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看着这些美貌的侍女,贡士们都有些心旌摇摇,坐立难安,特别是喝了酒之后,眼神暧昧者众多,可唯有一人,神色如常,垂下眸子,目光一直落到桌上的小菜上,举止得体地吃着菜,时不时与邻桌说上一两句话,其余时候均是目不斜视。
诗经中所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说得便是如此的郎君吧。
他朝旁坐打听了一下,知道那人是春深书院的大才子,名为“汪常青”,徐大学士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且再等等,看他在殿试的表现如何吧再做决定吧,毕竟为他的宝贝女儿选夫婿,可是一点也不能马虎的。
谁曾想到,突然狂风大作,园内的烛火被大风吹得飘摇,不一会儿竟全灭了,大家都有些害怕,远远的,突然听到一声虎啸,从后院传来。
这一声虎啸在风中十分突兀,好像猛兽又近在咫尺。
“难道有老虎在旁边?”有人惊声道。
另一人说:“怎么可能,好好的怎会有老虎?也许只是雷声吧,大家莫要见怪!”
侍女们赶忙将烛火点亮,大家这才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又开始谈笑风生起来。
一炷香后,后院突然传来侍女的尖叫声,“救命啊!这里有死人!”
众人这才循声而去,只见冯旷倒在茅厕边,尸体好像被猛兽啃食过一般,十分骇人,他的胳膊与小腿都断了一截,另一截分别在数米开外。尸体血淋淋的,冯旷瞪大眼睛,好像死不瞑目。
学子们哪里见过这种场景,都吓得腿软,差点走不动道。
“一定是刚才的虎啸,有老虎过来吃人了!只是那老虎究竟跑到何处去了?”
“不会还在附近吧?我们这儿又没有武松,怎么能制伏如此凶残的猛兽?!我们好不容易中了贡士,不会要葬身于此了吧!”
后院连接着西山,西山延绵数十公里,山上树木郁郁葱葱,这山脉横亘在顺天府的西北部,说有猛兽在山林中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平常都没听说过西山有老虎的传言,难道如今突然多出来一只猛兽吗?
此言说罢,大家都不由得神情惊悚,围成一团,汪常青大声说:“诸位莫慌,听说野兽怕火把,我们大家点起火把,将园子照亮,想必老虎看到灯火通明的景象,一定不敢再过来。这大虫可能还在周围,如今天色已晚,我们最好就待在春晖园,不要单独行动了,等明天一早,再报官,敢问徐学士,如此可行否?”
徐大学士赞赏地望了他一眼,道:“甚好,春晖园有许多房间,大家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大伙这才如梦初醒,赶忙去找火把。
只是冯旷的死状实在吓人,他们一整晚都不敢再来后院了。
第60章 风头无两 猛虎还是恶犬?
北镇抚司。
景暄和坐在案前正在看公文,最近绿柳山庄的案子破了,她又收到了升职的喜讯,如今的她,从正七品锦衣卫总旗升成了正五品锦衣卫千户,可谓是连跳两级,风头无两。
昨日也收到了圣上对于柳家父子的判决——柳大儒因杀人被判处死刑,圣上念其劳苦功高,给了他一杯毒酒,留了他一个全尸,而柳幕鹤见死不救,还帮助毁尸灭迹,被判处了三年的牢狱。
真相大白后,举世震惊,他们实在不敢相信,平日里声名远扬的柳大儒会是一个杀人凶手,还跟自己的儿媳陷入了不伦之恋,阉党也趁机拿这件事攻讦文官士族,说他们不过是一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小人罢了,士族官员也据理力争,说这只是个例,阉党做过的事情可是比这要残酷百倍……
于是乎,绿柳山庄便交到了柳幕风的手中,经历了这个案子,他也成长了不少,昨日他亲自来北镇抚司道谢,说自己以后会开始学打理庄子,不会再虚度年华了。
景暄和点头,说人总是会成长的,她也相信只要柳幕风好好学习,一定能顶住压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庄主。
除此之外,这些天她挂念的还是大理寺内奸的事情。
她派齐三陌去各大墨坊打探,他们说这墨产自徽州,在明代时,徽州的制墨业发展蓬勃,出过了许多制墨高手,这墨便是徽州叶玄卿所制。
景暄和派手下赵四梁夜探大理寺,他虽一直是个冷冰冰扑克脸,可是身手极好,以前是梁上君子,后来改邪归正才入了北镇抚司,轻功却没有丢。赵四梁采集了许多样品,他的记性很好,每个样品都记得是在哪里采集来的。
送给墨坊检查后,发现其中三处用的是徽州叶家的墨,分别是司务赵理,书记官刘衡和通事舍人钱武的办公地。这三个职务倒是有意思,大理寺司务负责日常事务管理和行政工作,书记官负责案件的记录、文书处理和档案管理,而通事舍人则是负责大理寺与其他部门、机构之间的联络工作。
这三人都能够掌握许多大理寺的情报,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景暄和便派人悄悄盯着他们,看这三人有没有什么异动。
没过多时,阿呆进来传话,说春晖园出案子了,有一贡士被老虎给咬死了。
圣上极关注此事,派锦衣卫与大理寺协作调查此案,一定要找出内幕,为死者伸冤。
景暄和又见到了欧阳明允,她朝欧阳明允做了一个揖,欧阳也回了一礼。也许是因为他是于景涟门生的缘故,景暄和对他印象很好,态度上也十分恭敬。
“欧阳大人,别来无恙啊。这次又能和大人一起查案,晚辈还要和大人多学习才是!”景暄和从善如流道。
“景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听说景大人如今已是千户了,可喜可贺啊。”
“都是为皇上办事,承蒙圣上看中,哪里敢居功自傲呢?”景暄和浅笑道。
不多时便来到了春晖园,徐大学士早已等候在门口,迎接景暄和与欧阳明允的到来。
景暄和听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发生的事情,又问昨晚那老虎有没有再来扰人,徐学士说没有,后半夜大家轮流值守,还将火把点亮了整座春晖园,所以后半夜平安无事。
贡士们也在春晖园内,景暄和朝他们打了招呼,看到汪常青也在里面,朝他点头致意。
景暄和与欧阳明允分工合作,景暄和先被徐大学士带去验尸,而欧阳则是去勘探一下现场,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在路上时,徐大学士和她闲聊道:“景大人,圣上赏的宅子,还住得惯吧。”
“那是自然,房子很舒服,南北通透,还要多谢徐大人向圣上给我讨的赏赐呢。”景暄和很感激地说。
“景大人从东瀛人手上救了小女的命,对小女简直是再造之恩啊!想必大人也知道,小女一直都是我与夫人的掌上明珠,我们把她捧在手心,不怕景大人笑话,就连她手上破了皮我夫人都要心疼半天,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好有大人救了她,否则我和夫人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所以说,整个学士府都欠了景大人一份恩情,往后定要多走动,千万别客气,芃敏还说要找时间和大人亲自道谢呢!”徐大学士面带笑意道。
“徐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我只是碰巧救了她罢了,换任何一个热血之人都会和我做相同的选择吧。”
“哈哈,景大人不必谦虚,以后有用得着老夫的,尽管开口。”徐大学士朗声说。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后院,冯旷被杂役抬到了其中的一间房内,蒙着白布。
景暄和发现他一手一脚都已断裂,身上有许多咬痕,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皱起眉头,仔细检查冯旷的伤口。
阿呆看出她的异样,问:“老大,你是有什么疑惑吗?”
“我以前还从未见过被老虎咬死的尸体,只在书上见到过类似的描述,我记得书上说,老虎咬伤的特点包括深而且不规则的咬痕,通常伴随撕裂伤和抓痕。老虎的爪子很锋利,抓痕通常是深且长的,不光如此,还有极深的牙齿印记,伴随着大量的血迹喷溅。”顿了顿,又道:“但是总觉得,冯旷尸身上的咬痕没有那么夸张,你看此处,牙齿印记较小且较浅,伤口也比较小,没有书上说的那么惨烈。”
“难道是人为伪造成这样的吗?”阿呆提出了疑问。
“如果是人想造成这样,还是很困难的,要有特殊的工具,伪装者需要用锋利的刀具制造出伤口的样子,还有牙齿的印记也要专门设计的工具模仿,需要的技术含量太大了,而且春晖园人多眼杂,万一被发现了这些工具岂不是前功尽弃?”
阿呆点头,“会不会就是老虎咬的呢,也许是一只小老虎,没有那么大,所以伤痕也没有成年老虎那么深。哎,要是能亲眼看看被老虎咬死的尸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