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半个时辰后,她将鸡取出来,敲去泥壳后,顿时香气四溢,众小旗眼睛发亮,待品尝过后,皆是赞不绝口,与景暄和的厨艺一比,他们之前烤的那只鸡只能算填饱肚子,难登大雅之堂。
一小旗倒了几碗美酒,三巡酒后,气氛便热络起来。
景暄和得知,这四名小旗分别叫高大虎,张二越,齐三陌和赵四梁,因为他们出身贫苦,连最初的名字都是随意起的,周承恩给他们改了名字,才成现在这样的“一二三四”。
高大虎人如其名,高高壮壮的,胸口纹了一只猛虎,半敞衣襟,露出猛虎的脑袋,他灌了口酒,道:“大人,你这烤鸡的技艺是从何处学来的?怎会如此美味?”
“小时候喜欢到处游玩,有时便去酒楼的厨房里偷师,自己再琢磨一二,便成了。”景暄和也喝了口酒,这酒很烈,一口下去,周身都热乎起来。其实她说了个小谎,这些做法都是刷短视频里博主教的,只是却不能告诉他们这个。
“这高大虎人称千杯不醉,大人可不要想不开和他斗酒啊。”张二越哈哈一笑道。
“好你个张二越,平日里青楼窑子逛够了,倒来挤兑我了。”高大虎笑道:“你那闻香的本事,也不知骗了多少窑姐娘儿们。”
“什么闻香?”景暄和有些惊讶,只见张二越生得油头粉面,长眉入鬓。
齐三陌抢先说:“张二越的鼻子极灵,窑姐身上的胭脂香味,他只要闻了一下,便知道是何种胭脂,就因为这项技艺,让窑姐们神魂颠倒呢。”
“呸,我是凭我这玉树临风的长相与绝代风华的气质才让姑娘喜欢的。”张二越自恋地摸了摸下颚,说:“要说羡慕,你的眼睛和耳朵还让我羡慕不已呢。”
原来,齐三陌虽然身形干瘪,可是眼睛和耳朵极好,十里外的东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极远外的声音都能听清。
三人谈谈笑笑间,只有赵四梁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喂,老四,你好歹也和大人介绍一下自己啊。”张二越推推他的胳膊肘,道。
赵四梁只是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吃起鸡来,他长了一张方脸,不苟言笑。
“别理他,老四不喜欢说话,可是他以前的名声,可是不小。”
景暄和竖起耳朵听,张二越笑道:“老四以前可是梁上君子,他偷过的财宝,比你我见过的都多,后来被周大人招入锦衣卫,才开始了清白营生。”
“老二!”
齐三陌朝张二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了,张二越却饮下一口酒,道:“怕什么?这位大人是自己人。”
“对,自己人。”高大虎也表示赞同,他伸出拳头,道:“哪像那个周思逑,平日里趾高气昂,看谁都不顺眼,要不他是周指挥使的弟弟,我这一拳出去就叫他眼冒金星!”
景暄和:“你说那少年是周大人的亲弟弟?”
怪不得他的态度如此轻慢,即使他如何无礼,周承恩也只是出言阻挠,并未惩戒,原来是有这一层亲戚关系的缘故。
“我还以为大人您知道呢,否则怎会任由他乱来?”张二越说道。
景暄和:“听你们说我才知道的。”
高大虎:“这周思逑原本是个纨绔公子,天天不务正业,寻花问柳,周家老爷临终前的遗言就是希望周指挥使能为周思逑谋得一份正经差事,也好过他虚度年华,荒废了青春。”
张二越:“是啊,这周思逑好吃懒做,周家对这位少爷又百般纵容,所以他到现在还是个从七品的小旗,恐怕一辈子也就这样混了。”
“倒是个令人头疼的家伙。”景暄和揉了揉太阳穴,说:“我担心的是,建宁寺在顺天府的郊外,这少爷明天八成是要迟到了,到时候耽误公务,可就不好了。”
“那倒不会。”张二越道:“周府宅邸就在建宁寺附近,不过三里路程,周指挥使平日里吃住都在北镇抚司,只有不当值才会回这老宅,料想周思逑一定是回家去了。”
“原来如此。”
景暄和与四人又谈笑了许久,酒足饭饱后,才回去歇息。
这一觉睡得极浅,景暄和只觉得做了好多梦,梦里都是些往日的景象,一会儿梦到自己的记忆,一会儿又梦到于歌笛的记忆。
突然,她觉得外面有些嘈杂,伴随着走马声和小厮呼喊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又睡去了。
房门被一脚踹开,景暄和猛然惊醒,只见阿呆衣衫不整地奔到她的床前,握住她的手腕说:“老大,快跑,禅房着火了!”
第11章 烈火迷雾(2) 与首辅大人的桃色绯闻……
景暄和随阿呆一同逃出禅房,火势已经蔓延开来,若不是阿呆即时出现,恐怕再晚片刻,就逃不出来了。
熊熊的火焰将黑夜了烧出一个洞,似有冲天之势,三十二间禅房湮没在烈火中,只听见劈啪作响的声音,鼻尖传来烧焦的气味。
万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锦衣卫的兄弟们听到声响,也逃出来了,他们睡眼惺忪,皆着中衣,高大虎连上衣都来不及穿,赤着脚跑出来了。
和尚们提水灭火,锦衣卫的兄弟也上前帮忙,还好寺庙的湖泊与禅房的距离不算太远,一来二去,火势渐渐被控制住,在天边冒出象牙白的时候,大火终于被熄灭了。
晨光熹微中,远方传来一声鸡鸣,天空仿佛一寸寸地亮了起来,景暄和坐在断壁残垣旁,有些失神。
怎么会这样?此事也太过蹊跷了。
今日他们便要搜查禅房,偏偏在这个时候,禅房失火了,难道天下真有这种巧合?
景暄和不相信,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凶手为了销毁证据,再次潜入建宁寺的。
也就是说,禅房中一定有关键的证据,是凶手带不走的,凶手为了销毁证据,不惜铤而走险。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
辰时三刻,周思逑准时回到了寺庙中,他昨晚睡了一个好觉,还吃了一顿美食,心情大好,可是看到众人愁眉苦脸的样子,不觉奇怪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呆没有回他,只是往废墟一指。
“怎么烧成这样了?”周思逑眼珠都要被惊掉了,却见景暄和负着手站在废墟旁,晨光给她度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一时静谧如画。
“小子,看来你与这寺庙真是八字不合啊,怎么你一来,寺庙就失火了呢?”
周思逑还要挑衅,却见景暄和扬了扬下颚,道:“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周思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景暄和冷静道:“凶手就是为了扰乱我们查案,可我偏偏就不让他如愿,阿呆,酽醋和酒准备好了吗?”
“在这里呢。”阿呆一早就让寺里的杂工从寺外的农家买来几缸浓醋和浓酒,放在废墟边。
“高大虎,你负责前面五间禅房,王二越,你负责下面五间……”
景暄和依次给他们分派了任务,要他们将醋与酒混合,泼洒在禅房废墟的地面上,众人不解,景暄和说道:“酽醋与酒混合能够检验血迹,若被害人在禅房中被杀死,则酽醋泼过后有血入地,呈鲜红色。”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只觉得这位大人真是博学多才,即使禅房走水,用这种方式,也能锁定第一案发现场。
说干就干,他们用小木桶装着醋与酒的混合液,来到自己负责的房间前,开始作业。
半个时辰后,齐三陌大声道:“大人,这里有血迹!”
正是第十八间禅房。
景暄和赶忙进入禅房,这房间已经被烧得七七八八,面目全非,只见酒醋泼过后,靠床的地面上显现出一大片血迹。
“就是这里了。”景暄和从容道:“众人听令,务必将这房间里里外外搜查清楚,不要放过一个细节。”
“是!”
遗憾的是,众人搜查一圈,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中午休息的时候,周思逑叼了根狗尾巴草,懒懒道:“我看,简直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锁定了案发现场,却是白费功夫。”
景暄和正在吃一片馍馍,她皱着眉,也在思索,却见张二越凑到她跟前,道:“大人,小人有发现。”
“哦?在哪里?”景暄和正苦于没有线索,听张二越一说,不觉眼睛一亮。
张二越指指自己的鼻子,道:“小人别的不行,就有一只灵敏的鼻子,刚才在禅房搜寻时,小人闻到了一阵香味,虽然很淡,却十分特别。”
“那你可知,这是什么香味?”
“怪就怪在这里,对于中原的胭脂或熏香,小人一闻便知,可以说是倒背如流,可这香味却很奇怪,小人从未闻过,想来并非中土所有。”
“难道来自异国?”
“小人回去查查,过几日再向大人禀报。”张二越施礼道。
景暄和朝他点了点头,却见周思逑站起身,拍了拍灰尘,说:“小子,既然禅房已经搜寻完毕了,料想下午也没事做了,本少爷便先行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