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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有男朋友了。”我终究还是对他撒了谎,我说,“我们感情很好。”
  陈舟说他不信,他说你不要凭空捏造一个不存在的人出来赶我。
  我想了想,说:“你见过他的,之前在巴黎,在mandy的读书沙龙。”
  他明显惊到了,很大声地问我:“是那个姓严的人?怎么可能?他跟你叔叔一样大!”
  我念完初中就被送去了英国,因为我奶奶找大师算命,说我挡了易家长孙投胎的路。出国后,我也像重新投胎,像喝了孟婆汤,过往的联系全断了,身边围绕的都是新面孔。
  严靳也是属于过往的一部分,那些年,这位总是来家里吃饭的严叔叔,彻底在我生命中消失。
  直到十九岁那年春天,我跟朋友去参加学姐的读书沙龙,严靳是陪女伴来的。
  我很欣喜地跟他打招呼,他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我说蛮好的啊,吃吃喝喝不亦乐乎,我又问他过得怎么样,还是经常去我家吃饭吗,他说是啊,每个月都去,上个月去了两回。
  我跟小舟也是在那里认识的,他是mandy男朋友的弟弟,他面容俊俏为人幽默风趣,我们很快建立了恋爱关系,这段关系持续了三个多月。
  同年冬天,临近圣诞,mandy又组了个局,我们一行人去阿尔卑斯山滑雪,正好又碰到严靳,我们住同一家度假酒店。
  那天晚上严靳喝了很多酒,我也有些晕,头重脚轻的。最后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就莫名其妙搞在一起了。
  我原本以为事情会在这里结束,没想到第二年初夏,他主动打电话问我,想不想去尼斯看海。
  我答应了他。
  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在阿尔卑斯山醒来的清晨。
  那天,我靠着蓬松的枕头,看着窗外皑皑白雪,他躺在我身后,没说话,只是抚摸我的背,那只手干燥温暖又有力,仿佛能托起一个温柔梦乡。
  那种触感令我沉迷,我甚至梦到过三五次。
  在那之后的两三年,严靳一有空就爱往法国跑,我也总去尼斯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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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起来,沿着河边来回走了走。陈舟追到我身边说:“我不信,你说谎太不用心,你好歹编纂一个靠谱些的。”
  我看着他,拿出手机,拨通严靳的电话,等了很久才接通。
  我说:“有空吗宝贝?能不能来嘉蓝江接我?上回吃话梅小排的地方。”
  严靳说:“宝贝都叫上了,我能没空?”
  三十分钟后,严靳到了。他臂弯里挂着大衣外套,带着一身酒味。陈舟像担心我串供,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给我留,上来就问他:“你们什么关系?”
  严靳看着我笑了笑:“她说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陈舟咬紧了牙:“什么时候开始的?”
  严靳脸上的笑消失了:“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盘问?”
  “抱歉。”陈舟抿了下嘴唇,“我只是......只是觉得不合常理,”他沉默须臾,没忍住,又重复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回答他:“在法国。”
  陈舟这回真生气了,他红了眼眶,逆风而立,强忍着没哭。他在长椅边上来回踱步,嘴里骂骂咧咧,说的基本是英文,偶尔夹杂几句法语,最后用中文破口大骂,他骂严靳是奸夫!他说:“你是个毫无底线的人!”
  我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几个路人驻足观看。陈舟从没受过这种待遇,他一定是觉得丢脸,泄完愤就快步走开了。严靳跟我在长椅上坐着,我抽烟,吹河风,风太大,落了一身烟灰。
  严靳说:“他骂人怎么骂一半。”
  我认认真真思忖片刻,回答道:“小舟很绅士很斯文,淫|妇这种词,说不出口吧。”
  旁边的路人还没走,他们在隔壁椅子上坐下了,斜睨着我们这对“奸夫淫|妇”,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改天我请你吃饭吧,”我对严靳说,“这骂也不能白挨。”
  他笑了下:“没必要,我对这身份挺满意。”
  我啧了声,说他臭不要脸。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说:“回家吗?帮你叫车。”
  “再坐会儿。”我有些疑惑,“你有事?”
  “嗯。”他站起来,把黑色大衣留在我身上,他说那他先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在寒风中吸了吸鼻子。
  很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严靳是从饭局中途抽身过来的,回去又陪客户喝到了凌晨。
  第11章 “像多了个叛逆期的孩子……
  陈舟回美国后,我成了“咒”的常客。
  小吴调的酒很对我胃口,小蜜蜂要死不活的靡靡之音逐渐也磨顺了我的耳朵。除去上班时间,我几乎都跟竹蜂这群人厮混在一起。
  短短两个月,虞槐家烧烤外卖我已经点了不下二十次。
  严靳每次来2804我都请他吃烧烤,有回接连吃了三天,闻到烧烤味儿就想吐,他一个星期没再找我。
  今年平安夜,海铂在酒店举办圣诞酒会,据说我三叔莅临现场,讲了话。方玉珩也去了,晚上七点他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我告诉他我在车上,要去live house看朋友演出。
  方玉珩很关心地问我:“一个人吗?安不安全?几点结束?我这边忙完过来接你吧。”
  我靠在车窗上,看外面的红绿灯。司机师傅开着窗户抽烟,车里烟味夹杂着浓厚的果味香氛,搞得我有点头昏脑胀。我跟方玉珩说,不用了,演出结束我们还要一起吃夜宵。
  他又问我:“你在榕城哪有关系这么好的朋友?”
  “新交的啊,”我说,“也不能天天跟自己玩儿吧。”
  方玉珩顿了顿说:“抱歉,年底工作太忙,没能抽空陪你。”他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多数人接近你都有目的,还是留个心眼比较好。”
  我仰头大笑,一大口冷风钻到喉咙里,我问他:“那你有目的吗?你的目的是什么?”
  方玉珩说他希望我每天开开心心。我又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了。
  回国到现在,我跟方玉珩一共见过四次。
  接机那天是第一次,看画展是第二次,第三次是他作为集团方领导来海铂开会,我在门口跟他打了个照面,第四次是彤彤约我去看音乐剧,结束后方玉珩过来接,他送我回酒店,送彤彤回我家。
  我发现,好像小时候的方玉珩比较能哄我开心。
  汽车在live house门口停下,我跟方玉珩说:“你先忙吧,我也要进去看演出了。”
  我一下车就碰到牙牙,他手里还拿着鼓槌。我说你从哪里跑来的,他说他刚刚在旁边路口围观车祸,一辆吉普撞了白色电瓶车。
  我说:“严重吗?人没事吧?”
  牙牙摇头说:“不知道,我去的时候没见着人,地上有一大摊血,血腥味浓得不得了,”他用力闻了闻袖口,又把手支到我面前,“你闻闻,我这儿是不是也染上了。”
  我往后撤了一步,问他:“你特意跑出去,就为了围观车祸?”
  牙牙把鼓槌递给我,一边往里走一边重新扎头发,他说:“我哥跟我说,我妈今天要来看演出,她就骑白色电瓶车。”
  我问:“你打她电话没?”
  牙牙说:“我没她电话,我们关系不是很亲。”他扎好头发,从我手里接过鼓槌,回头笑了笑,牙齿又白又亮,“但我认识她的车,上面有只手绘哆啦a梦,是我画的。撞烂那辆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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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虞槐又来晚一步,她柔顺的头发别在耳后,穿白色高领毛衣,勃艮第小皮鞋,灰色牛角扣连帽大衣,像刚从图书馆过来。
  没人看得出来,这个乖乖女掌控着竹蜂的灵魂。
  竹蜂作为压轴乐队出场,那时已经很晚了。身边的年轻人们欢呼着、蹦跳着,虞槐的鞋跟被踩掉两回,我的耳环被挤掉了,也没敢弯下身找,怕被踩成肉泥。我的命算不上贱也谈不上珍贵,但好歹胜过耳环。
  竹蜂唱完三首歌,演出就结束了。观众离场,留下一地垃圾和满屋宁静。等小蜜蜂他们休整收拾完毕,我们一行七人去了对面酒吧喝酒,老板大大方方地,送了我们一瓶白州。他跟小蜜蜂是老熟人,小蜜蜂叫他龙哥。
  我们在酒吧待了一个多小时,小吴提出想去虞槐家吃烧烤。虞槐笑盈盈地说好,她起身去上洗手间,等了十分钟也不见人回来。
  小蜜蜂担心虞槐身体不舒服,就起身说要过去看看,阿池抬头望了她一眼,站起来,跟了过去。紧接着,我们就听到洗手间方向传来撞击和辱骂,牙牙和超越蹭一下冲了过去,小吴也从吧台方向探出了身子。
  我跟着他们跑到洗手间门口,只见阿池一拳挥出去,砸在了一个啤酒肚男人左脸上。紧接着,对面三两抱团开始还手,牙牙猛扑上去,不知扯飞了谁的眼镜,丢在地上踩得稀巴烂。
  小蜜蜂把虞槐护在角落,虞槐抓着她的胳膊朝外看,衣衫完整,头脸干净,只是那一脸愁容仿佛焊死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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