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阿漾……”
他哑声念出她的名字。
仅此。
“哥哥,”温漾忽然说,“记得吗?我之前和你说过,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窗户外,雪白的闪电骤亮,雷鸣声炸起,天空变成了灰色。
雨水在玻璃上一次次留下痕迹,又一次次被冲走。
“是关于……”
她低下头,拂开左手的袖口,翻过手腕内侧。
没有了任何遮挡,那道意味不明的陈年旧疤裸。露在空气中。
横陈在血管上方的位置。
“哥哥,”温漾抬起眼,看向他,“我是想告诉你,关于它的来历。”
许珩望着她的目光在那一刻像是翻涌过什么,但最终只是归于寂静。
他低下头,吻过她的伤痛。
“我在。”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不可闻。
唯恐吓到这只愿意落在他手边的蝴蝶。
“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生病了,花了很多钱,很多很多,房子没有了,车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可是还是不够。”
“然后妈妈借了很多钱,但最后……”
温漾微微抬起眼,眼神里有些空茫,像是在叙述另一个人的人生。
“并没有奇迹。”
“妈妈变得很忙,照顾不了我,所以将我送到了舅舅那里。”
“舅舅对我很好,但是……”
她声音很轻,“但是舅舅也很忙,他总是不在。”
“舅妈不喜欢我,姜霆当我是陌生人,骆修凌……恨我。”
这就是那段日子的开端。
如果只是寄人篱下的如履薄冰,温漾可以忍受——她已经很擅长忍耐,厌恶也好,鄙夷也好,只要沉默,视而不见就好。
可她不知道。
不知道少女的盛放是一种罪。
在她初三那年开始,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很早以前,骆修凌看她的眼神早已经变化,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错误地将那当做恨意。
以至于骆修凌第一次用手指碾过她的唇瓣,她内心的惊惧与难以置信大过了所有。
从那以后,她总是躲着骆修凌。
可同住一个屋檐下,是没有办法躲的。
骆修凌总能找到她。
他从不掩饰。
一开始,他用目光。
后来,他伸出手。
温漾会反应剧烈地推开他,骆修凌便会笑着看她,说:“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她往后退,乌眸里是氤氲的雾气,颤抖里藏着恐惧,好似被逼到绝境的鹿。
骆修凌掐住她的脖颈,很轻易地按下她那可笑的挣扎,低下头,在她耳边笑,声音很低,低到近似气音,“猜猜看,我下次会先碰你哪儿?”
温漾开始恐惧。
恐惧这个家里只剩下她和骆修凌的时候。
尽管这样的时候不算多,但舅舅和舅妈总是很忙,很晚才会回来,甚至有时候不回来。
她恐惧这样的时光,恐惧没有他人的目光衡量时,骆修凌就会变得肆无忌惮。
他的触碰,像黏腻的蛇信,舔过皮肤留下战栗的噩梦。
温漾总是睡不好。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像以前那样,她最擅长做的——忍耐。
然而骆修凌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无味,也更没因此而停止。
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一直到,有一天晚上,舅舅和舅妈都不在家里,姜霆也出门了。
温漾吃过晚饭就回房间了。
凌晨。
她听见了锁芯打开的声音。
而后房门从外向里推开,骆修凌食指上勾着只钥匙,朝她轻笑,问:“是以为锁门就安全了吗?”
温漾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在骆修凌朝她走来的时候,猛地跳下床,朝外跑去。
一只宽厚的手袭来,抓住了她白色的裙摆,紧接着阴影落下来。
“跑哪儿去?”
骆修凌笑着问,手臂肌肉微微绷着,牢牢地锁着她。
温漾剧烈挣扎起来,几乎是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她尖叫起来,“滚开!”
骆修凌笑了一下,将她压在床上,单手禁锢住她的两只手腕拉到头顶,膝盖抵住她翻腾的下身,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欣赏她恐惧的眼泪。
而后,他俯下身,低声说:“上次的问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吗?”
第59章 回忆 “他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了。”……
窄小的房间里只有一扇老旧的窗户, 贴满了暗色的胶带,月辉无法透过那扇紧闭的窗,所以也没有光。
哭声和喊叫声在房间里回荡。
混杂着恶魔的喘息。
没有刺的玫瑰可以被轻易地握在手里。
骆修凌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压着她, 剥开她,低下头,闻到了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还有战栗的一片雪白。
他抚摸过那片颤抖的皮肤,听着她哭着求饶, “对不起, 求你了……”
“求你了……”
她咬着唇, 泪珠一颗一颗从眼角滑进浅色的枕头里,洇出一片水渍。
“求求你,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听,求你, 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
她一遍一遍哭着求饶, 嘴唇发着抖,浑身也发着抖。
凌乱的散开的乌黑长发在床单上铺开蜿蜒如瀑布,雪白的皮肤交相呼应, 极致的对比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湿润的眼眸, 泛起的红晕……
乞求成了恶魔的兴奋剂。
骆修凌低下头, 咬在了她的锁骨上。
温热的滚烫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温漾嘴唇张大,哭腔和呼吸都被灭顶的恐惧吞没。
她瞳孔放大,感觉到那只炙热的手开始抚摸她。
不要。
不要……
不要——!
她推拒起来, 拼命地挣扎,去推去打去咬,“滚开!滚开——!”
骆修凌轻轻嘶了声,然后直起身,压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温漾清晰地意识到,如果骆修凌真的要这么做,她的力气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一种名为绝望的东西开始在心里滋生。
可她不甘。
“凭什么?”
她嘶声说:“凭什么这么对我?”
“凭什么?”
相比起她的歇斯底里,骆修凌堪称温和地重复这句话,随即将手掌贴在她起伏的胸口,没有任何阻挡地感受着她无法承受的心跳。
他弯起唇笑,漆黑的眸子里溢出病态的占有欲,“温漾,你欠我的。”
温漾闭上眼,近乎痛苦地喘息。
骆修凌摸了摸她的脸庞,笑着说:“所以我对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你得为你做过的事赎罪。”
她做过什么?
她妈妈借过他家的钱还是她的到来占据了他的生存空间?
她是真的罪有应得吗?
可是她若真的有罪,为什么是以这种方式惩罚她?
若她真的有罪,她应该去死才对,而不是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她拼命挣扎,不肯认罪。
咔嚓——
大门锁芯打开的声音。
房间内几乎顷刻静止了。
那瞬间,在骆修凌捂住她嘴之前,她已经喊了出来。
“舅舅!”
她喊道:“救我!”
一道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前。
紧接着门打开,客厅的光瞬间拢了进来,温漾的世界里升腾起得救的曙光,她那双氤氲红透的眼睛也映进了光,将她即将死去的灵魂照亮。
“……修凌?”
姜霆站在门口,目光望过来,看向床上交叠的两人,眉心微微蹙起。
温漾看着姜霆,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嗓音里还带着哭腔,“表哥——”
话音没有成形。
姜霆收回目光,不甚在意地离开,说:“小点声,我要睡觉了,别吵到我。”
随即房门又被关上。
所有的光被那道门的缝隙所吞没,逐渐消失,沦为黑寂。
那刻。
温漾感觉到眩晕。
也许从那一秒开始。
温漾的灵魂已经开始陷落,不断下坠,坠到一个没有人的长夜,永无止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霆忽然回来,骆修凌没有继续下去。
只是那夜没有。
不过,对温漾而言,有没有继续下去,已经没有分别。
温漾开始变得麻木。
有时,当骆修凌触碰上她,她会不再挣扎。
有时,她会想——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不然为什么只有她在遭受这些?
为什么坐在同一个教室里的同学只用思考每天要吃什么,今晚的数学写不完抄谁的,为什么他们可以过得这样好?为什么……?
为什么啊?为什么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