来到他们这桌请他们摆姿势拍照,他们匆忙摆手拒绝。
一丝暧昧氛围也无。
成为老打工人几年,胃口大不如前,精神总是长期惯性压着点什么,所以每次能够全心品尝美食的机会都是值得珍惜的。
穆竞仁和言秋性格比较像,对外都很爽朗,沟通起来还蛮解压的。他们都觉得自己在事业上遇到瓶颈,大家专注的领域不同,穆竞仁擅长整车设计,言秋则关注上游市场,这使得他们在交流中更能刷新看问题的视角。
“你比我想的更踏实、更变通。”聊得差不多后,穆竞仁诚恳地评价。
言秋笑,直接道:“难道你以为我很假大空?”
“不是,是有点轴。”
言秋一顿,承认了:“有些方面,确实是有点轴的。”
“彼此彼此。”穆竞仁哈哈笑,端起红酒杯装的柠檬水,“来,敬轴。”
言秋也笑:“敬轴。”
饭后,两人在停车场分别,言秋找车的时候绕了几圈,磨磨蹭蹭的。
裴樱来电,言秋开口说话时方察觉地库闷臭,赶紧上车开空调。
“你跟谁去约会?!”裴樱上来就问。
言秋刚才吃饭时拍了几张食物和环境的照片分享给裴樱。
“纯吃饭,跟一个奇行的同事,恰好是大学校友。”
言秋坦不坦诚挺容易分辨的,毕竟裴樱认识她这几年,她都是稳稳当当的半死不活状态,现在一反常态,一逗一个准。
裴樱说:“我还以为你跟那个喻帅哥呢。”
“谁要跟他。”
呐,这就是扭捏的时候了。
裴樱嘎嘎笑:“那你在停车场磨蹭什么?我听到车的声音了。”
言秋没好气:“没事就挂了啊,不是你打来我已经到家了!”
“哈哈哈哈哈。”
言秋赶紧挂了语音。
不知不觉,前头都五辆车经过了,来的来,走的走。
言秋发恨地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交费,走人。
等什么呢,你都骂人,丢下他自己跑了。
等什么呢。
不过就是一骂就走的人。
*
六月的夏城连日大雨。
高层公寓整面的落地窗被涂上层层雨帘,城市的灯火只管藏在漫天的水色中,成为一团团形状模糊的影子。
喻霄没开灯,就在一室昏暗中冲澡、换衣。
反正他的心也是如同窗外的街景一样混沌。
“你做到了吗?”那天她问。
没有。
他没做到。
所以每次提及,他总有怯意。
他一身的伤,他总是用她不喜欢的方式解决事情。
他没能跟她一起去首都,也许也是他害得她也没去。
但是,能不能就算这些都没做到,你也还想要我呢?
他抱着这样的侥幸。
唯独在她这里,他没有确信。
这些年,他在喻江辉的禁制之下从拚死反抗到顺从、立足再悄然挣脱,一面在喻江辉的视线之外丰满羽翼,一面按其要求装备上继承人应有的特质,按部就班的预科、名校、华尔街,最后回来空降辉上,都在他计划之中。
辉上的模式已经落后了,庞大的列车朝着成功的老路开久了,很难调转方向,衰落是必然。
他只是想让它在潘斯明的手里摔得更重一些。
报复?
不是的。
他想要的是毁灭。
在这一轮对商务部的检查之中,潘斯明全身而退,那是因为,他的把柄根本不在商务部的事务中,这几年,他的手早已伸向更多高回扣的项目。
风浪越大鱼越贵,风险之下的机遇只会让他更疯狂。
这些,都是喻霄这些时日以来明里暗里奔走所做的事。
但是,现下,这些都不重要。
喻霄洗去饭局闷出来的烟酒臭,擦干头发,换上一身黑衣,好似要把自己隐藏在夜色之中。他拿上斗牛标志的车匙,出门去。
她出差回来了。
*
六月中旬开始,言秋在北方跑了好多个城市。
出行之前,集团营销中心负责人的任命下来了,是一位子公司的副总,罗狄点的将。
没有太多意外,言秋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她带上一本妈妈以前买的诗集一起出门,作为自己的差旅读物,为了让自己在奔波的旅途中能保持沉心静气。
一路虽累,却很充实,言秋心中的规划越来越成型。
事情忙完,她挤出半天的时间飞了一趟首都,去通州工业区观摩、拍照记录。
离航班还时间,言秋找地方买了些手信。
手上大包小包之时,姑妈来电。
有了微信以后,姑妈极少直接给她打电话,言秋的心不自觉高高悬起。
“你爸住院了你知道吗?”
言秋张了张口,一下没说出话。
“都三天了,说是胃里长了个什么东西做了个手术。”
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是才知道,他说别让告诉你,哎哟怎么能不告诉呢,做人子女的……你还在出差吗,什么时候回?”
言秋深深呼吸着:“我现在首都,马上回,七点半多落地。在哪个医院?”
航程中,言秋高度紧绷,一点气流颠簸她就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心中默念着没事没事,一遍又一遍地翻阅妈妈那本诗集,最终入脑的也不过几行字。
回到夏城,言秋第一时间跟姑妈会合,一起去医院。
去到病房,言正丰半坐着在刷短视频,一看到两人来看他,他气不打一处来。
“哎呀!我都说没事了,马上都要出院了,你还跟言秋说做什么?”他一点不客气地责怪着大姐,拉动了伤口痛得龇牙,又赶忙问言秋:“你工作呢?做好了吗,赶回来做什么。”
梁少芸在床边伸手轻揽住言正丰:“别激动,好好恢复才不叫人担心。”
言秋见他精神不错,心才定了定,把手里的东西放地上,去到床边。
“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怎么这么奇怪,女儿去病房探望父亲,开口就是两人互相责怪。
床边就两张椅子,空着那张言秋让姑妈坐了,梁少芸自己起身,招呼言秋坐下。
“谢谢梁阿姨,你辛苦了。”
梁少芸笑着摆摆手,说自己出去散会儿步。
所幸确实不是太严重的病症。
言正丰是个体户,没有定期体检,前段时间一位老友查出胃癌,他想起自己时不时也有胃部不适之感,梁少芸最近又老说他看起来精神不振,他便紧张地来做胃镜检查,一查就发现了个息肉。
活检结果还没出来,但是医生说一般没有大问题,过两三天就能出院。
三人便是说这些情况和家常话。
病房是四人病房,时间不早有人要休息了,姑妈和言秋没再多待。梁少芸回来送她们,言秋说:“阿姨您辛苦了,我明天来替你。”
“不用不用,我在这也能睡的,你忙你的事就行。老来相互扶持,这都是应该的。你是女儿,照顾起来还是有不方便的地方……你也知道你爸脾气,你要来守他他估计还得发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