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所以原因只有一个,凶手握有他们陷害黛烟公主的把柄,又或者凶手假意说自己握有把柄,实际上诱骗他们来禅房中,然后实施杀人计划。
  凶手先让他们坐下,趁其不备,用银针刺入被害人头顶,致其死亡。
  然后剜去心脏,再背着尸体从湖中潜入周府,最后离开周府,抛尸。
  整个作案过程已然很清晰,凶手也能基本锁定在周府内,现在就差一个关键证据,指认真正的凶手。
  周府人员构成并不复杂,成年男丁就周承恩与周思逑二人,还有几位妇人,不过景暄和在寿宴那日还看到周府的几位亲戚,最近住在周府,他们的嫌疑也不能排除。
  想着想着,景暄和的眼皮越来越沉,突然,木门被推开,一条人影缓缓走近。
  景暄和一个激灵地睁开眼,只见矮胖的汉子手上拿着刀,向他们走来,他的双眼无神,步伐缓慢,像个提线木偶。
  景暄和将青年摇醒,青年不耐烦道:“你又干什么?”
  她悄咪咪地指了指那矮胖的汉子,青年十分疑惑:“难道他中邪了?”
  景暄和:“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在梦游。”
  青年:“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跑啊。”
  景暄和:“你腿不疼了吗?”
  “比起腿疼,还是性命要紧吧。”青年望了门外一眼,只见高瘦的汉子正在打呼噜,“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快跑吧!”
  景暄和:“可是最晚天明就有人来救我们,与其慌乱逃跑,不如按兵不动。”
  青年:“管不了那么多了,万一他们在天亮之前就将我们撕票了呢?”
  景暄和心想,这伙人行踪诡谲,也不知捉他们来是求财还是害命?这青年说得也有道理,与其被动等待救援,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她跟在青年后面,蹑手蹑脚地逃出了暗室。
  林中枝叶繁茂,不时有虫鸣声、鸟叫声,他们路过一片水杉林,参天的树木长在水中,巍峨挺拔,大约一个时辰后,便到了一处小河边。
  此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林子渐渐亮了起来。
  青年伸了个懒腰:“这下他们肯定追不上我们了,我身上又脏又臭,想必你也是一样,不如我们在这河中洗个澡,如何?”
  景暄和气喘吁吁道:“这里荒郊野外的,不太安全,我们最好逃回城中,更加保险,再说你回家后,想怎么洗就怎么洗,何必非要在这小河边讲究呢?”
  “不要,我就想现在洗澡。”青年说着便开始宽衣解带。
  景暄和赶忙背过身去,期期艾艾道:“那你洗吧,我去那边。”
  “都是男人,难道还怕看见什么?”青年吹了声口哨,笑着说。
  景暄和坐在远处,脱下鞋袜,将双脚泡入小河中,只觉得浑身清凉,她托着腮,目光望向了远处。
  青年哼着小曲儿,洗完后,正要开口叫景暄和,却见她的一双脚长得尤为灵动可爱,河水在她莹白的脚腕滑过,就像丝绸拂过。
  他心中隐约有个念头,却不知是不是真的,突觉脚下一痛,一只蝎子叮了他一口,快速爬走了。
  青年“啊”地一声捂住脚,景暄和一惊,转过头来。
  青年大声道:“我被毒蝎子咬了!”
  景暄和赶忙穿鞋过来,只见他脚肿了一大块,青年按住脚,龇牙咧嘴:“我不是要死了吧?”
  景暄和:“这蝎子毒性不强,放点血就好了。”
  说着便将头上的簪子拔下,往青年伤口一戳,又撕下衣服的布条,帮青年止血。
  晨光中,青年只见眼前之人的长发垂了下来,披散在颊边,微垂眸子,有一种静默的美感。
  包扎好后,青年咳嗽了一声:“现下我真的走不了路了,你不会丢下我自己跑路吧?”
  景暄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青年不满道:“喂,要是你把我丢下,我是决计不会放过你的!”
  景暄和撇了撇嘴,整整衣服,扯下一块布将头发束起,“也罢,我背你吧。”
  青年:“就你这身板,背的动我?再说你还没我高呢。”
  景暄和:“你要是再叽叽喳喳,我便真的半路丢了你。”
  青年没再说话,只是乖乖地趴到景暄和的背上来。
  背着青年行走,景暄和已经累得说不出话,青年的呼吸均匀,似乎在她背上睡着了。
  她很有些无语,上天为何这样作弄她,还让她遇到这样一个拖油瓶?
  半路上,景暄和实在背不动青年了,便向一家农户买了头驴,让青年骑上,谁知他却死都不上,满脸嫌弃地说:“这驴太傻了,骑上去真是有损我英明神武的形象。”
  景暄和:“呵,看到这驴倒让我想起我的下属,和你这娇滴滴的样子一比,他还真显得不拘小节呢。”
  青年:“你怎能将我与一名小吏相比呢,真是贻笑大方,像我这样难得一遇的美男子,和你共处简直就是你的荣幸!”
  景暄和懒得与他废话,叉腰道:“你要是不骑驴,我就让驴骑你。”
  青年:“……”
  最后不情不愿地上了驴。
  农户旁不远是一处集市,景暄和本想绕道而行,青年却非不让她走。
  他好像对什么都很新奇,拉着景暄和问这问那,突然将驴停在一处变戏法的摊子前,这摊子花花绿绿,挂了许多面具。
  摊主正在表演戏法,他将空瓶放在桌上,用手将瓶子拿起,朝里面吹了口气,那瓶子竟然生出一颗豆子。
  “有趣有趣!”青年拍手,对摊主说:“能教教我么?”
  摊主笑眯眯道:“客官想学什么,只要给小人一两银子,便教你一个戏法。”
  “你会什么呢?”青年抱臂。
  “呵,小人会的可多了,像‘仙人栽豆’、‘金钱抱柱’、‘巧变鸡蛋’、‘平地砸杯’、‘木棍自立’等,应有尽有。”
  青年喃喃地说:“可是我没钱呐,要不你找我兄弟要?”
  景暄和翻了个白眼,要钱的时候倒兄弟长,兄弟短了。
  青年下了驴,在景暄和的搀扶下来到摊边,摊主教他一个戏法,青年很快就学会了,末了,又要景暄和给他买个面具玩玩。
  景暄和想着反正也要与他分别了,便索性让他买个痛快,可青年在挑面具时,却陷入了纠结。
  他在一个白虎面具和一个白龙面具之间摇摆不定,一会儿试试这个,一会又试试那个,景暄和戏谑一笑,道:“你可真是个优柔寡断的老太太。”
  “呸,你说谁呢?”青年心一横,“算了,就要这个白龙面具吧。”
  景暄和付了钱,却见青年的目光落在了一串风铃上,那风铃叮叮作响,如清泉之音。
  “想要么?”她问他。
  青年点头,问道:“你还有钱么?”
  景暄和看了眼钱袋,里面早已空空如也,眼珠一转,便对摊主说:“老板,我兄弟实在是喜欢这风铃,您看能不能送他一串,也算是买了这些东西的赠礼。”
  摊主有些不快:“哎呀,客官,我这是小本生意,本来就没赚几个钱呢。”
  景暄和:“我这兄弟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他十分仰慕顺天府的繁华,想带几样东西回去留作纪念。老板,你就看在他好不容易才来一次顺天府的面子上,忍心让他留有遗憾么?”
  “这……”老板低头,有些犹豫。
  青年瞪了一眼景暄和,用唇语说:“你才乡下来的。”
  景暄和忽略了青年的眼神,温声细语道:“老板,相逢即是有缘,下次若有其他朋友来顺天府,我还带他来您这小摊买东西,如何啊?”
  “好吧好吧,拿去吧。”摊主摆摆手。
  青年接过面具与风铃,颇有些喜上眉梢,景暄和说时间不早了,要赶快回去,青年却还流连忘返,最后缠着景暄和带他逛了几处巷子,才算作罢。
  半个时辰后。
  “建宁寺”的牌匾印入眼帘,景暄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四名小旗守候在寺外,见景暄和回来了,赶忙上来迎接。
  高大虎道:“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您遇到了什么不测呢。”
  张二越:“是啊,周大人昨晚就派人去寻你们了,没想到您竟自己回来了。”
  齐三陌将手腕上的佛珠滚了滚,念了声“阿弥陀佛”,赵四梁朝她点点头。
  不多时,周承恩听到通报也过来了,景暄和朝他施了一礼,他本想说免礼,可是看到景暄和身后那人,却脸色一变,突然跪地。
  景暄和不解,只见周承恩恭恭敬敬地说:“下官叩见圣上万岁爷。”
  “周爱卿,平身。”青年面带微笑道。
  景暄和转身,只见他的神态端庄肃穆,已然不见之前的轻佻散漫。
  明明在笑,眼中却很冷漠,好像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换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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