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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她说于节帅府中听《贵妃怨》,知其一生身不由己,颇感同病相怜。虽知辛氏与君侯都无意伤及韦蕴性命,但鱼龙混杂刀剑无眼,倘若韦蕴真有性命之忧,还望君侯相护。
  又写得知了先帝政变内情,难怪上次告知君侯辛随似对宁芳菲态度不对时君侯若有所思,想来是早就料出此等秘辛了。
  巫婴:“……他料出的应当是宁芳菲原属太女卫罢?他真的知晓乾宁帝子嗣之事么?”
  “老师说当年参与政变知晓此事的朝臣指天立誓说永不外传,先帝与太女卫残部又有心遮掩,所以我猜他不知道。”萧景姝不甚在意道,“我们又不真是他的人,没必要事事告知。”
  最后她又写自己拜了辛随为师,道辛节帅是个好人,可惜识人不清。
  巫婴又皱起了眉:“怎么叫识人不清,明明是慧眼识珠。”
  萧景姝被她逗笑了:“辛节帅连乾宁帝都能挑拣出一二不好,我又能算什么珠?鱼目混珠?”
  方才她还口称“老师”,此刻又叫“辛节帅”了。巫婴心里有些难过:“皎皎,其实被辛节帅收为弟子,你是开心的。”
  “是啊,是开心。”萧景姝落下了“乌皎敬上”四个字,撂笔后又笑了一下,“可是开心远远比不上难受。”
  世事弄人,不过如此。
  巫婴被她笑得更心酸了,萧景姝将信卷起塞进信筒绑好,不去看鹰有没有飞走,反而转身抱住了巫婴的腰。
  “阿婴,如今的快乐是一时的,可我们要一辈子的。”萧景姝心中想着刚写好的那封看似详细却没什么要紧消息的信,将脸埋进了她怀里,轻声道,“别忧心我,一切都会变好的。”
  ……
  成了辛随学生的好处便是,萧景姝在节帅府中可以自由走动的地方变多了,空闲时间也多了一些。
  下属要时时刻刻兢兢业业,学生则不必。在读书或是于某事的见解上得了称赞时,便会讨闲去听百戏班子唱戏。
  今日唱的是《女驸马》,戏唱完后萧景姝并没走,只笑盈盈地在幕后看乐人们卸去脸上的妆面。
  百戏班子的班主是个颇为油嘴滑舌的男人,忙上前道:“小娘子贵足踏贱地是有什么要事么?”
  “我听了三场戏了,觉得这位娘子唱得颇好。”萧景姝指了指玉容儿,颇为好奇地问,“上妆后容貌被遮掩,唯独眉眼难以改变,娘子却每场戏里眉眼都活像变了个人,这是如何做到的呢?”
  班主见她是对自家的角儿有兴趣,对玉容儿道了句“好好招呼”便继续下去忙了。
  已经卸完妆面的玉容儿寻了个清静地方招待萧景姝,给她讲唱戏时眉眼之间的要点。
  “贵妃主要唱的是‘怨’,因此除去第一折 戏,眉头都是微蹙的。”玉容儿微不可察地蹙起眉,指了指自己,“娘子看,这样眼睛里就含了愁,是不是?”
  萧景姝自己的眉眼与韦蕴并不像,恰巧玉容儿与韦蕴最不相似的也是眉眼,因此两人面对面时,看不出任何相似之处。
  “确实是。”萧景姝笑了笑,“眉头蹙得太轻,上妆后看不出,便只能看到双眼含愁了。”
  玉容儿见她颇好相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扮将军时眼睛要瞪大些,尤其是睁眼抬眼时幅度要大,动作要快。”
  萧景姝已经琢磨出门道来了:“所以你方才扮公主时,是这样?”
  她半垂下眼睫,似乎是因为习惯了俯视旁人,又似乎只是对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兴致,看什么都只是眼珠稍稍动一动,颇有一股慵懒散漫的风情。
  直到遇上什么真正能引起兴趣的东西时,微垂的眼睫才慢慢抬起,不过也是缓的、暗含兴味的,很快便又收了回去,惊鸿掠影般一现而过。
  玉容儿被她撩拨似的一眼看得双颊发红,忍不住拍掌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娘子比我在唱戏上还有慧根……”
  话出口方觉失言,慌张到险些咬了舌头:“万万没有折辱娘子的意思,小人只是觉得娘子聪明。”
  “这有什么呢。”萧景姝安抚她,“我本就对戏啊曲儿啊的感兴趣。”
  玉容儿见她是真的不介意,心头一松,又瞥见了她腰间的葫芦埙,便顺着转了话音:“见娘子一直佩着这个,想来是喜欢吹埙了?”
  萧景姝摸了摸腰间那只葫芦埙:“这只埙是哑的,不过我确实对此有些兴趣,只是一直没寻到名师请教。”
  她顺势问玉容儿:“听这意思,你竟会吹埙么?那可否指点我一番?”
  玉容儿连连摆手:“我哪里担得起指点二字!”
  “那便是确实会吹了。”萧景姝微微一笑,“既如此,那得闲时我便前来讨教,还望娘子莫要嫌弃。”
  ……
  剑州。
  阿索在半空中盘旋高飞,发出一声声短促的尖唳,似是在提醒什么。
  “神天菩萨,怎么这时候有信鹰飞来了!”埋伏在路边草丛里的田柒脸色发苦,“君侯,快引下来快引下来,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萧不言在他说话的片刻里便已经召来了信鹰取走了信,拍了拍鹰背让其赶快飞走。
  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个下属神色紧绷蓄势以待,萧不言却不慌张,拆开信一目十行看了一遍,而后塞进了怀里。
  两匹马拉着的马车疾驰在出城门的路上,车夫黑布蒙面,将“并非善类”四个字明明白白摆在了脸上。
  马车后紧追不舍的一批人,则以剑南节度副使辛渡为首。
  “驾!”
  辛渡面色冷峻,策马疾驰,可惜前方拉着马车的也是良驹,以致于她们并不能很快追上。
  在城门映出眼帘时,辛渡的眼中升起了怒火:“城门怎么还没关?!”
  剑州真该被好好清洗一下了!
  出了剑州城门便是山南西道,她们并不能一直追下去。
  辛渡毫不犹豫地张弓搭箭,半眯起眼对准了马车一角。
  箭矢破空声响起,而后狠狠扎进了瞄准的一角,让车厢都晃动了几下。
  “乖乖,辛副使真是臂力了得。”田柒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她这是要……”
  萧不言道:“她要拆马车——玄铁针给我。”
  他来助辛渡一臂之力。
  玄铁针与他的佩刀“不血刃”均为陨铁所制,通体乌黑,虽纤细却颇有分量,能够轻易射穿人的身体。
  萧不言目光冷静,对着马车车厢的连接处弹出了数根玄铁针。
  他的力道控制得极好,正巧能让针刺穿连接处又不至于穿透车厢伤到里面的人。
  又是几支箭矢飞来,与方才萧不言对准的地方别无二致。
  就在要穿过城门的那一刻,马车剧烈颤动起来,崩出了一大块厚实的木板——车厢要塌了!
  车夫如有所感,解开拉绳的同时伸手拽出了车厢中人,飞身跨到了其中一匹马上。
  萧不言并没有看车厢中人的模样,而是盯住了辛渡的神色——这些人里只有辛渡亲眼见过韦蕴,能够判断出车里的韦蕴是不是真的!
  确认了,那就是韦蕴。
  萧不言对身后两位下属道了句“做好接应”,而后顺势飞身拉住了被放开的另一匹马的马鞍,冲向了蒙面人与韦蕴所乘的马匹。
  与此同时,控制着城门的四五个蒙面人群起而上,提刀攻向了突然出现的萧不言。
  不血刃出鞘,刀身漆黑,黑得如同终于赶到城门口的辛渡的脸色——萧不言这厮怎么也在!
  也是,都有这么多人混进来了,多一个萧不言又有什么奇怪的?
  人她们是抢不到了,辛渡闭了闭眼平复心绪,厉声道:“关城门!”
  侍卫们开始清扫堆在城门口的马车碎片,辛随则大步登上了城门,眺望着不远处的战局。
  那几个蒙面人根本不敌萧不言,尸体在城门外躺得横七竖八,甚至连武器都被劈断了。
  可萧不言被这么一拦,身下的马却始终比对方慢了一步,于是干脆松开缰绳踩在了马背上,借力运起轻功冲向了蒙面人与韦蕴。
  就在不血刃必经的那一刻,坐在蒙面人身前的韦蕴如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
  随后,她竟不顾是否会从马上跌落,用力狠狠向后一仰,在蒙面人慌张拉紧马鞍稳住身体时将自己的脖颈撞向了不血刃!
  她在寻死!
  “倘若韦蕴真有性命之忧,还望君侯相护……”
  刚刚看过的信的内容尚在脑海中回荡,萧不言紧紧握住了刀,手背上青筋爆开。
  刀势终于收回,可马也跑得再也追不上了。
  萧不言面色极冷,收刀入鞘,大步走回了剑州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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