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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萧不言目视着城门口:“如今我很是笃定。”
  田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瞧见两个熟悉的人影跟在一行车队后头,等着城门守卫的兵士检阅路引文书。
  神天菩萨,这俩人真的来了!
  田柒刚想再夸赞一番他们君侯的高瞻远瞩,便注意到方才身边那个来无影的人已然去无踪迹了。
  依约不出现在那两人身边嘛,他懂。
  田柒抱着沉甸甸的阿索跳下了酒楼。
  到他出马的时候了。
  萧景姝和巫婴这个月过得颇为跌宕。
  虽说她们没有定下要去哪里,却下意识走了与琅琊相反的方向,仍旧去往剑南。
  剑南多山,这一路她们被山匪打劫又劫了山匪,还意外从山寨里搜罗出了以往被劫者留下的路引。上头写的年龄大致与她们对得上,户籍又远在辽东难以查证,刚好拿来应急。
  这样走了几个城镇见了不少人,萧景姝也飞快学了些人情世故及乡土风俗,最终决定去往蜀州。
  一是因为蜀州极其适合她们这种无亲无故的小娘子生存,二是她有心玩一出灯下黑。
  虽然钟越没有明说要去剑南哪个州,但萧景姝估摸不是剑州便是蜀州。
  剑州是公仪仇为她们伪造的户籍所在之处,蜀州则是剑南节度使常驻之地。
  萧景姝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很有些自知之明。她的身份活像个巨型炮仗,一旦炸开极易将周围搅个鸡犬不宁——公仪仇养着她不就是这个用途么?
  那这个炮仗自然要炸在重要的地方才能带来足够大的伤亡,剑南也只有蜀州有这个分量。
  一个地方紧不紧要从进城时守卫的盘问里就能看得出来。萧景姝与巫婴途经多地,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细致的盘问,好在最终有惊无险地进了城。
  萧景姝心里有些发愁户籍的事,苦思无果后还是秉持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活一日赚一日”的态度,兴高采烈拉着巫婴去寻牙行租院子了。
  赶路太久实在是累,总这么漂泊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她们已经决心要在蜀地住上个一年半载谋谋生路。
  既然要长居,那住客栈便不划算了,还是租个宅院好。
  田柒已然吸取了上一次被巫婴发觉行踪的教训,跟踪得更为小心了些。加上四周人实在是多,他跟得颇为顺利。
  只是该怎么开口让人家解了阿索的毒呢?毕竟上次本就是他们不占理。
  总不能以势压人罢……
  他坐在牙行屋顶上,心不在焉地听着下头的萧景姝同牙人提要求。
  “偏僻一些无所谓,我们姐妹二人比较怕生。”
  毕竟身份经不起推敲行踪也古怪,住得太惹眼不太好。
  “在山沟沟里也无所谓,我们不在乎荒郊野岭。”
  住在山里能方便采些药草,还能给乌梢撒欢的地方。
  “也不用太大,要是因为闹鬼什么的便宜一些就更好啦。”
  不出门不知柴米油盐贵,银子还是要省着些花的,有乌梢在她们也不怕鬼。
  等等,既偏僻闹鬼生人勿近又依山傍水清静幽深的院子,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田柒脑中灵光一闪。
  有法子了!
  ……
  “要不是方才起了阵风把地契都吹散了,我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一处宅子。”
  牙人跑了个大老远带人去看山脚下的宅子,看的还是处阴森森的鬼宅,心中颇为忐忑。
  “这原是一位罪官家里的庄子,罪官死后便被充公转到了牙行。”牙人站在二进的庄子门前,死活不愿进去,“当初那位罪官一家藏匿在此,也是在此处被杀的。”
  估摸院子里还有残存的血迹呢!从那后山中的猎户便总听见这庄子里有异声,说八成是闹鬼,还有两成是被山猴子占成了窝。
  不过这话便不必对客人说得太仔细了。
  萧景姝只在前院转了一圈便已经大为满意——这个价钱租下这么一个地方,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不过她仍旧同牙人讨价还价:“我们只租前院,能不能再便宜一半?”
  “这本来就只是前院的价钱。”牙人嘀咕,“来之前我问了同行,后院几个月前就被租下来了,不过却一直没见有人住……”
  说着他又打了一个寒噤,很是苦口婆心道:“两位小娘子真要住这里么?省钱也不是这种省法呀。”
  萧景姝心中有些迟疑了。
  若这庄子已经被人租了一半,那她们的确不好再租另一半了,谁知道后院的会是什么人……
  正思忖着,一颗小石子咕噜噜滚到了脚边。
  萧景姝与巫婴抬眼望去,只见屋顶上一只眼熟的、活像老母鸡在坐窝的海东青又啄下一小块瓦砾,恶狠狠地抛了下来。
  ……
  一道垂花门将庄子分为了两半,一侧站着面色不虞的萧景姝与巫婴,另一侧站着难得茫然的萧不言与满脸讪笑的田柒。
  这时候萧景姝再不明白自己是被刻意引来这里的就是蠢了——她就说那道吹散地契的风来得古怪,刚好把符合她们要求的那张吹倒了牙人脚边!
  “君侯。”萧景姝冷冰冰对着萧不言道,“您失约了。”
  说好不再出现在她身边的呢?
  萧不言也没料到自己回到落脚的地方后居然看到了这两个人,因此后退一步把田柒显了出来。
  刚好他也想听听自己这位脑子里不知装着什么的亲卫怎么解释。
  这还是他此生第一次失信于人,而且是在自己不知为何的情况下。
  “大家不打不相识,何必这么剑拔弩张呢。”田柒打了个哈哈,“说起来,还没请教小娘子贵姓呢。”
  萧景姝语气平平:“看来这位郎君不如你家君侯聪明。”
  都出身苗疆巫族了,不姓巫难道同他们姓么?
  ——好罢,硬扯起来她和萧不言确实都姓萧。只不过她这个萧是琅琊的萧氏,萧不言却似乎无父无母,同萧氏没什么干系。
  田柒心里很是委屈。他的确不如君侯聪明,但也不必这样直白地埋汰人罢?
  不过关键时候他还是有些急智,想起了月余前这位小娘子自述的身世:“……巫小娘子,莫要这么夹枪带棒嘛,我们本意只是想不失礼数、顺其自然地同你们见一面。”
  萧景姝奇道:“所以不惜失约失信?”
  她并不是很乐意遇见这两个难对付的人,因此言语专戳痛点,反正理亏的不是她。
  田柒讪讪道:“这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法子,君侯并不知情。”
  他的想法很简单,不知道该如何出现在她们面前,就设法弄出个偶遇来嘛!小娘子租完院子,发觉邻居竟是月余前的旧相识——多么自然!多么合理!一来二去不就搭上话了么!
  而且邻居是怎样亲近的关系,帮忙解个毒不算什么难事罢!
  只是他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个小娘子还这样大的气性!
  以及君侯的失约……
  君侯没及时躲开人,同他一个亲卫有什么干系?
  思及此处他颇为忿忿,蹬蹬后退了几步,留萧不言与萧景姝对峙。
  第6章 毗邻居 “乌皎,皎月的皎,八月十五的……
  萧不言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先是失约又有求于人的情况。
  他给人添了麻烦后却未依言做到不再出现,此为失约。阿索伤了她们的蛇的同时也中了毒,姑且算是扯平,可他们解不了毒还要寻她们来解,此为有求。
  “今日相见,是想请小娘子为阿索解毒。”萧不言道,“若娘子愿意相助,萧某愿再允诺娘子一个请求。”
  萧景姝在市井中混了月余,已经明白了萧不言一个允诺的份量,可却依旧没有轻易应下:“我为什么要答应呢?君侯,您可是失约在先呀。”
  一次失约让往后的允诺都不再可信,萧不言有点想扣田柒的月俸了。
  “那便算我欠小娘子两次。”萧不言极有耐心道,“力所能及之内,为小娘子做两件事。”
  以防她再找借口搪塞,他又道:“不过‘再不出现’这种要求别莫要开口了,若要给阿索解毒,后头还免不了继续打交道。”
  萧景姝本就没再想提这种要求。三镇节度使、一方君侯的允诺,这么要紧的东西自然要用在刀刃上!
  她讲先前同牙人讨价还价的本事又用在了萧不言身上:“可我心中还是不安……不如这样,君侯先帮我做一件事让我看看诚意如何?”
  这便是同意解毒的意思了。
  萧不言做出个“请”的手势,将人邀至毫无人气的后院正房,田柒还算有眼色地倒上了几杯热……水,放到了上座的二人手边。
  见对面人端了热水暖手,萧不言才开口:“小娘子打算将户籍落到何处呢?”
  一句话,霎时将原本在这场交易中占据上风的萧景姝打回了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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