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厂公放心,小德子一定不会辜负厂公厚望。”他顿了顿,“只是最近,明贵妃的人好像也在查景大人,不知厂公觉着,我们要不要深挖一些?”
  “手可不要伸得太长了,明贵妃是圣上心尖尖上的人,只要她生不下皇子,对我们就造不成威胁。”魏福忠淡淡道:“你可知我为何如此看重你?并不是因为你有多聪明,而是因为两个字——忠心,小伍子也好,欧阳明允也好,到底对咱家没那么忠心。”
  “当初若不是厂公搭救,恐怕小德子早就死在后宫诸太监的欺凌之中了,厂公还派人照顾我的母亲与幼妹,此等恩情,属实难忘啊!那个时候小德子就发誓,一定这辈子只对魏公公一人忠心,绝不认二主!”
  “很好,小德子,咱家果然没看错你。”魏福忠抽了一口烟,“只是有时候,你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些,咱家要你看的武周王朝酷吏来俊臣所写的《罗织经》,你看完了吗?”
  “小人日夜拜读,放在床头,不敢忘记!”
  “那你跟我讲讲,《罗织经》的要义是什么?”
  “来俊臣说:‘事不至大,无以惊人。案不及众,功之匪显。上以为安,下以邀宠。其冤固有,未可免也。’也就是说,不把案子办成惊天大案,不能引起大众注目。不让案子牵连出更多的人,不足以显示办案人的能力。这样做了,上司会更有安全感,也会奖励下级。武则天将来俊臣当成心腹,来俊臣凭借《罗织经》上的手段,这才煊赫一时,成为让人胆战心惊的一代酷吏。”
  “好好学着吧,你还年轻,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世人都说我冷酷,不顾惜苍生,可就算咱们的首辅大人,难道就真的心怀天下万民吗?他不过是要跟我斗,掌握更多权利罢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与他,不过是一类人。这世上像于景涟那种济世爱民的人,太少了,就算有,也不是东厂的对手。”
  “厂公英明!”
  “对了,黎正的事情,查的怎样了?”
  小德子听到这个名字,深吸一口气:“小人还在派人搜查,只是黎正便如泥牛入海了一般,实在是奇怪,不会他早就死了吧?”
  “说来也奇怪,黎正父母在顺天府城郊的孤坟,前些天还被人祭拜过呢……他们在这世上并不会被人记挂,除了黎正,还能是谁?咱家派人守在远处,想来个瓮中捉鳖,却再也没人去祭拜了,黎正聪明绝顶,定是发现了什么。”
  “正如厂公所说,小人就担心他心高气傲,不会乖乖听厂公调遣啊。”
  “只要找到了他,咱家就有办法让他替我卖命!”魏福忠很肯定地说:“因为我已经找到了证据,当初怀献太子,就是被黎正毒杀的。”
  小德子惊讶地合不拢嘴:“这可是死罪啊,魏公公还敢用这种人?不怕他牵连公公吗?”
  “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当初怀献自己作死,非要当着大庭广众侮辱黎正,他总当黎正是自己的影子,却忘记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他以为自己是金光闪闪的皇太子,却最终被他看不起的影子所杀。捏住了这个事实,还担心黎正不听命于我们吗?”
  “可是魏公公,身为阉党,我们不是应该对皇家忠心吗?黎正犯了如此大罪,实在是让人胆寒。”
  “你错了,我们只为龙椅上的人尽忠,那些被大浪淘沙掉的皇家之人,与我们又有何关系?”
  魏福忠的声音在月色的掩映下,有些模糊,随着烟雾,飘散开来。
  第75章 一颗真心 汪大人终于开始追妻了!
  景暄和晚上在街上散心,她每次遇到想不通的问题的时候就喜欢在街上闲逛,看看如水的月色也是好的。
  不知怎的,总觉得欧阳明允今天的举动很奇怪,这是来自她的第六感,很多时候人总会有一种预感,又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但景暄和总是相信自己的感觉,这是她生存的本能,所以对欧阳明允也不会像之前那般信任了。
  街上有艺人在玩杂技,旁边围了很多人。
  景暄和也凑过去,却见一白衣女子也在围观,还拿着一个糖葫芦,看得津津有味,正是徐芃敏。
  “如意姑娘,好久不见啊。”景暄和与她打了个招呼。
  徐芃敏见到景暄和似乎有些惊讶,又笑了笑,说:“景大人,你何必和汪常青一般叫我呢?听父亲说是你把我从东瀛人的手里救出来的,想必是看过我的样子的。”
  景暄和眸中带笑,“好,那我们就不遮遮掩掩了,徐姑娘,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如果景大人不介意,可以叫我芃敏,我这条命都是大人救的,还未好好感激大人呢!请景大人不要见外,我们去吃些点心如何?”
  她们找了个茶摊坐下,点了一壶茶。
  徐芃敏说:“这家铺子点心很好,是老字号了,景大人随意点就是。”
  他们来到了一间包房。
  徐芃敏拿起单子,点了枣花酥,山楂锅盔,状元饼,又将单子递给景暄和。
  她随意地点了绿豆饼和南瓜饼。
  景暄和语气柔和道:“你我到底男女有别,姑娘和我单独一起,不会害怕景某吗?”
  徐芃敏抿嘴一笑:“景大人,其实你是女子吧,那日我们喝醉了酒,靠在一起,我抱着你只觉得软绵绵的,你身上带着一股甜香,这不是男子的味道,外人不清楚,可我们同为女子,却对这些事情却很敏感。”
  景暄和微微一笑:“什么都瞒不过芃敏的眼睛。”
  “如今我爹爹和万大人走得近,景大人自然不用担心我泄露这个秘密,而且我行得正、坐得直,也不屑去做这种事情!”她挑了挑眉,英气十足。
  “正是,不过我看你眉宇间隐有愁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徐芃敏叹了口气,“今日,我表哥一家派人向我提亲了。”
  “你是说你的表哥滕思延?”景暄和在绿柳山庄一案中曾经见过他,对他有些印象。
  “是啊,表哥世家出身,和我倒是般配,爹爹有些惊讶,还以为表哥和河东裴氏的姑娘定了亲,所以才一直没有结亲的想法。媒人却说,爹爹误会了,表哥和裴姑娘并没有瓜葛,要我们不要多想。即便如此,可是我总觉得,只是把他当哥哥对待,而不是男女之情。不过我娘跟我说,男女相处久了就会变成亲情,表哥为人坦荡,嫁给他也不会受苦。”
  她一口气讲了许多,店小二进门,将点心拿了上来。
  这些点心做的精巧可人,每一个上面分别写着“福禄寿喜”,又喜庆,又好看。
  景暄和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在你心中,你想嫁给滕公子么?”
  徐芃敏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景暄和,也拿起一块糕点,说:“我的心里很乱,翻江倒海一般乱,景大人,我总觉得,我喜欢的不喜欢我,喜欢我的我又不喜欢。今日表哥来到徐府,带了很多聘礼,爹爹说表哥一家很重视我,而且知根知底的,要我好好考虑。”
  “你答应了吗?”
  “我不忍当面拂爹爹娘亲的面子,也不想让表哥一家难堪,便答应他们,说要好好想一想。”
  “那你心中的那人呢?有答案了吗?”
  “我心中……”徐芃敏顿了顿,“不瞒景大人,当初我是喜欢万大人的,可是后来,另一个书呆子却走进了我的心里,我觉得,有时候会很思念他,一想到他傻傻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心,可是,我却看不清他的心思,也不知他心里有没有我。”
  “你说的,可是汪常青?”景暄和说。
  徐芃敏呼出一口气,点点头,拿起一个状元饼,吃了一口,“我知道他中了状元,可是我却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只想找喜欢我这个人的男子,而不是喜欢我身份的人。你觉得,我是不是有些妄想了?”
  “芃敏,以你的才貌,配得上这世上的所有人,所以,不要妄自菲薄。即使一时没有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人,也不要灰心,也许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景姐姐,谢谢你!”徐芃敏抓住景暄和的手说:“谢谢你救过我一命,还和我说这些体己的话。”
  二人出门时,经过景暄和的住宅,却在那里看到了等候的汪常青。
  他今日专程过来给景暄和道谢,却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徐芃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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