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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刘忠嗣为相数十载,除去跟随他造反的那些,此时朝中也有不少人受过他的提携。
  就连自己,也曾做过他的学生。
  卫觊轻叹一声:“许刘忠嗣棺椁陪葬泰陵,让他的四子亲自安排罢。”
  泰陵是隆庆帝的陵寝。隆庆帝驾崩时北方局势依旧不稳,是以泰陵还是刘忠嗣在江南一带新修葺的。
  不少官员目露怔然之色,再次俯身拜道:“陛下圣明。”
  一旁的寿康借机提醒道:“陛下,还有一个人……”
  卫觊眉头蹙了一下,方才想起卫愈来。此人的存在感实在太薄弱,除了被刘忠嗣选中外几乎无甚过人之处了。
  他兴味索然地摆了摆手:“让他去守泰陵罢。”
  至此,大晋的版图再次回到了二十余年前、战乱未起时的大小。百官们也将议事的重点放在了目前仅剩的大事上。
  登基大典,以及立后大典。
  萧府。
  萧景姝放下了手中的酥酪,有些不耐烦地看向萧成安:“你在我这里转悠什么!好胃口都被你转没了!”
  如今她仍顶着萧氏女的名头,是以依旧住在萧府。
  她住的很愉快,很心安理得,每日出去吃喝玩乐都记萧府的账。幸亏她并非穷奢极欲之人,萧氏也家大业大,不然还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
  萧成安死死压住自己蓬勃的怒气:“我听说,你将宫中派来的礼仪嬷嬷赶出去了?”
  “什么叫‘赶’?我是那般不讲理的人么?”萧景姝抱臂道,“她说的那些东西我都学过,还留她在这里作甚?”
  学过……也对,萧成安心道,她是个正儿八经的公主来着。当初陆瑾既有必要时拿她出来糊弄人的心思,那该教她的还是教过的。
  可他却依旧半分放心不下,再次问萧景姝:“还有十日便是立后大典,你们到底是怎么商议的?我去信问二娘,她让我不必担心,说一切自有安排。”
  萧景姝懒散了数日的神经稍微紧绷了一下,而后又懈怠下来,慢吞吞道:“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安排的。”
  反正卫觊的解药她已经做好让人送往徐州了,剩下的事就顺其自然罢。对她而言婚事本身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持续多久。眼见老师就要回朝,卫觊注定不可能困住她,她就更懒得费心思去想什么婚事了。
  此时对她而言,婚事远远没有突然被调去办差的巫婴什么时候回来重要——明明她们约好这几日去城郊踏青的。
  萧成安看着她,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却仍强忍着继续问道:“二娘还嘱咐我无需给阿泯去信,说阿泯心中有数——他有什么数?难不成他晓得你的真实身份了?”
  真是怪了,阿泯自幼与家里不亲,不听他的就算了,一向为萧氏着想的二娘竟也对他失了恭敬,隐隐透出偏向面前这个妖女的意味来!害得他还要向这个妖女来讨消息!
  萧景姝闻言拨了拨腕上的镯子,平静道:“是啊,他应当什么都知道了。”
  明明这是萧成安自己问的,可他却又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倘若他知道了,定不会放任你嫁入宫中!”
  萧景姝面上露出个浅淡的笑来,轻声道:“所以我说无需担忧什么婚事。”
  长安曾是萧不言的地盘,倘若他不想让她嫁,自有办法阻拦。倘若他知道了,最后这婚事没被搅黄,那就意味着自己在他心里也没那么紧要。
  那嫁不嫁给卫觊就更无所谓了,反正她的确要在长安待一段时日,顺便成个亲也无妨。
  萧景姝抱起冰碗,吃下了最后一口酥酪。
  拿对自己不重要的事再次来赌一赌他的真心,不算亏。
  第86章 试嫁衣 这次生气过后,他还会像往常一……
  帝后大婚前七日。
  在关内道与山南道之交的洋州,巫婴见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巫绪。
  约莫是为了入乡随俗,他换上了大晋男子常穿的圆领窄袖长袍,唯有面上的刺青、垂落肩头的发辫彰显着他的异族身份。
  见到身着官袍,样貌较当年长开了不少的巫婴,巫绪笑出了一口白牙:“阿婴姊姊,好久不见啊。”
  昔日被他强夺乌梢不成逼出族地的旧恨涌上心头,巫婴深深吐出一口气,握在腰间佩刀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一旁随行的鸿胪寺官员见状眼皮直跳,忙将她拉到一旁安抚:“小巫大人,公务要紧啊!”
  他们多少知道一些苗疆巫族的行事,倘若不是在族中活不下去,鲜少有人主动离开族地。是以这个年纪轻轻便离开族地数年的巫婴大人估计和族中不怎么对付。
  但没有办法,新帝继位,多年同大晋没有往来的苗疆突然上了贺表,苗疆大巫还表示要亲自前来拜谒,他们自然要好好接待。找来找去,对如今的苗疆了解最深的也就一个巫婴,自然要抓她的壮丁。
  巫婴的脑子里闪过了长安城鸿胪寺附近适合套人麻袋的几处拐角,平复了一下心绪,给双方牵了个线,听着巫绪极不熟练地同鸿胪寺官员打官腔。
  当她以为该说完的都说完后,巫绪突然伸手抹了把脸,动情道:“其实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巫婴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戒——这臭小子要作什么妖?
  “临行前阿爸告诉我,我曾有个貌美如花的姑姑,年少时不懂事出了苗疆到大晋游玩,结果被人拐去再也没回来。”巫绪哽咽道,“当初大晋动乱我们不好出族寻人,未曾想一耽误就是十七八年!如今阿爸命不久矣,遗愿就是再见姑姑一面,我便想托大晋陛下帮忙找找人。”
  一旁的巫婴:“……?”
  你有个鬼的阿爸,你不是和寻常人一样都不晓得自己阿爸是谁么?还貌美如花的姑姑,哪个貌美如花的巫族女子会想不开来大晋玩,留在族中三夫四侍不好么?!
  两个鸿胪寺官员闻言有些犯难。走失个两三年还好说,都十七八年了,即便找到估计也是只剩骸骨了罢?
  不过他们还是道:“既然大巫有所托,某等必尽力一试。敢问可有画像?”
  巫绪拍了拍手道:“将姑姑的画像拿上来。”
  看着已经有些年头的画像徐徐展开,露出画中人绝艳的脸庞。两人见状惊呼出声:“这……这不是……”
  这不是萧府七娘子,他们大晋未来的皇后么!
  他们齐齐看向了同样目瞪口呆的巫婴。
  从徐州到长安的这一路上他们可看得分明,萧府七娘和家中人不怎么亲近,反而和恪敬公主、太女卫中人很是投缘,连骑马都是巫婴教的!
  若大巫走失的姑姑和萧七娘子长得如此相像,巫婴这个出身苗疆的巫族人不该早看出来了么?
  巫婴细细打量着画像,确信巫绪这劳什子“姑姑”的画像就是拿她家皎皎近日的画像改动的无疑。
  皎皎越长大,容貌与爹娘越不像,几个月前暴瘦了一次后,除去眉眼,已经再难看出隆庆帝与韦蕴的影子了。
  可这副画像,却与她如今的相貌有八分相似。
  巫婴在心中顷刻间锁定了“罪魁祸首”——曾经去过苗疆与巫绪有过往来的萧不言,口中却道:“我不清楚,他姑姑走丢时我还很小,记不得她的相貌了。”
  随行的大晋官员们面面相觑,眼风缠绵间已推测出了自己认为的“真相”。
  ——是了,当年萧府的老夫人不满萧成安与女将陆琼的婚事,也不喜欢自己那个生来有异口不能言的长孙,变着法子给萧成安府上塞人来着!
  ——这位巫族女郎有如此相貌,即便被拐子拐了也是往大户人家卖!
  ——听闻萧七娘子并不受宠,自小在庄子里长大。原先我还疑惑萧成安怎的对孩子如此心狠,若这孩子有苗疆血脉倒也说得通了!异族嘛!
  ——一路上七娘子行为举止随性不拘,不似大家闺秀,原来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听闻苗女都是这种做派!
  原本朝中官员就对萧景姝非大族嫡女的出身以及不太守礼的举止颇有微词,如今在知晓她“身负异族血脉”后,这份微词已然转化为芥蒂。
  “兹事体大。”为首的鸿胪寺官员肃容道,“还请大巫命人整装,我们即刻前往长安。”
  ……
  长安城郊。
  劳累了数个时辰的马儿凑在溪边饮水,戴着帷帽的萧景妍走下马车,靠近了溪边:“长兄,您有事找我?”
  萧不言收回远眺城门的目光,平静道:“二娘,日后萧氏交由你做主了。”
  “知晓我出身的人,除去府中,不过也就陛下身边人、辛氏几人和我身边人。”萧不言道,“在其余人眼中,我此生只会是萧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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