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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递给我一根牛肉串,我扯下一块肉,烫得直哈气,忽然就想要喝点甜的。我站起来,跟大家说,我去对面买奶茶,要喝什么口味,发群里。群是昨天晚上在派出所门口建的,群名叫“谨遵教诲,改过自新”。
  严靳站起来,跟着我去奶茶店。
  他站在门口跟我说:“以后想吃烧烤还是点外卖吧,你尽量少过来。”
  我转头问他:“为什么?刚烤出来的更好吃啊。”
  他回头看了眼老于烧烤放在路边的红色灯箱,他说:“这事儿就是个雷,迟早要炸。”
  我没吭声,我觉得他太警觉了,可能是律师的职业病。
  晚上十一点虞槐来了。她笑嘻嘻走到门口,脱下大衣,刘阿姨把她拉到身边替她搓手,问她冷不冷。虞槐很乖巧地摇头,同时偷着跟小蜜蜂交流眼神。
  小蜜蜂特别乐在其中,没看几眼脸都红了。不是害羞,是激动和兴奋,她觉得这样刺激。
  我品不出这有什么好刺激,她们都还是太乖,刺激感的阈值太低,好容易就能得到满足。
  可能是因为身心放松,我这天晚上喝了很多。其实我没觉得醉,就是笑声比平时大,讲话的声调也要高些,我拉着严靳的胳膊跟他说悄悄话,我不太能记得具体讲了什么。
  第二天去公司上班,小蜜蜂说我昨晚亲了他,她还很小心地问我,严靳不是有妇之夫吧?
  我说不是,我说他这种人应该一辈子不会当有妇之夫。
  小蜜蜂又说:“昨天晚上你拉着他不让走。”
  “不让走?”我努力回想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走的?他提前走了吗?”
  小蜜蜂点头:“严律师说今天要开庭,十二点多就离开了,我跟他说放心吧,我会把你安全送回住处的。”
  “然后呢?”
  “然后你就抓着他耍赖,抱着他脖子不撒手,你问他开什么庭,打什么官司,他说离婚官司,你说,不会又是前女友的离婚官司吧?他点头,说这是另一位。”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搞对象都是为了给律所创收吧,看谁容易离婚,就直接贴上去。”
  “你昨晚也是这么说的。”
  我摸着额头笑:“看来酒精不影响我的反应和判断啊。”我又问,“他怎么回答?”
  “没说话。趁你捂嘴大笑的间隙,起身走了。”
  我耸了耸肩膀:“好冷漠哦。”
  小蜜蜂问:“你不会当真喜欢他吧?这种老手,怕是一辈子不懂收心的。”
  我认真想了想,对小蜜蜂摇头,我说我不需要他收心,我一天天都心花怒放,我为什么要让他收心?
  第13章 月光也找不到他了。只有……
  星期五我接到一个电话,收到一份请帖,是方玉珩和彤彤的订婚请帖。
  电话是彤彤打的,请帖是彤彤送来的。她很尊重我,不是快递、不是佣人代劳、不是朋友转交,是亲自送来的。
  我请彤彤在公司楼下连锁咖啡喝了杯澳白。
  她坐在我对面,脸上透着喜悦。我不确定这种喜悦和微笑是否是由订婚带来的,由方玉珩带来的,因为她不订婚的时候也顶着一张充满喜悦的脸。只不过真喜悦假喜悦,我就分不太出来了。
  老实说,接到彤彤电话那会儿我心里特别不舒服,毕竟我一直自恋地认为方玉珩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此时我才醒悟过来,是我自作多情。
  他可能只是一个好人,一个热心肠的好人,他陪我看日出、赶海、送我网球拍,只是因为他是我妈干儿子,他对我的家庭十分了解,他感觉那些人不爱我,他觉得我寂寞寥落。
  他可能认为,十来岁的女孩儿,无论如何也该获得一些关怀和爱。
  他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在国外那些年,方玉珩一直在我心底放着。我知道我的行为总不着调,我看着着实也不像什么痴情种,但我真的就是惦记他啊。
  我总是忘不了东港的日出,那天海边风巨大无比,仿佛要把头吹断。我跟方玉珩说,咱们要是齐刷刷在海边断了头,是不是会成为一座奇观。
  方玉珩说:“哪有人会被风吹断头的?”
  我说:“如果在海边造两座断头石像,会不会有游客过来参观?”
  方玉珩哭笑不得:“我觉得不会。”
  我又说:“三亚的天涯海角,那不也就是一块写了字的石头吗。我的断头石像不比那有意思多了?”
  彤彤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半小时后给我送请帖来。我说好,然后就一直站在咖啡厅门口等她。榕城冬天的风很大,但写字楼附近的风大不过海边,不会把脖子吹断,只是会让脸有些麻木。
  在咖啡厅坐了五分钟,彤彤象征性喝了一口咖啡,表面拉花形状几乎还是完美的,她笑着跟我道别,说自己还得赶去送另一张请帖。
  我说好啊,我祝她订婚快乐。
  回公司磨蹭到下班时间,我本来想约着小蜜蜂去酒吧喝酒,但她告诉我,因为上回进派出所的事儿,竹蜂跟龙哥闹掰了,现在还在找下家。她今天要跟虞槐约会。
  原定计划就此打乱,我在街头晃悠了一阵,实在是冷,我受不了了,打了个车,让司机漫无目的地开了会儿。师傅绕圈绕得心烦,我听到他在前排唉声叹气,我说,麻烦您开回我上车的地方吧。
  我准备去找严靳,我不知道他那栋楼叫什么名字,我也不想打开地图看。
  下车后,我步行过了桥,我走到那栋楼里,我上了二十八层,万恒的前台很漂亮。她问我找谁,有没有预约,另外还有什么需要。我说,你皮肤真好,你们怎么现在还没下班?
  前台小姐耸了耸肩,她看向我身后,喊了声:“严律!”
  我回头看他,他的表情好冷静,我说:“看到我一点都不惊喜吗?”
  严靳带我去了他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好暖和。他们这栋楼的暖气好像比我们那边更强一些。
  他说:“我还得见个客户,你自己玩会儿。”
  我坐在他的办公椅上转了两圈,我本来想说,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过来找你吗,这时他秘书来了,我对他挥手:“你忙吧。”
  严靳办公室很大,比我那逼仄的工位强太多。我看这人啊,还是要有上进心,要当领导,至少需要个独立办公室,否则前后左右无数双眼睛盯着,没半点隐私,哭笑都不自由。
  我在充满了隐私和自由的大办公室里转悠、东看西看,然后回到椅子前坐下,趴在桌上打了个盹儿。
  醒来发现他还在忙,我又调了个方向继续睡。
  这次睡得比较沉,睁眼已经十一点半,律所里除了我和他之外,还剩几个打印资料的实习律师。
  严靳站在窗户边,招呼我去茶几上吃东西,茶几上摆着几个打包盒。
  我问他点的什么,他说不是外卖,他跟客户聊完事情,一块儿出去吃了顿饭,是从餐厅带回来的。他又补充道:“放心,不拿剩菜剩饭打发你。”
  我用手背蹭了蹭眼睛,我说我去洗手间漱个口。
  我坐在沙发上,严靳看着我吃饭,我喂了他一块牛肋条,我说:“要是我中途醒来,发现你丢下我去和别人吃饭,我会很生气。”
  “我知道。”他笑着看我,“但我也知道你不会在十一点之前睡醒。”
  我“哇!”了声:“这么了解我啊,万一有意外呢?”
  他说:“那就承担后果,怎么惹生气的怎么哄回来。”
  他表情好认真,仿佛不是说笑,但我被他逗笑了,我说你再给我泡杯茶吧,上回的红茶蛮好喝。
  吃完饭严靳问我,回酒店还是回他家,我思忖片刻后说,我想去东港看日出。
  他问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他。
  我说不知道,有点无聊。我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又说:“方玉珩跟彤彤订婚了,是不是没请你?”
  他说:“走吧,去东港看日出。”
  我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真的没请你啊?你这么不受待见?”
  他拉开抽屉,给我看请帖,他说:“二十六号我去接你?”
  “然后我跟你手挽手出席?”
  他点头。
  我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疯了吧,二十六号,我三叔在,我爸妈在,连老头儿都要从山上下来。”
  严靳说:“还以为你无所谓。”
  我说:“我是无所谓,我只是不想解释。”
  出发去东港前,我们先去了一趟便利店,我拿了薯片、软糖,黄油饼干、还有六罐啤酒。严靳买了热拿铁和暖宝宝,我的衣服被他贴了个遍,一路热得我脸颊发烫。
  市区到东港两小时车程,我们凌晨三点到了海边,我探出脑袋企图望眼月亮,海风夹杂着浪涛声袭来,立马把我搞得泪眼汪汪、溃不成军,我缩回脑袋,关上窗,我问他早上几点日出。
  严靳看了眼手机,说七点二十。他让我去后排睡会儿,我说那你也跟我一起去,你车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脑袋没地儿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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