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5章 小可怜 朕对此甚感欣慰,赏!
叶贵妃见状,嘴角勾起的幅度更甚。
——这是她先前就跟使臣商量好的,这劣质酒水使臣喝得越多,造成的后果就越严重,后果越严重,皇上继续包庇许宝儿的可能性就越小。
皇上是个心思多疑且要面子的薄情人,无论他曾经多疼宠许宝儿的母妃,都会因为一次忍无可忍的忤逆冒犯而将那女人打入冷宫。
叶贵妃要做的事,就是让皇上对许宝儿的失望和厌恶在某个瞬间达到顶峰,如同当年被打入冷宫的叶蓁一样。
她连小贱人的母亲都能收拾得明明白白,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又怎么斗得过她呢?
想着,叶贵妃决定给这马上烧起来的火上再添桶油。
于是她在席位上身形前倾,故作焦虑担心地对许宝宝嚷道:“宝儿,你还不知错?酿酒是需要许多学问的,味道差还则罢了,若是因为你逞一时之能,你送来的酒有碍使臣大人身体康健,你哪里负得起这个责任?还不快向使臣大人承认错误!”
她虽然说得关切,其实心底里却盼着许宝宝不要认错,最好一直犯这倔驴脾气,待得恶果酿成,就算皇上再想手软都绝无可能!
许宝宝也果然没有道歉。
反而抬眼与叶贵妃对视,带着些戏谑地道:“喝酒本来就有碍身体健康,可使臣大人嗜酒如命,若是他自己不胜酒力却还要痛饮整整一坛,我也没有办法。”
听得这话,叶贵妃假惺惺地露出失望难过的神色。
她不知道的是,许宝宝刚才说的那番话已经一字不落地落入了正在举着坛子饮酒的西芜使者耳朵了。
其实这酒坛凑近嘴边儿的时候,使者就闻出了其中非同小可之处。
那一瞬间,他为自己之前看不起许宝儿的行为感到羞耻。他们西芜人不讲究什么男尊女卑,一向对有所作为的女子倍加钦佩。
但他没有立刻放下坛子为这酒正名。
一是因为美酒已到嘴边,实在忍不住想喝,二是还惦念着叶贵妃跟自己之间的“约定”,叶贵妃让他痛饮一坛之后故作不适,这样才能给叛逆不驯的公主一个教训。
他若是实话实说,承认这酒又美又烈,会不会让叶贵妃认为他不信守承诺?
不过,现在么……
他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吧,否则许宝儿定然会坚持嘲笑他不胜酒力,说不定还会叫宫女太监前来尝试品评。
到时候他的谎言不攻自破事小,若是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自己不胜酒力却将黑锅甩给酒饮的质量……丢了面子可就事大了!
况且,叶贵妃刚才同他说话时,俨然是真情实感地为许宝儿好,想要将许宝儿引上正途。
如今许宝儿有了这般酿酒的好手艺,叶贵妃一定也是会高兴的。
想到这里,一坛美酒已经一饮而尽。
撂下酒坛子的时候,西芜使臣有些站立不稳,叶贵妃见状立刻命自己身边的宫人前去搀扶。
又拔高声调,尖锐地道:“宝儿,你——”
“贵妃娘娘,息怒,息怒!”
西芜使臣为了证明自己酒量真的很好,无情地推开了叶贵妃派来的宫人,站了站稳,笑道,“没想到贵国的好酒竟然藏在这深宫之中,难怪之前一直未曾耳闻,也未曾尝过。”
“只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今日终于得偿一品。用你们大梁的话说……简直是朝尝此酒,夕死可矣啊!”
他在说什么啊?
使者这话一出,简直给了叶贵妃当头一记棒喝。
她原本装出很多情绪的眼睛里霎时间只剩下一片怔然,紧接着又变成难以置信。
甚至暂时忘记了伪装,用略带刻薄的声线道:“使臣大人,宝儿还是个孩子,请您实话实说,万勿好言吹捧,免得她因此自傲自大。”
“怎么会是吹捧?”使臣立刻否认,“我知道贵妃娘娘您是怕宝儿公主再不学好,但公主殿下在献酒这件事上已经做得不差了,您就不必再这般施压,必要时候也是该多给些鼓励的。”
叶贵妃觉得自己头好晕。
——她可以感受到,西芜使者是真的对她有好感,也是真的信了她的话,没道理突然临阵倒戈,改为帮许宝儿说话。
除非……许宝儿献上的酒,确确实实是难得一见的真正美酒?
下一瞬,众人瞧见刚才还站在前方对许宝宝冷言相向的梁帝,当下的面色和动作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虽然梁帝还是没和许宝宝说话,却自行那碗斟酒,主动将这酒饮放在唇边品了一口。
然后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低声叹道:“好酒,烈而不辣,香醇回甜,果真是好酒。”
紧接着又转脸,目光缓缓地从许宝宝身上挪到后方的叶贵妃身上,因道:“谁同使臣说过朕的公主不学好?”
自然是叶贵妃说的。
但叶贵妃哪敢承认?使臣也不是个傻的,不会当众揭穿叶贵妃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好在这两个人装傻充愣之际,梁帝又兀自继续道:“大梁的公主,哪怕是自幼长在冷宫,也能自强自立,做甚么像甚么。”
“朕对此甚感欣慰,赏!”
至此,宴会上的气氛变了又变,反复横跳数次。
对这一切最无动于衷的,莫过于当事人许宝宝了。
她对父母亲情一事从来淡漠,如今就算听到皇帝口中的夸赞和一个“赏”字,也没有半分喜悦之情,只觉得皇帝对亲生女儿的态度变化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荒唐又可笑。
倒是太子脸色从刚才的紧张转为显而易见的欣喜,他听完皇帝的话后愉快地道:“父皇,儿臣觉得应当赏赐宝儿一处新的宫殿,寒玉宫实在偏远冷清,不适合长久居住。”
然而,太子话音刚落,后方就传来了紧张急促的女声:“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第26章 小可怜 她不需要他了
出言阻拦的人,自然便是叶贵妃了。
太子不怕叶贵妃,当即扬了扬下颌,直言问道:“贵妃娘娘先是当着异国使者的面暗指宝儿妄自逞能,又说让宝儿离开寒玉宫是万万不可。倘若贵妃娘娘并非宝儿的亲姨母,我恐怕要以为叶贵妃是刻意针对,见不得宝儿过得好了。”
太子所言夹枪带棒,谁都听得出来。
但叶贵妃却无从反驳,只能薄唇微抿,不尴不尬地沉默片刻。
——刚才那话她说得着急,尚未考虑好该如何解释。
她原本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平常说话做事极少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但坏就坏在她欺压许宝儿欺压惯了,许宝儿从来不会反抗,以前也从未有人像太子这样帮衬维护许宝儿。
事到如今,就算叶贵妃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昔日被扔在冷宫,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手掌心的许宝儿……已经在短短一两月的时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昔日蠢钝的小贱人,变成了一个学会笼络人心、试图与她抗衡的小恶魔。
她真后悔自己当初一念仁慈,竟然没有让半夏和桂枝在许宝儿还没反抗能力的时候就出手杀了她。若是许宝儿早就死了,现在哪里还有这么多的事端?
都怪许宝儿!
叶贵妃心中怨毒地想着,表面却渐渐露出委屈之色,她垂手扶了扶自己隆起的腹部,低声道:“太子殿下教训的是。”
又看向皇帝,泪眼盈盈地说:“尽管臣妾的初衷是为了宝儿别犯下大错,尽管臣妾觉得宝儿不该搬离寒玉宫是因为实在害怕当年蓁姐姐的事重新上演……但臣妾今夜言行无度,操之过急,还望陛下惩罚!”
梁帝其实对叶贵妃刚才那般不得体的举动也心存不满。
但是见叶贵妃有孕在身,又委屈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不由得又心软了一些。
因沉声道:“不过是细微小事罢了,且你也是好心。既然并未给使臣造成误会,又何来惩治一说?”
使臣仍对叶贵妃抱有好感,连忙附和了几句,此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
梁帝看了看叶贵妃,又看了看许宝宝。
他平时忙于前朝政事,对后宫女子之间的事情观察甚少,全然感觉不到叶贵妃温柔平和的外表之下,对许宝儿母女两个的深深恶意。
而且许宝儿和母妃和叶贵妃两个人是嫡庶姐妹,两个人之前关系是很好的。因为叶蓁患了失心疯,曾当众有过极为大逆不道之举,梁帝至今都觉得不堪回首。
当时他本想将许宝儿过继到已经育有太子的皇后名下,把叶蓁发配到寺庙修行,是叶贵妃苦苦相求,说孩子不能没有生母,他才勉强将叶蓁留下,让这母女二人得以在冷宫相依为命。
所以叶贵妃当然是真心为许宝儿好,只不过她最近怀有身孕,情绪并不稳定,今天才做出了一些不妥当的行为。
无妨。
许宝儿若是懂事的话,也一定会体谅叶贵妃的。
梁帝想着,终于将目光定格在了许宝宝身上,思忖片刻后,道:“除了搬离寒玉宫以外,你还想要什么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