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阿呆突然正襟危坐,似乎满腹心事,“其实上次你说的话,真的让我好难过。”
景暄和看着他满脸委屈的样子,有些讶异:“什么?”
“你说在你的心中,阿呆不过就是你的同僚,仅此而已。”他又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那天,老大拼命将阿呆从魏福忠手里救出,我还以为老大是把阿呆当朋友呢,也许就是阿呆太笨了,老大看不上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景暄和有些不忍,在她心中,公与私很难混为一谈,所以也很少和同事成为朋友。自己难道真的伤到阿呆脆弱的小心脏了?她轻咳了一声,“好吧,既然你那么在意的话,那我们就在今天,交个朋友吧。”
“说话算话!”阿呆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抹大大的笑,“谁说谎谁就是小狗!”
“我才不说谎。”景暄和扬起下巴说。
“别了吧,老大总是骗人,我才不信。”他伸出手,“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景暄和有些好笑地睨了他一眼。
“你就说拉不拉吧。”
“你还非要我签字画押啊。”景暄和哼了一声,“好吧好吧,这回就依你。”
她说着便与他拉了个勾。
阿呆心满意足地笑了,突然他又晕了,这次,又将头靠在景暄和肩上,他嘴里喃喃地说着话,景暄和听不清楚。
“你在说什么?”
“过来。”他因为醉酒而笑得有点傻气,只是朝她勾了勾手指。
景暄和依言,耳朵靠近了他的嘴边,他的呼吸热热的,打在景暄和的脖颈边,有点痒,像芦苇拂过。
“刚才骗你的。”阿呆嘴角勾起了一丝笑,他说:“其实老大,是天底下对阿呆最好的人。”
景暄和身形一僵,阿呆却不再说话,似乎睡着了。
“傻子。”
看他睡得那么沉,景暄和也不去管他,只是望着天上那轮明月。
月光皎洁,静静地洒向人间,将阿呆的面容勾勒得愈发干净。他的鼻翼似乎渗出一点汗,此时愈发像个不染纤尘的孩子。景暄和突然有些羡慕起阿呆了,那么简单、纯粹,似乎没有一点烦恼。
不像她,身上有那么多的担子,就像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她的肩头。
又想起皇上交给她的任务,明日便要面圣,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她与当今圣上发生过一些交集,可是他们毕竟君臣有别,从他揭示自己的身份起,他们便不可能再嬉笑打闹了。
这皇上也是奇怪,明明大权在握,九五之尊,可是耍赖的样子却像一个街头泼皮。
景暄和一直以为,皇上与他的兄长关系不会太好,毕竟在皇家眼中,争权夺势、兄弟相争都是司空见惯的,可是他却那么思念自己的哥哥,也算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了。
等等,他口中的兄长,便是那名满天下的怀献太子了吧。
“老大,我……想喝水。”阿呆突然道。
景暄和便将腰间的水壶给他,阿呆咕噜咕噜喝了好多,目光逐渐清明,他揉了揉眼睛。
“我们下去吧,”景暄和提起了他的衣领,“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第23章 绑架游戏 “这花是华贵娇艳之物,臣不……
景暄和在皇上贴身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别院。
朱懿德正在庭院中赏花,身旁有一盆玫瑰,娇艳欲滴,丛丛的叶子衬托得它艳丽逼人,宫女太监侍候在侧,噤若寒蝉。
“下官参见皇上。”景暄和面色凝重,心事重重。
“爱卿平身。”朱懿德面带微笑,目光从那玫瑰上移开,“爱卿现在求见,莫非是有线索了?”
“微臣昨日查验了第一批刺客的尸体,奇怪的是,尸体背上皆有三足金乌纹身,这纹身在高丽国盛行,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伙人来自高丽国。”
“高丽国?看来这番邦小国近日胆子不小呢。”朱懿德思索了一会儿,道:“那第二伙人呢?”
“第二伙人武艺高强,并未留下尸体,可微臣经过分析,已经锁定了幕后元凶。”
“哦?”朱懿德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静待下文。
景暄和敛眉,道:“皇上,可否屏退左右?”
“到底是何人,让爱卿如此神秘啊?”朱懿德似乎很有兴趣,对贴身太监吩咐了几句,众人便鱼贯而出,守候在门外。
“这下爱卿可以说了吧。”
“微臣不敢。”景暄和深深施礼,只是说出这四个字。
朱懿德脸色一变,一字一句道:“臭小子,现下就你我两个人了,不用装了。”
他的眸子重新染上了轻佻的颜色,像熠熠阳光下的宝石。
景暄和:“您是君,我是臣,之前微臣对皇上多有冒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够了,不必在意什么君臣之别。”朱懿德坐下,翘起二郎腿,喝了口茶道:“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藏着掖着。”
景暄和:“这名元凶藏得极深,微臣一开始本觉无从下手,也曾往白莲教上面去想,可是总觉得奇怪,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起绑架与邪教有关。”
她顿了顿,“后来微臣仔细思索整个过程,却发现了一个疑点,细细一推,便想到了更多疑点,这名元凶就呼之欲出了。”
“什么疑点?”朱懿德眉毛一挑,问。
“陛下可还记得,在我们第一次逃跑失败后,那高瘦子曾说过一句话,大意是,不会凫水的人,是逃不出这暗室的。当时微臣就奇怪,这高瘦子怎么会知道我们不会凫水呢?”
朱懿德眼睫微动,浓黑的眼珠像泼墨般深邃。
“陛下曾出去过一次,回来后,微臣叫陛下逃,但陛下却放弃了出逃的机会。当时微臣也没多想,可是现在看来,这高瘦子知道我们不会凫水,只有一种可能了。”
朱懿德抬起目光,直视景暄和的眼睛,她微微低头,正色道:“一定是陛下趁着出去的间隙告诉这高瘦子的。”
“你是说,朕?”朱懿德身影一凝,随即哈哈一笑,“爱卿莫不是在开玩笑?这个笑话可真不好笑。”
“就是陛下。”景暄和十分肯定地说。
朱懿德沉吟了一下,收了笑意,“爱卿此话何解?”
景暄和:“真相就是,第一伙人是高丽国的刺客,而第二伙人是皇上自己的人。在第一伙人进入建宁寺时,皇上并未害怕,也许是误以为您的人来了,可是看到他们真的扭断微臣手腕的时候,您是那么惊恐,也许就在那时,皇上意识到,这并非是个闹剧。后来,第二伙人出现,将第一伙人尽数除去,皇上才被自己的人劫走,并关到暗室中去。”
朱懿德一直望着她,眼里像窜起一从火苗,越来越兴奋。
景暄和继续说:“皇上在暗室里不想逃,让微臣起疑,因为正常人怎么会一直没有想逃的念头呢?这不合道理。
后来,绑匪解开我的绳子,一定是皇上的安排,算皇上对微臣还有一丝同情。再后来,微臣用小蛇传递消息,皇上却想逃了,料想那时皇上一定是不想太快回来,才和微臣一起‘逃’出去,好在外面多停留一会儿。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第一伙人是真正的刺客,而第二伙人,是皇上的人,是皇上故意派人将您劫走的。”
朱懿德不怒反笑,淡淡道:“你是个聪明人,算朕没看错你。”
他指了指身旁的玫瑰,“朕贵为天子,自然是不必亲自修剪花卉的,可朕从小就对花花草草十分喜爱,有时甚至花几个时辰插花,当时朕的老师知道了,对朕说,皇上是天下的主人,修剪花草是宫女太监的活计,一味将心思放在细枝末节上得不偿失,从此,朕再也没有修剪过花草。”
景暄和不知为何他会突然提起这个,只是屏息以待。
这位皇上,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优柔寡断,可却有自己的想法。
“寻常人家的孩子尚且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朕却不行,除了朝政大局,不容朕有片刻喘息的机会,只能被关在那金碧辉煌的大笼子里,像个木偶,这样的日子,很可悲吧?”
“皇上这是什么话?”景暄和抬头,“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自当受万民敬仰,怎会与‘可悲’两个字挂上联系?”
“不是么?现在的生活着实无聊,特别是在宫里,大家循规蹈矩,日子像白开水一般划过,今天和昨天没有不同,和明天也没有不同。紫禁城固然有雕梁画栋,气象万千,不过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平平淡淡,食之无味。朕就是想掀起一点波澜,让大家来找朕,让这冷酷的生活热闹一点,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