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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在将武德太子的布防图暗中透露给了突厥那边后,他就开始寻找下一个动手的目标了。新安郡王便是其中之一,他“老来得子”的消息也不是秘密,算算那未出世的孩子和白素锦肚子里这个应当差不多大。
  于是他以太子幕僚的身份带着白素锦去“投奔”了新安郡王,那算好好戏耍一番这胆小如鼠的老匹夫。
  “看见侧妃在翻尸体的时候我就想,人不可能一辈子胆子都小。”公仪仇道,“果然,你当了一辈子缩头乌龟,也有想伸伸头的时候——也是,我一个残废,她一个寡妇,玉玺还交到了你们手里。没有丝毫能威胁到你的地方,胆子大一次有又何妨?”
  新安郡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急喘,抬手指着公仪仇道:“你……你……”
  他气得不清,手已经要抬不起来了,于是公仪仇宽宏大量地没有让钟越去掰断他的手指,只是继续道:“只是你可能没想到,这辈子胆大一次的结果,不是给家里谋一个皇位,而是亲自下令杀了自己刚出生的小儿子。”
  “你选的那个侍女实在不怎么样,做事时胆战心惊,稍微听到点动静就要藏起来,根本没发觉自己压根没调包成功。”公仪仇故作怜悯地看着新安郡王,“你也不该因为怕走漏消息,在宠妾生产后就立刻杀了她和稳婆。不然她们就能告诉你,你的小儿子生下来脚心里有三颗痣,这样下手的时候也不至于杀错人。”
  新安郡王目眦欲裂,想骂他,一口气却噎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难受地倒仰过去。
  一旁按着白素锦的小厮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消息吓僵了,根本反应不过来去搀扶他。新安郡王像砧板上的鱼一般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
  他的胸膛鼓动地越来越急促,像是冬日树上随风摆动的最后一片枯叶,在剧烈地摇晃后猛然断裂,跌下枝头,归于尘土。
  这个卫氏皇族如今最年长的老头子,被活生生地气死了。
  第78章 险逃生 “反正只要我走不掉,死的一定……
  萧景姝躲在李顺和巫婴身后,贴着墙角,对着一个背对自己的侍卫转动了腕间的镯子。
  一枚毒针径直射入侍卫后心,那人随即倒了下去。李顺百忙之中扭头看了她一眼,萧景姝避开了他的目光。
  李顺到底是个心软重情的人,根本不对那几个侍卫下杀手。那几人也看出他的踌躇,杀招都冲着巫婴去了。
  真是倒霉,居然在密道里都能碰见人。公仪仇应当也是想昨晚什么后通过这条密道离开,才命人守在这里的罢?
  眼下他应该在头顶新安郡王的院子里,不知听见底下这些动静没有。
  她慢慢挪动脚步,再次射出了一枚毒针。可惜,只擦破了第二个侍卫的肩膀。
  那侍卫捂着肩膀转身看了她一眼,突然后退了几步停在了某个地方。
  萧景姝靠着的墙面骤然翻转,她脚下不稳,直接栽了进去。伸手扶住裂开的墙壁边缘想要出去时,石门已然压了过来,不得不收回手以免被压断。
  眼下她被转到了一间装饰华丽的卧房,应当是新安郡王的屋子。外间似乎有什么动静,萧景姝屏息噤声,生疏地在房间内摸索起暗道机关。
  外间里,钟越的耳朵动了动,目光投向了关着门的卧房。
  ……是暗道里的侍卫出来了么?
  他低下头,并没有去里间看上一眼的意思。
  新安郡王的小厮在主人断气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探了探已经死透了的新安郡王的鼻息,两眼一番也晕了过去。方才被他按住的白素锦依旧瘫软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
  “你骗我……”她的上下牙齿打着颤儿,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在抖,“卫直不可能是我的孩子,你骗我……”
  公仪仇俯视着她,柔声道:“这可是我对你为数不多的实话之一……他的确是你的亲生孩子,不信的话,侧妃你大可去找阎王爷问一问。”
  “说起来,侧妃和新安郡王还真是殊途同归。”他笑了起来,“两个胆小的人,这辈子难得鼓起胆子做点胆大的事,结果便是都阴差阳错杀了自己的孩子……有趣,实在是有趣。”
  这个“杀”字惊得白素锦猛地耸了下肩。她慢慢爬到了卫直身边,看到他身上大片的血、圆睁的眼睛、不解的神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卧房里,边找机关边将他们的话听了个大概的萧景姝闻声心尖一颤。
  她听到“砰”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墙上撞的四分五裂,不由得悲哀的闭上了眼睛。
  白素锦母子和她与阿娘,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
  石门那头传来“笃、笃、笃”的敲击声,是巫婴在提醒她像方才那样。像方才那样贴墙站好,等着机关打开把她转回去。
  萧景姝按她的指示照做。与此同时,外头的钟越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低声对公仪仇道:“先生,方才里间的暗道似乎被打开了。”
  手心里捏出了一把汗,萧景姝听见公仪仇发出一个困惑的“嗯”字,而后外间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
  她背对着墙壁,正对着卧房的门,看到房门被打开后公仪仇一张略显意外的脸。
  萧景姝的目光越过他投向了外间,尸体横七竖八,除了那个不知还活着没有的小厮,个个死不瞑目。白素锦和卫直的死妆尤为凄惨,一个头破血流,一个满身鲜血。
  可这两人又凭什么受这种苦楚呢?是因为嫁错了人么?是因为投错了胎生错了时候么?
  萧景姝知道和公仪仇说什么“祸不及妻儿”是没用的,他八成会回敬道:“那陆氏枉死兵将家眷受到的苦楚,又要谁来偿?”
  ……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何时了啊。
  在公仪仇说出什么恶心人的话之前,萧景姝疲惫地开口:“一直这样,有意思么?”
  公仪仇没想到她会突然问上这么一句,怔了一瞬方道:“有意思啊,天底下没有比报仇雪恨更有意思的事了。”
  “倘若你见不惯我继续杀人,我也可以停手。”公仪仇的语气里带上了些引诱,“只要你乖乖过来让我杀了你,我保证日后不会再对任何人下手。”
  墙后又传来敲击声,萧景姝扯了扯唇角:“那还是我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轰地一声,墙壁再次翻转。萧景姝跌进巫婴沾满血腥气的怀抱,来不及关怀她的伤势,只道:“快走!”
  ……
  “驾!”
  萧不言带着田柒策马疾驰,终于火急火燎赶回了汴州刺史府。
  府中乱作一团,田柒随手抓了个面熟的小厮问出了什么事。小厮哭丧着脸道:“老爷不见了!乌娘子也不见了!”
  比刺史府更乱的是隔壁的郡王府,隔着一座府邸都听见了隐约的哭声。萧不言厉声对田柒道:“去找秦老三!眼下乱成这样,正是趁机拿下汴州城的好时候,让他动作快点!”
  田柒应声而去,萧不言则找了个角落卸掉了易容,顶着一张无人不识的脸光明正大地踏进了新安郡王府:“出什么事了?”
  郡王府的管家一副找到了主心骨的模样,边哭边道:“君侯!我们郡王爷和小郎君、白侧妃都没了!郡王爷院子里的侍卫也全被杀了!凶手八成是那个姓公仪的瘸子,他晚上和几位主子一道用膳来着,可这人却不翼而飞了!”
  萧不言道:“带我去郡王的院子。”
  他平静的神色和不容置喙的语气让老管家下意识听了吩咐。萧不言扫了一眼屋里倒在地上的几个人,把昏迷的小厮拎了起来:“这个还活着。”
  管家把人接过来,使出吃奶的劲儿使劲按小厮的人中。小厮悠悠转醒,还没缓过神来便听到头顶冷静至极的男声:“说说发生了什么。”
  “不翼而飞”说明这院子里应当有暗道,萧不言一边听小厮断断续续地说今夜发生的所有事,一边在房间里找机关。在小厮毫不隐瞒讲完事情始末之后,他转动了博古架上的一只花瓶。
  里间的卧房内传来轰隆一声响,萧不言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管家和小厮面面相觑,随后咬咬牙道:“喊几个身手好的,跟着君侯一道进去!”
  ……
  萧景姝他们走得很快,可身后轮椅滚动的声音和脚步声同样如影随形。
  浓重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全是从巫婴身上传来的。萧景姝的话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李顺!密道尽头的那个院子估计也被公仪仇的人接管了!倘若你一会儿还畏畏缩缩不敢出手,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好了!你放心,只要我和阿婴前脚一死,后脚你百戏班子里那些姑娘小子就会下来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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