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许宝宝看着趴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孙蓬,一时间简直啼笑皆非。
这小太监虽然被她给惯坏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有些怕她,很多时候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敢对她说。
但是一旦涉及到江晚,孙蓬就好像有了盔甲一般,敢对她说话了,还敢像这样一哭二闹地向她求情了。
只是……
孙蓬为什么会认为她更喜欢新来的小太监,为什么会觉得是她抛弃了江晚?
她、她在他们眼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许宝宝决定了,这次一定要大刀阔斧地修正一下在两个小太监眼里自己的形象,因一把扶起哭闹不止的孙蓬。
回眸望向匆匆赶来的管事太监,不容置疑道:“我要立刻去直殿监。”
许宝宝带着三两宫人赶到直殿监时,江晚刚被反剪双臂,强制跪在衙门入口处。
小太监倔强地昂着头,用冷冰冰,恶狠狠的眼神与高高在上的司礼监掌印对视,——现如今在许宝宝的教引之下,他已经不会再卑怯地垂着脑袋,认命受辱了。
她改变了他,可她却又不要他了……
其实,他只要赖在寒玉宫不走,只要求求她别让他再回到直殿监,她一定也会心软,让他留在寒玉宫做事。
但他竟不愿意如此。
不愿意看到别的小太监伺候在她左右,不愿日后再见到她时,只能远远地行个礼,叫一声殿下。
如若那样,还不如让他死了。
死在她领赏赐、解禁足的这天夜里,让她永远记着他,不敢忘记他。如果她能因此记住他一辈子,为他愧疚一辈子,他便觉得死也值了。
他也觉得自己别扭,觉得自己疯狂,觉得自己的做法不过是让善良的人更难过而已。
可他却无法遏制这般念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他觉得自己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一会儿他便就势死在司礼监掌印手下,血溅这直殿监。就算他身份低微,就算他的死轻如鸿毛,能膈应膈应也这些人也足够了。
然——
下一瞬,他瞧见司礼监掌印那充满恶意的猥琐眼神突然一阵飘忽,最终带着些错愕地落在了侧后方。
他循着司礼监掌印的眼神看去,只见那道再熟悉不过的清瘦身影提着裙摆,轻盈迅速地迈过门槛,直奔自己而来。
第30章 小可怜 殿下觉得他好看,他便只给殿下……
……
司礼监掌印没想到初获圣眷的冷宫公主竟然会为了个沉默驽钝的小太监夜闯直殿监, 一时间心里不快,却也未曾显露,只对许宝宝笑脸相迎。
诚然, 以他的身份还不用惧怕这刚解开禁足,不太受宠的小公主,但他浸淫皇宫这么多年早已是人精中的人精,打眼一看许宝宝,只见她眼神冷冽坚定,挡在江晚身前时姿态强硬,便知道这小公主绝对是不好惹的。
今夜招惹了她, 往后若是不能及时将她除去,免不了是个祸患。他和寒玉宫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没有必要因为江晚的事结下这个仇敌。
于是,司礼监掌印拖着臃肿的身形向前几步,主动对许宝宝行了个礼, 笑道:“宝儿殿下若是舍不得这名内侍,便将他带回寒玉宫去就是。”
“咱家也是奉皇命行事,圣上为殿下安排了新的侍从, 这才把这小太监召回直殿监。其实宝儿殿下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 亲自前来要人, 只需……”
“我不光是前来要人的,”许宝宝突然寒声打断了司礼监掌印的话音,她眉角轻抬, 仰起脸,一字一顿道,“我要刚才未经我同意就将我的内侍江晚带走,还让他罚跪于直殿监衙门门口的人站出来, 用同样的跪姿,跟江晚道歉。”
“……”
许宝宝语出惊人,周遭一时寂寂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有意为难江晚的不是别人,正是司礼监掌印。
因此许宝宝这番话,直接就是伸手打了掌印的笑脸,令这位司礼监第一把交椅的笑意逐渐僵在脸上,尴尬得很。
当然,官至十二监之首,不会连这么点儿小状况都处理不了。
司礼监掌印只是愣了一会儿便又恢复了笑脸,笑得比刚才还要灿烂,白惨惨的松弛皮肤在脸上堆积出许多褶子。
他对许宝宝道:“的确,这是直殿监今夜当差之人的疏忽,殿下罚得有理。”
话音落,便抬起手臂,动了动手指头,示意今晚的涉事之人自己出来领罚。
倘若只是许宝宝这冷宫公主的命令,直殿监的太监们自然是七个不服八个部分,不愿遵从。
但现在发话的人是随便抬抬手指就能掌握他们生死命脉的司礼监掌印……虽然他们不明白掌印大人何至于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灭自己威风,但是他们不得不从。
片刻后,便有三五名身穿直殿监宫装的宦官出列,按照许宝宝的要求向江晚跪地道歉。
这其中有好几个人是之前在寒玉宫门前对江晚放肆施暴的,许宝宝在视频里见过,因此眼熟。
与此同时,司礼监掌印抚了抚手上的拂尘,不阴不阳地笑道:“宝儿殿下,如此这般,您可满意?”
他这回算是给足了冷宫公主面子,如果许宝宝识趣,就该好言应答,下了这个台阶,与他这司礼监掌印搞好关系。
然而,许宝宝对曾经发生在江晚身上的种种阴暗之事心知肚明,深知那一切都是拜司礼监掌印所赐,又怎么可能接受对方的示好?
她于是嗤笑一声,道:“我若说不够满意,掌印大人打算怎样呢?”
司礼监掌印又是神色一滞。
他执掌十二监事务这么些年,连宫中受宠的妃嫔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他也不是个会将恃宠生娇表露在外的人,一向做出个老好人的样子,只有下级才知道他手段有多残忍疯狂。
所以他今夜才不断对许宝儿示好,希望能在这小公主面前留个好一些的印象。可这冷宫里长大的贱丫头竟是半点儿都不识趣,几次三番不肯给他台阶下!
就在司礼监掌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被许宝宝挡在后方的江晚突然开口说话:“殿下,事已至此,阿晚知足,还请殿下,不要再同直殿监计较此事。”
江晚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但许宝宝和司礼监掌印两个人都刚刚好能听到。
掌印的眼神一晃,再次落在江晚脸上。
他突然发觉,这小子脸上那道碍眼的疤痕似乎已经消减了许多,颜色淡得都快看不出来了。而忽视掉这道疤痕以后,小太监隐隐藏匿在眉目间的绝世风姿,仍令有这方面癖好的他挪不开目光。
再想想江晚刚才对许宝宝说的那句话……其实这小子也挺懂事儿的,若是能将他豢养在身边,该有多好?
许宝宝当即瞧出了对方眼中对江晚的觊觎。
这种事情膈应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想保护江晚,但她现在还没这个能力与司礼监掌印正面抗衡,倘若对方打算跟她撕破脸,她最多也就只能与之拼个鱼死网破了。
倒不如借着江晚的求情顺坡下驴,总之今晚先把江晚带回去再说。日后她和江晚都会变得愈发强大,总有一天,这猥琐的老太监不敢再用这样贪慕觊觎的眼神去窥看江晚。
许宝宝不知道的是,江晚心中也有和她类似的想法。
只不过他想的是——等他日后有了能力,定要把这老家伙的眼珠子挖出来,定要将老家伙坏笑的嘴角缝起来,让他不能再多看殿下一眼,不能再用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和表情威胁殿下半句!
……
许宝宝带着江晚回到寒玉宫的时候,亥时已经过去许久了。
现在应该是熄灯睡觉的时间,但许宝宝不肯及时就寝,非要拗着管事太监的意思将皇帝送来的内侍和江晚孙蓬调换位置,还让两个小太监贴身伺候自己。
管事太监见拗不过许宝宝,愈发为难道:“殿下,此事并非咱家一人做主,这……这是圣上的意思啊。”
“无妨,”许宝宝正视管事太监,语气坦荡,“若是父皇问起,就说是我执意如此,父皇不会为难你们的。”
事已至此,管事太监到底也不想得罪许宝儿这“顶头上司”,半推半就地同意了调换内侍职位的事情。
最终的结果,便是江晚和孙蓬继续留在许宝宝睡房,两名新来的小宫女青梅和红梅入住之前桂枝和半夏居住的房间,成为许宝宝的贴身宫婢。
剩下的两名内侍,许宝宝也给了他们相对妥善的安置,两个内侍随遇而安,并未对她的安排表达任何不满。
待得尘埃落定,许宝宝才把江晚和孙蓬叫来自己床边,面色肃然地问道:“为何不早问我父皇赐下新宫人的事,偏要妄自猜测?还有孙蓬,你为何一心认为是我有意抛弃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