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景暄和只是沉吟了一下,道:“在这世上,总有些人的存在,是在提醒你,永远,永远,也不要为了生存,而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
  阿呆挠了挠头,他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
  景暄和缓缓将盒子打开,不出所料,闻到了三奈香的味道,虽然很淡,却那么特别,看来这案子果然与高丽国有关。
  黛烟公主的遗物很简单,只有一只玉箫,还有几封信,是用高丽文写的,景暄和不懂,便将这个任务交给阿呆,阿呆倒是不出一天就完成了任务,他回景暄和道:“这是情书。”
  景暄和:“你再说一次?”
  “情书。”阿呆十分肯定地说,“在入宫前,黛烟公主肯定已经有喜欢的儿郎了,只是被迫来到大明,成为皇帝的妃子。”
  景暄和:“都说黛烟公主善于吹箫,受皇宠也是因为她的萧声宛转悠扬,可现在看来,也许她吹箫,只是思念故国故土,还有那永远也不能再见面的情郎。”
  “那黛烟公主也太可怜了吧。”阿呆不禁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产生了同情。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各自的不容易。”景暄和叹了口气,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不多时,齐三陌来堂前汇报,“周府又出事了。”
  “何事?”景暄和大惊,她已派人暗暗将周府监视起来,没想到凶手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
  “也不算什么大事,”齐三陌清了清嗓子,说:“周府的管家昨夜发心绞痛,请了大夫,却也无力回天,尸体停放在周府,三日后便要下葬。”
  “去周府吧。”景暄和起身,拿起仵作的工具。
  “可是,那管家并不是死于谋杀,而是自身的疾病啊。”
  “难道他们说是心绞痛,我们便信了吗?”景暄和凝眸道:“你记住,为了抓住狡猾的狐狸,我们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只是那管家,似乎有些残疾,也许周家人为了掩盖家丑,并不会允许大人验尸。”齐三陌有些踟躇。
  景暄和来了兴趣,“此话何解?”
  “这周管家本是周指挥使的远房亲戚,五年前,在郊外骑马踏青时,突然摔下了山崖,众人找到他时,已奄奄一息,虽保了命,可是……命根子却摔坏了。”
  “还有这等事?”
  “是啊,听说周管家为此深受打击,和夫人也不睦了,甚至分房而睡,几个月前,他夫人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小白脸,被周管家抓奸在床,可是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也许是自己那方面满足不了夫人,心里有愧疚,所以不想将此事闹大吧。”
  “如此说来,我便更要登门拜访了。”景暄和自信一笑,说:“我有预感,神鸟夺心案,马上便要水落石出了。”
  齐三陌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热血沸腾,“那么大人,需要小人同你一起去周府吗?多个人也多份力嘛。”
  景暄和: “不必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景暄和召他上前,朝他耳语了几句,齐三陌心领神会的点头,道:“属下遵命,一定不负大人所托。”
  ***
  周府之中,一片肃杀。
  景暄和与管家夫人已经僵持了许久,连老太君都惊动了。
  “这位大人,周管家是府里的老人了,为这个家鞠躬尽瘁,所以他的夫人想让他死后留个全尸,也是情有可原吧。”邢老太君虽然眼瞎,却面容和蔼,她杵着拐杖,缓缓说道。
  “太君言重了,我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可是如今查案要紧,许多线索都指向周家,我自然要万分注意。”
  “你这毛头小子,少在这里信口胡诌,难道你的意思是,夺心案的凶手在周家?”管家夫人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胸脯,说:“我周家是功勋世家,出了多少朝廷要员,你却要空口白牙地诬赖我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这妇人,好生奇怪,我老大不过是想验尸,却被你说成千古罪人似的,也不知道某人是不是在刻意隐瞒。”阿呆有些看不惯这妇人刻薄的嘴脸,仗义执言道。
  “好你个小毛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管家夫人愈发气极,甚至张牙舞爪起来。
  “若芸,不得无礼。”邢老太君敲了一下拐杖。
  “太君……”
  “难道老身如今说话,都不管用了?”
  邢老太君虽然瞎了眼,可是威仪仍在,管家夫人只好闭嘴,眼里写满了不服。
  “我身为锦衣卫总旗,自当秉公办理,才对得起朝廷俸禄,陛下恩泽,”景暄和抱拳,遥遥地向天边施了一礼,“可是管家夫人却为了一己的面子,而百般阻拦,也不知陛下怪罪下来,谁来承担?”
  “你……”管家夫人叉着腰,就要骂人。
  “让他查!”门外响起了周承恩威严洪亮的声音。
  他快步走了进来,身边是万灵安。万灵安穿着朝服,似是刚下朝,面容俊美,仍是高贵优雅的气派。
  “邢老太君,万某今日到访,还请您不要见怪。”万灵安声音清冽,像甘醇的美酒。
  “万大人,哪里的话,您能来,敝府才是蓬荜生辉呢。”邢老太君点头道。
  “老祖宗万安。”周承恩向邢老太君施了一礼,道:“承恩知道,管家为周府付出了许多,可是若他之死真的另有隐情,那么管家岂不是白白冤死?所以,孩儿恳请老祖宗开恩,让我这下属开棺验尸,也算让管家能死而瞑目,不至于含恨九泉。”
  第25章 拨开云雾(2) “凶手就是……”景暄……
  在周承恩的允许下,景暄和终于来到周管家所在的灵堂。
  门“吱呀”一声开了,室内点着两痕烛火,像暗夜里魑魅魍魉的眼。为了增强亮度,景暄和让阿呆把门窗打开,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后,便掀开了白布……
  “老大,你看他的背部。”阿呆惊叫了一声,“有三足金乌的标记!和那三位死者一模一样!”
  “可他却不是夺心而死的,”景暄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那标记,说:“你看,这神鸟图绝不是新添上去的,而更像是很早以前就纹上去的,十有八九,周管家是高丽国的人。”
  “难道他便是本案的凶手?”阿呆摸了摸下巴,“也许就是老天开眼呢?周管家便是本案的真凶,他杀了太多人,天老爷看不下去,便让他突发疾病,暴毙而死?”
  “若上天真是有眼,那便也好了,可是这世上人那么多,天老爷他管得过来吗?”景暄和抿了抿嘴唇,“疑惑且先存着,我们继续验尸。你先脱下他的衣物吧。”
  阿呆点点头,便褪去他的上衣与亵裤,却见景暄和的目光被他的下面的器官吸引,阿呆忙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咦”了一声。
  “古怪,真是古怪,怎么和寻常男人的那玩意儿不同?”他挠了挠头,说。
  景暄和似是晃了神,犹疑了好久,才说道:“都说周管家的命根子是骑马的时候受了伤,可是,这怎么看都像是……像是受过腐刑。”
  “腐刑?”阿呆皱了皱眉,“可是周管家好好的,怎么会受过腐刑呢?再说了,受了腐刑,不应该去宫里当太监吗?”
  “我也不太明白,”景暄和摇摇头,“不过他的面色有些潮红,嘴角还有白沫,许是中毒了。”
  说着便转去检查他的口鼻,却见他的嘴里有异味,并不是寻常的尸臭,反而,像是某种毒药。
  她用镊子小心地将他嘴里残留的异物取了出来,对着灯光研究了一下,十分肯定地说:“这是断肠草。”
  断肠草产于云南,常生于潮湿肥沃的丘陵山坡下,只需五到八个叶片就能让一成年人丧命,中毒症状包括流涎、恶心、呕吐、口吐白沫、全身无力、心律失常等。
  “在进入灵堂前,我曾问了下昨日负责周管家膳食的丫鬟,她说周管家近日有些上火,所以最近饮食十分清淡,不沾荤腥,昨晚还喝了一杯金银花露,可是因为断肠草开黄花,所以人们常将其与金银花混淆而泡水误服。料想是凶手为了杀人灭口,而故意下毒的。”
  阿呆:“幸亏老大据理力争,才有了如今验尸的机会,否则还真当这周管家是心绞痛而死了。”
  “有了机会只是第一步,还要看我们如何把握,若是错失良机,那便是前功尽弃了。”景暄和冷静道。
  “老大,你看这是什么?”阿呆看周管家下巴有一层薄薄的皮,用镊子顺着皮一撕,居然露出另一幅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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