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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在踏进书房看到公仪仇的第一眼,萧景姝便知道他心情不好。
  于是她一言不发,乖顺地走到书案旁为他磨墨。
  公仪仇正在练字,落下第一笔后淡淡问她:“七娘,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又想过日后做什么么?”
  萧景姝低眉敛目,说着绝不可能出错的话:“那要看先生想让七娘做什么。”
  公仪仇沉默片刻,又道:“你出去走了一趟,应当知晓寻常娘子家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定亲的定亲嫁人的嫁人了。你想过嫁人没有?”
  倘若此时她说“想过”,那公仪仇必回问她想嫁谁,是不是在外同人有了私情。于是萧景姝实话实说道:“没有想过。”
  公仪仇瞧着似乎有些不信:“是么?”
  “是。”萧景姝犹豫了一下,继续顺着这个话头道,“先生是知道的,七娘素来不喜自身血脉,是以早就决心今生不会孕育子嗣……既如此,也没用嫁人的必要。”
  公仪仇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可细想起来竟觉得颇为合理。
  他撂下笔,再次同萧景姝确认:“果真?”
  萧景姝颔首:“千真万确。”
  于是公仪仇沉默片刻,唤来了书房外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句什么。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那小厮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苦药汁来,径直递到了萧景姝身前。
  萧景姝顷刻间便嗅出这是致人绝嗣的毒药。这处宅院里竟常备着这东西,想来年初中和帝中毒果然是公仪仇的手笔。
  但她面上却做出茫然之色,困惑地看向萧不言:“先生,这是……”
  “你不是不想要孩子么?”公仪仇的手指在轮椅把手上轻轻敲了敲,语气平静到近乎怪异,“喝了这个,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第50章 生与死 生者有灵,死者有魄。
  ——他这又是要搞哪一出?
  萧景姝心中茫然极了,不过却知道一个人即便再听话,也不可能会乖乖喝一碗毒药。
  于是她蹙起了眉头:“不要孩子的话,不与男子接触便是了,没有必要喝这种药……”
  “你阿娘当年估计也不想要孩子,可不还是有了你么?”公仪仇重复道,“喝了。”
  这种药多少有些伤身。纵然萧景姝有把握日后将自己的身子调养好,可也不愿在此时正虚弱的时候冒这种险,只低声问:“先生是要将我嫁出去么?”
  公仪仇没有回答,语气愈发冷了下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萧景姝终于还是伸出手,接过那碗药,仰头慢慢喝了下去。
  太苦了,不仅是药苦,心里也苦。
  ——纵然她不想要子嗣,也不该被这样逼着喝药。
  萧景姝强行将反胃的感觉压下去,对着公仪仇亮了亮干净的碗底。
  公仪仇心底压抑的愤怒舒缓了不少。
  还是很听话,连这种药都喝了,只是瞧着有些委屈。
  但他招了招手后,她还是如往常般走过来跪坐到了他面前。
  萧景姝看着公仪仇抬起了手,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可那只手只是轻轻放在了她的头顶,像是在安抚她。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
  萧景姝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缠住了,冒出了一身冷汗——不,毒蛇都没这般吓人,乌梢可比他好相处多了!
  她听见公仪仇温和了不少的声音:“好好歇两日,休整好了先生带你去金陵城。”
  萧景姝垂下眼帘,微微颔首。
  几经波折后,她终于要踏入这场乱局的中心了。
  ……
  因萧不言估计要在金陵待上些时日,一向替他料理府中事的张管家不久前也从定安到了金陵。
  而他到了金陵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按照萧不言的吩咐寻了几个有名的神婆方士来。
  也不知郎君受了什么苦,如今看着竟要信这些神鬼之说了!以往他跟着智能大师的时候都不怎么信的!
  见萧不言头一次带着醉意回府,张管家更是难受得心里直抽抽,逮到了田柒问:“那个红颜薄命的乌小娘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田柒叼了根草,坐在屋檐下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乌小娘子啊……聪明,有本事,长得不赖,性情也好。看着她就觉得日子有奔头,和她坐一张桌子上我饭都能多吃两碗。”
  后两句话简直说到了张管家的心坎里——郎君那样没人气的人,就该配这样的小娘子啊!
  只可惜……
  张管家又在心里骂了一遍刘忠嗣,继续问:“你可知郎君找那些神婆方士做什么?我瞧着这群人里没一个好的。”
  田柒的脸皱成了一团,低声道:“也是不赶巧,我们从剑南启程时,辛氏的三娘子病逝了。她那个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齐二郎受不了,便央着辛节帅结了阴亲……”
  怕是君侯也动了差不多的念想。
  张管家两眼一花,颤巍巍道:“这,这……”这如何使得啊!
  可若是郎君执意要做,这世上是没有人能拦得住的。他抹了一把脸,又开始操管家的心:“那剑南那边同意了没有?我听说乌小娘子无父无母,既如此,亲事便要经她的阿姐与老师点头了。”
  田柒缩了缩脖子:“……剑南那边应当不知道君侯的心思。”
  知道了估计也不会点头,毕竟君侯险些当着她们的面把乌小娘子的坟挖了。
  张管家目瞪口呆:“她们若不知道,那棺椁该怎么送过来?”
  是了,寻常结阴亲得用棺椁尸骨。田柒讪讪道:“这个应当不必,君侯心里其实不愿信那是乌小娘子的尸身。”
  这话将张管家彻底弄糊涂了:“那这亲到底该怎么结?”
  几个时辰后,醒了酒的萧不言将方士们全都唤进了正堂,开口第一句便是田柒与张管家意料之中的话。
  “你们当中,有帮人办过亲的么?”
  让方士帮忙操办的定然不是什么正经亲事。在场诸人想起近日有关这位君侯的传闻,心知肚明他想做什么,或点头或摇头。
  萧不言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最后头的那个年长稳重的女方士:“烦请说一说,有何要注意的?”
  被点到的女方士上前一步,行了个礼才道:“若要配阴婚,最要紧的还是八字相合……”
  萧不言蹙眉打断她:“不是阴婚。”
  他看着这群目露茫然之色的方士,心中涌起淡淡的烦躁:“她或许还活着,只是我没有找到她,是以不能算配阴婚。”
  这下方士们听懂了——定安侯这是有些失心疯了,不愿信人死了,可却还要结亲。
  既不愿信人死了,那定然也不会用尸骨的。女方士沉默片刻又道:“那便是姓名、八字……”
  萧不言微微阖上了眼:“八字……不全。”
  只知道她是夜里生的,哪个时辰却不知道。姓名的话,应当是真的。
  房中陷入了诡异的死寂,萧不言置身其中,心中陡然生起一股讥嘲之意来。
  萧不言啊萧不言,你自认喜欢她,却对她知之甚少。你自认无所不能,却根本差不到她的来历。
  最终还是那女方士开口打破了寂静:“恕在下无能。”
  萧不言心灰意冷,挥手让张管家带这群人离开,孰料片刻后他又带着其中一人折返了回来。
  是个瘦弱佝偻的老者,浑身透着一股惹人不喜的邪性。
  “老夫倒有个法子让君侯得偿所愿。”老者恭敬道,“不过若传出去,恐落人口舌……”
  毕竟用的是巫蛊压胜之邪术,被旁人知道后能直接将他下狱。
  萧不言请他落了座。
  “但说无妨。”
  ……
  “他要成亲?和谁?”萧成安捏着手里的碧玺串珠,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为何不提前同我商议?”
  这不是已经提前告知你了么?田柒在心里嘟哝,虽然只是提前了两日。
  待听田柒说完了原委,萧成安勃然大怒:“胡闹!他是我们萧氏的宗子,怎能同一个死人配阴亲?!”
  田柒见状,也不再维持面上的敬重,很是讶异道:“萧大人,这么多年您还没看出,您根本做不了我们君侯的主么?”
  “君侯还小的时候,萧老夫人就不喜欢他,还嫌弃他不会说话,所以一直是被女将带在身边。”田柒掰着手指头数,“君侯跟着智能方丈的时候,您忙着在金陵朝廷扎根;君侯刚上战场的时候,您娶了新妇……”
  这种事实在太多了,田柒懒得再数,看向萧成安铁青的脸:“您以前没怎么尽当爹的责,这时候想起做君侯的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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