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沈淮启愣了下,随后笑了声:“这个你放心,她吃得挺好。”
“……”云欢臻给他肩膀一巴掌,压根没收着力,“再怎么着能比家吃得好?”
阿姨做好饭放在餐桌上,云欢臻不想同他讲话,将照片整理起来,交代他留意着同龄男子,等慢慢回来了让他们见一面,说不定就有喜欢的人。
她没得到回复,沈淮启头也不回地站起身往餐厅走。
回到房间刚洗完澡,宁希的视频便打来,她一眼认出不是公寓而是沈家别墅。
“你回家了?”
“嗯。”沈淮启瞥见她还在滴水的发尾,皱了皱眉,“去吹头发。”
“等会儿再吹。”宁希拿着毛巾擦。
“现在吹。”
语气不容置疑,她撇撇嘴,嗡声说知道了。把手机支在一旁,刚好露出她的上半身,在沈淮启沉沉的凝视下打开吹风机。
寂静的夜里只剩下嗡嗡声,谁都不嫌吵闹,小小的屏幕里装下的只有呼吸和心跳。
宁希打了个哈欠,沈淮启出声:“累了就睡觉。”
她摇摇头,不想挂断电话。
“明天再打。”沈淮启拿起水杯仰头喝光,喉咙上下滚动。
“真的?”宁希问。
她确实有些累,每天在这里高强度注意力,松懈下来后大脑停止运转,困得眼睛睁不开。
得到肯定回复后,宁希心满意足挂断电话。
手机屏幕长久没有触动自动熄灭,黑色的屏幕上倒映着男人出神的影子。
沈淮启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夹在手指间任它燃烧。
一支烟的功夫,大脑依旧混乱。
他很少有这种时刻,向来都是清醒理智。
拉扯不清割舍不断的情绪,只在十年前有过一次。
寂静温暖的月光,黑暗无光的隔壁。
有多少月不圆的夜里他坐在这里等待一盏灯亮起。
他将燃尽的烟扔进烟灰缸,起身从柜子中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
沈淮启记得每张照片拍下的瞬间,哪怕过去了许多年。
烟花下,两对父母只顾着自己恋爱,没人想起仰着头看不清楚的小孩。那会儿宁希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话,指着炸开的烟花:“哥哥,抱抱。”
沈淮启弯腰将她举过头顶。
眼睛是彩色的,连世界也是五彩缤纷。
那时宁希两岁,文一涟捕捉了这个画面。
刚上幼儿园时宁希不想一个人,可她知道父母很忙不该闹脾气,背着小书包一步三回头。等到了放学,看到沈淮启的那瞬间飞快地抱住他瘪着嘴大哭。
哭够了说两个字一抽泣,伸出手把快要捂化的糖放在他手里:“老师说……奖励……我……听话。”
那块糖还有宁希手心的温度,与糖纸粘在一起,味道实在称不上好。
开始上学之后,宁希和沈淮启一样开始了书法课。她学会写自己名字后,老师问她还想写什么,她笑着说:“我要写哥哥的名字。”
教室里的人一时间都乐了,说她怎么那么喜欢哥哥。
‘沈淮启’这三个字是他手把手教会宁希写的。
大概过于认真,才导致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再后来宁希住进了沈淮启隔壁的房间,那段日子云欢臻和沈宸年太忙了,忙到这么大的别墅就好像只有他们两人。
宁希发烧疼得抱着他的脖子哭,泪水与汗水交织蹭在沈淮启白色t恤上。他背着她在医院穿梭,等宁希睡着之后,那颗心才终于松懈下来。
或许弄脏的t恤上,不止宁希一个人功劳,还有他放不下心的冷汗。
八岁的宁希开始渐渐拥有小女孩的审美,她想要五颜六色发夹和编成各种各样的头发。但宁希不喜欢其他人碰她的头发,除了云欢臻只有沈淮启给她编,连沈宸年都没有过。
前几次,宁希总是不满意,皱着眉说沈淮启你笨死了。
为此他特意熬了夜,学习了一整晚小女孩喜欢的发型,假发被他编了拆拆了编。终于在这天宁希心满意足的去学校。
下一张,照片中的宁希紧紧捂着嘴巴,不敢露出门牙。那段时间是她的换牙期,第一次掉落慌乱得不行,以为自己以后就要变成没有牙齿的人。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年过古稀的人才会没有牙齿。
宁希擦掉眼泪,歪歪扭扭地写下‘遗书’两个字。上面写着没吃完的糖藏在哪个地方,写着要给她穿漂亮裙子,戴公主发卡,压岁钱全部留给沈淮启。
最后强忍着泪水敲响书房门。
沈淮启知道后,笑到肚子疼,直到看到最后一句,嘲笑变为心疼。
——哥哥,不要为我难过,我只是变成了蝴蝶飞向了爸爸妈妈的怀抱。
他蹲下帮宁希擦掉泪水,他教她生理知识,一起把牙齿埋在院里银杏树下,等到来年发出新芽。
金黄色的银杏叶落了满地。
宁希的太多重要时刻,沈淮启都没有缺席。
同样,他不可或缺的光阴,每一个片段都有宁希的身影。
相册的合照停在了十年前的春节。
宁希总觉得他缺席了整整十年,可在某种程度上并没有。
相册的后半本,每一张都是宁希自己。
高中毕业,考入大学,本硕毕业,参与的第一个项目……
宁希穿着学士服抱着花笑得明媚,目视前方聚焦点却不是他的镜头。
沈淮启揉了揉疲惫的眉眼,合上相册想那些混乱的思绪一同装进柜子上锁。
第四十四章 “哥,生日快乐。”……
“早上好, 宁工。”
宁希回过头看到,秦恺州朝着她的方向奔来,阳光洒在他身后, 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小虎牙。
陈潇潇挑挑眉, 故意问:“怎么每天都能遇见秦工?”
秦恺州挠挠后脑勺, 还是笑着:“这不是有缘分嘛。”
工程开始这么多天, 每天将近十二个小时呆在一起,项目组的人大多都很熟悉了。陈潇潇撞撞宁希的肩膀。
宁希扯了扯嘴角装作没有看见。
秦恺州是个很好的人, 也很礼貌绅士, 除了第一天敲她房门外再也没做过出格的事。
他情商高, 找话题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如果不是过于直白的目光,和周围人的起哄, 或许宁希可以拿他当作朋友。
他从未亲口说过喜欢, 拒绝的话宁希没有办法说出口, 哪怕知道他的想法,可主动权不在宁希这里。这种感觉让她很烦躁。
有时看到秦恺州, 宁希总会想起沈淮启。
想起十年前她也是这样不顾一切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原来喜欢一个人不只是自己的事。如果那人同样有意, 那喜欢就像是太阳,耀眼温暖;可如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便是给喜欢的人徒增烦恼。
宁希深呼吸,不去在意旁边一直跟着的人。
今天有一批新材料送来,这种材料便是之前他们熬了许多夜才找到的最合适的材料,对于这座桥梁很重要,几个人都在这里盯着。
刘总将审批单递给宁希:“怎么样, 我可是按照你们的要求采购的。”
“这么点只够用一个月。”宁希翻开记录,采购时间停在一个月后,蹙着眉头抬眼。
刘总哈哈笑着:“这种材料可是比以往所用的都要贵, 资金流转不开,等过段日子拨款了立马采购,肯定不会耽误工程,这点你们放心。”
宁希点点头,这种大型工程资金不可能一次到位,更不可能在最开始采购完以后所用到的所有材料。她将审批单还给刘总,示意自己知道了。
十一月末的天气急速降温,更别说他们在这种环境。宁希冷得受不了,同陈潇潇趁着休息时间去山下镇子上买了几个暖风扇放在屋子里。
宁希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它,暖和一会儿后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明天上午的机票回湘城,有整整一周的休息时间。
这次不似上次项目一直在国外,至少国内飞机高铁来回都方便。他们几个人对项目都很熟悉,暂时离开一个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连兴家里有小孩,所以他回去的次数最多。上一次本该是宁希的假期,她想了想还是同连兴调换了下,这次想要连休。
第二天一早,宁希本想让其他几人帮忙送她到机场,谁知刚打开门就看到秦恺州倚在门外。见到她顺手接过行李箱:“宁工,连工今天有事让我帮你送到机场。”
都是同一个项目组的,连兴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想要给他们两个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