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知晓她想要什么,可他自己绝不是什么无所求的圣人。自外祖和母亲去世后,他用尽十余载追寻自己缺失的那些感受。爱上她,也是因为她补全了自己,他也相信和她在一起后,自己会感受到更多未曾感受过的东西。
可如果她一直这样,她带给自己的便不是只有甜蜜了,还有无尽的疼痛。
萧不言感觉她柔软的身体化成了荆棘,缠绕在他身上,将他伤得鲜血淋漓。他嘶哑着声音道:“你这样,会让我很痛苦。”
萧景姝笑了一下:“我就是要你觉得痛苦还爱我。”
她又捏起了嗓子,很娇很腻的声调,像诱哄,也像凌迟:“君侯,喜欢我很累罢?若是继续喜欢我,你或许一辈子都要这样累……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成亲,或许会一直用这些手段让你难受。你已经知晓情爱是什么滋味了,与其费这个功夫和我纠缠,不如去找一个全心全意恋慕你的女郎……啊!”
牙齿嵌入了皮肉,极深极重的力道,让萧景姝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咬断喉咙的猎物。她在萧不言浅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布满冷汗的额角,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明知道我根本不乐意同别人接触!遇见你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萧景姝疼得泪眼模糊,可却笑出了声来:“所以我们君侯是这辈子只会喜欢我一个了?”
“不然呢?”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趋于死寂了,带着几分自嘲道,“第一次就喜欢上你这种混账,怕是即便不喜欢你了,也没胆子去喜欢旁人了罢?”
更何况是他这种没有耐性去和无关者相处的人。
他的唇角沾着从她脖颈上流出来的血,萧景姝凑过去吻他,将自己因疼痛失去血色的嘴唇重新染回艳红:“那我向你保证。”
她的声音很细微,近乎于耳语:“只要你愿意一直追逐我,当我想要停留时,我只会落在你身上。”
因为我也没有去喜欢旁人的力气,你也是我的例外。我的爱只有那么一点,只够留给一个值得的人。
萧不言一语不发,只是看着她,像是根本没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
萧景姝继续道:“这一次去干什么……也不想告诉你。约莫过上个两三个月罢,我就回来找你。往后我应当就没有什么要操心的事了,但你还要打仗还要忙着忙那……”
环在腰上的手臂越箍越紧,萧景姝没有在意,自顾自道:“那你忙的时候我就自己……或者去找阿婴玩,你闲下来我们就一同四处走走。你能带我去吐蕃么?听说那里有离天最近的湖……”
她看到萧不言眼底渐渐有了神采,可嘴上却仍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这样啊。”萧景姝说,“既然你不信,我离开后就不回来找你了。”
萧不言又开始咬她了,这次没有那么痛,更像是痒,痒得萧景姝不住地笑。她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慢慢热起来,忍不住去解萧不言的衣带:“郎君,我想你了……”
萧不言根本搞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他任由萧景姝在自己身上为非作歹,皱着眉道:“你是不是就喜欢我在生气时……你。”
那个字被他咬得很轻,可萧景姝还是听见了。她的腰软了软,脸也热了起来,嗫嚅道:“……很明显么?我的确最喜欢你气我、拿我没办法又舍不得真对我怎么样的时候。”
她此刻又没了棱角与尖刺,变成了一团柔软的云,一汪动人的水。以往遇上的所有事都没她一个人难对付,萧不言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镇定:“你月事才来不久,想也别想。”
“这次比较少,已经没有了。”萧景姝嘟哝着,蹭了蹭他的大腿,“瞧,你也想我了呀。”
萧不言静默一瞬方道:“大夫还没将我能吃的避子药做出来。”
所以想也是不成的。
萧景姝没料想他还记得这个,迟疑片刻道:“你从我包袱里缴走的那些药里有差不多功效的,吃一颗一辈子都不用操心这事了。”
很快她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瓶瓶罐罐,可却又后悔提起这件事来:“算了,倘若真让陆氏绝后了,我又要背上一笔债。”
萧不言借她眼神的反应挑出了最可能装着自己想要东西的瓷瓶:“我们小公主不是把自己赔给我了么。”
见鬼的公主!萧景姝憎恨这个称谓,伸手拿起榻上的软枕砸萧不言,却被他轻易躲开:“不想听这个,就别说我不爱听的。”
他吞下一枚药丸:“外祖和母亲根本就不会介意这个。”
“你吃错药了。”萧景姝有些不高兴了,“这个是让人阳痿的药,你不行了,我不要你了。”
萧不言上前靠近她:“那不能只让我自己吃这个苦。”
这几乎能让世上所有男子闻风丧胆的绝嗣毒药尝起来并不苦,只有清浅的药香味。萧景姝被他染了一嘴药味,很是烦闷地抱怨:“你又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他们不介意。”
和她说这个是说不通的,她不知是怎么长大的,整个人被框进了先人仇怨的小匣子里,只有枝叶妄想挣脱,根却还困在里面。萧不言说:“他们更在意你一次又一次欺负我。”
这句话显然对她起了作用,她肩膀瑟缩了一下,一句话也不说了。萧不言把她圈进怀里:“什么时候离开?”
“你要先带兵去宋州罢?你走后两三天我就走。”没了欢好的心思,萧景姝开始玩他的手指头:“我包袱里还有以前做的几张面具,有你的也有普通样貌的,你记得拿上几张。”
这话听起来像妻子嘱咐出门的丈夫,萧不言恨自己竟因她这两句话生出浅显的满足,忍不住更进一步试探,“既不告诉我你去做什么,总得答应我两件事。”
萧景姝勉强道:“倘若不过分的话还是可以答应的。”
还是要给他一些甜头的,毕竟她的确想让这个人长久站在她身后。
怎么敢过分,稍微过分一点她就要跑。萧不言把自己的私印塞进她手里:“汴州的布防已摸透了,我前脚离开汴州,后脚我那几个副将就会把这里打下来。将这枚印拿好,省得到时候他们误伤你。”
他又解下颈间的鹰哨给她系上:“拿着我的私印再吹响哨子,引来的暗卫你可以随意调用。我不派人专门盯着你,你该用人时也别避讳着我的人。”
萧景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乖乖接下了东西,等着他说所谓的“两个要求”,下一瞬却听见他道:“这是其一。”
这个要求和没要求也无甚区别,萧景姝打起了精神,思忖他的“其二”会不会得寸进尺。
“其二,除非是你遇上了什么动用我的人都无法解决的难事。”萧不言低声道,“否则别用什么下春药、下毒抑或是……假成亲之类的手段。”
萧景姝心尖颤了一下,干巴巴道:“我也不是什么乐意同别的男人周旋的女郎,真用这些手段肯定是逼不得已了呀。”
话说回来,萧景妍那边既已成了事,萧家定然也借机造势了罢?倘若造势了,应当也传到卫觊和老师耳朵里了罢?那她安排的下一步是不是也有动静了?
算来算去,不用和卫觊成亲的可能还是大于五成的。萧景姝抛却心虚,竭力保持着坦荡对萧不言道:“这么简单的要求,答应你就是了。”
第74章 万条路 “我此生呕心沥血,不过只想后……
人越多,行路越缓慢,更何况这一行人中还有不少身娇肉贵的大员。
行路之中决议公事虽多有不便,但却意外地快了许多。不少官员因受不住边赶路边公干以及很难在方寸之地密谋扯皮,从快从简地完成了卫觊吩咐下来的公事。
这群老家伙也不像素日里表现得那般拖沓没用。卫觊笑吟吟地想着,在心中安排好了到长安后如何重新安排官位物尽其力人尽其用。
只是恪敬公主私下提及的事,让他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白狼么,倒是听内侍说了一耳朵。”卫觊面上无波无澜,“这些时日进献祥瑞的不少,白狼也无甚稀奇。”
他们母子二人俱知所谓祥瑞不过是献媚上位以及愚弄百姓的手段,是以也明白想提及的到底是什么。
恪敬公主看出儿子不是很乐意听自己要说的话,却仍旧说道:“既然明面上都是萧氏女,换一个也无所谓。”
“母亲,您明知道儿臣娶的不是萧氏女。”卫觊将话尾的最后两个字咬得重了些,“是表妹。”
恪敬公主古怪地看着他:“最初定下娶七娘那孩子的计策,一是怕她皇女的身份不慎为他人所用,二是想借此收拢太女卫。可眼下看来,萧家二娘子是更好的选择。七娘既无心于你也无心于皇位,相较于她这个疏懒的性情,萧家二娘子更合太女卫的口味。娶一个真正的萧家娘子,也可更好地收拢萧氏及琅琊一带的其他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