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狐狸精,你说什么?”周夫人神色大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夫人,够了。”周承恩皱眉,对周夫人道:“这样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我不过就说了她一句,夫君便百般呵护于她,可是她明里暗里又嘲弄过我多少回呢?”周夫人眼中含泪,似乎想将所有不满发泄出来,“我才是周家的女主人,是夫君明媒正娶来的,这个狐狸精不过是青楼里一个卑贱的妓'女罢了,何德何能让夫君如此维护呢?”
“姐姐,你不过是嫉妒夫君大人对奴家的宠爱,平日里要打要骂也就罢了,如今却当着诸位大人的面,难道是故意让夫君大人难堪吗?”锁烟缩到周承恩的怀里,用帕子捂住脸,泫然欲泣。
众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寿宴,却高潮迭起。
周夫人被这挑衅彻底激怒了,她深吸一口气,说:“好啊,今日我便打死你这个狐狸精,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着便上前,一巴掌掴在锁烟的脸上,锁烟捂着脸,眼神陡然变冷,周夫人还要打她,锁烟抓住周夫人的手腕,借力将她一推,周夫人“哎呦”了一声,摔倒在地上,从她肚子里掉出一个圆形的木盒子。
“姐姐,你这样欺瞒夫君大人,到底是何用意?”锁烟眼中写满了嘲弄,原来,她故意将周夫人带到此处,就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证明一件事——周夫人没有怀孕。
从她怀疑周夫人假孕时就开始筹谋,如果私下说,以周承恩的性格,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件事情抖了出来,虽然让周承恩丢了面子,可是他只能从严处理,搞不好还会休了周夫人。
如果周夫人被休,那么以周承恩对她的宠爱,扶正都不是不可能。
周夫人大惊失色,只是扯着周承恩的下摆,哭泣道:“夫君,你听我解释啊!”
周承恩也一时失了心神,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老实本分的夫人会做出这种事!
锁烟捂住鼻子,不屑道:“这木盒怎么如此恶臭?难道是从粪堆里刨出来的吗?”
她的嘴角勾起一起笑,那是胜利者的微笑。
众人也觉得不适,这木盒外观雕花,却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臭味,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
“夫人,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周承恩摇摇头,拿起腰间的佩剑,向着木盒劈了过去,似要发泄怒气。
木盒被劈成了两半,里面仿佛有脓液和血水,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景暄和一怔,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不由得抱拳道:“周大人,能否让下官查看一二?”
周承恩点头。
景暄和将手绢捂住口鼻,蹲下身来查看,她微微低着脑袋,脸上的表情却郑重起来。
片刻后,她神色凝重地起身,指着木盒,道:“夺心案中丢失的三颗心脏,终于找到了。”
众人大惊,有的直接奔出内堂,吐了出来,屋外,呕吐声此起彼伏。
“这……这怎么可能?!”
周夫人见到此情此景,眼皮一翻,竟晕了过去。
第16章 刑狱深深 那些狗血的往事+新的疑点……
第二日。
刑狱里散发着一股霉味,还有老鼠吱吱的叫声,阴暗潮湿,像梦里可怕的黑洞,一名狱卒坐在刑具前打瞌睡,见有人来了,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景暄和和阿呆打着灯笼,被狱卒引领着来到周夫人的牢房前。
虽然他们从周夫人的腹前找到了心脏,可景暄和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奇怪的是,经过审问,周夫人竟直接承认了自己是“神鸟夺心案”的凶手。
三日后,她便会被问斩。
听到这个消息,景暄和感到不可思议,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来一趟监牢。
“老大,这监牢也太可怕了,黑不溜秋的,不会有鬼吧?!”阿呆拉着景暄和的袖子,说。
景暄和:“这还是普通的刑狱就让你如此害怕,若是到了诏狱,不得让你吓得尿裤子?”
阿呆问:“诏狱不是关押朝廷重臣、皇亲国戚还有重要人犯的地方么?”
“是啊,凡是诏狱关押的人犯,三法司谁也不敢问津。其用刑之残酷,非常人所能想象,全刑一共十八套,有械、镣、棍、桚、夹棍,五毒具备。用刑时,犯人血肉溃烂,呼号声不绝于耳……其中最残酷的便属弹琵琶,这可不是让犯人真的弹琵琶,而是用利刃在犯人的肋骨处反复弹拨,每次上刑,犯人便觉百骨尽脱,汗如雨下。”
阿呆心下骇然,惊异地说不出话,只是连连点头。
狱卒将他们引到一处牢房前便回避了,只见周夫人一身囚服,散乱着头发,地上铺满了稻草。
一束光从她身后照到了稻草上,她半眯着眼睛,无神地、直直地望着那束光,一下子好像憔悴了十岁。
景暄和驻足在牢前,叫了一声“周夫人”。
周夫人抬头,喃喃道:“这里已经没有周夫人了,有的只是一个即将被斩的杀人凶手而已。”
“夫人何必自暴自弃?我猜,你只是在赌气。”景暄和叹了口气,说。
周夫人道:“我让夫君在众官员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夫君定会休弃我,这样活着,又与死了有何分别?所以现在,我别无所求,只想一死。”
“那么,便白白地让锁烟得意吗?”景暄和走近一步,“即使这样,你也甘心吗?”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周夫人的眼中留下两行清泪,像枯竭的深井涌出了一行泉水。
她陷入了回忆,哽咽道:“当初我路过元春楼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丫头从里面逃了出来。那小丫头抱着我的腿求我救她一命,她的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鞭印。我从未看过那么清澈动人的一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惹人怜惜。
后来,楼里的老鸨派两个杂役追了过来,他们拖着她离开,她却怎么都不放手,嘴里一直念着要我救她。我一时心软,便帮她赎身了,还将她带回周府,做一个烧火的丫鬟。”
“那小丫头就是锁烟?”
“是啊,谁知道竟会养虎为患呢?”周夫人吸了下鼻子,道:“后来,锁烟年岁渐长,出落得越发美丽,我还好心地想给她择一门亲事,锁烟却有些不乐意。我一向将她当做小妹,既然她不想嫁人,我便也没有强求。
有次夫君喝醉了酒,第二天清晨,却发现自己躺在锁烟的床上。锁烟说自己失了名节,闹着要上吊,夫君不忍心,便纳了她做小妾,我心里虽然不快,却没有表露出来,想着锁烟到底也有了一个好归处。”
周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道:“后来,锁烟越来越受宠,也越来越目中无人,再后来,夫君竟独宠锁烟,他们倒是郎情妾意,竟完完全全地将我当做了透明人。我只想为夫君生个一儿半女,我总觉得,会不会我生下了孩子,夫君的目光便能重新回到我的身上呢?
可是我尝试过许多办法,却还是没有怀孕,心里也越来越焦急。这时,我突然遇到了一个方士,他要我假扮怀孕,还说若我按他说的做,夫君的心自然会回到我的身上。
起初,我用枕头代替肚子,有一天,方士却给了我这圆木盒子,要我将这盒子塞在衣服下,我便听了他的话。谁知道里面竟然是心脏呢?”
景暄和:“可是十月一满,不就露馅了吗?到时候你们去哪找个刚出生的婴儿来冒充?”
“我自然不会随便找个孩子冒充夫君的血脉。”周夫人缓缓道:“方士说,到时我可以装作和锁烟争执,被她推倒以致流产,这样夫君自然会厌弃她,谁知道,百密一疏,竟被她抢先一步呢?”
“怪不得别人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周夫人,你这样做无疑是作茧自缚,”景暄和敛眉,“现在问题的关键便是找到那方士了,你可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周夫人茫然地摇头:“不知。”
“那么,你是如何与他取得联系的呢?”
周夫人:“今年除夕,我去建宁寺上香的时候遇到了他,后来我每次有困难,他就让我在寺旁的松枝上绑张字条,还说若他看到了就会联系我。”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大人,若你找到这方士,便能帮我证明清白吗?只要让夫君相信我是被人骗的,他或许就会对我网开一面。”
景暄和摇摇头:“这八成是别人设下的圈套,故意将嫌疑引到你的身上,现在若想找到这方士,肯定比大海捞针还难。周夫人,我会央求上面的大人暂时保下你的性命,可还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做傻事。”
“如果能活着,谁又想去死呢?”
周夫人突然眼睛瞪大,说:“会不会是锁烟故意害我?也许这全是那个狐狸精安排的一出好戏?先派一名方士诱导我,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拆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