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景暄和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上全是暗红的血迹,她脚步似乎不稳:“阿呆,过来扶我一下。”
他似是吃了一惊,不是去查案吗,怎会如此的狼狈?
赶忙上前搀扶。
她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刚才回答完你们后,我与万大人便去偏殿的后院查探,突然有贼人袭击,万大人为救我落入了水井之中,万幸保全了性命,不过也受了伤,有些神志不清,我拼死抵抗,敌人怕夜长梦多,仓皇逃跑了,庄炎、庄阳,快去后院将万大人抬出来,好好养伤。”
庄炎和庄阳俱是露出惊骇的神色,立马奔向了后院,还不忘吩咐小沙弥抬一副担架过去。
有一老臣不解:“可是景大人为何不高声呼喊,而是自己抗敌呢?我们可都在外面呢。”
景暄和摇了摇头:“后院与大门还隔着一座偏殿,这偏殿很大,高声呼喊都不一定能让你们听见,况且他刀刀都想毙命,我虽然功夫不错,却也被他所伤,若是分神去喊救兵,他趁我不备,两刀便可取我和万大人的性命了。”
老臣这才点点头。
景暄和向人群中望了一眼,果然不见了玉泰大师的身影,她说:“那贼人声称与玉泰大师是一伙的,内外勾结,尔等速派人去抓住玉泰,谁若抓住了他,当为头功!”
小沙弥们都有些迟疑,其中守门的胖沙弥扣了扣脑袋,说:“怎么会?玉泰大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在我清水禅寺当了十年的住持,怎么会和贼人勾结,这不可能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景暄和就生气,不由得说:“玉泰大师给我和万大人的手串不正常,上面有……有迷药,正好在后院毒发了,这也是我没力气呼喊的原因,后面拼着一口气,才打退了敌人。”
她没有说是“春药”,而是说的“迷药”,就是不想这些老臣想入非非,乱嚼舌根子。
突然看见刚才玉泰大师身旁的小和尚目光闪躲,景暄和逼视道:“你师父给你两串桃木手串时,告诉了你他的计划吗?”
那小和尚连忙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啊,师父只说让我好好收着,手串被手绢包好了,切勿拿出来,我便照做了,其余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看他一脸老实的样子,景暄和心想他应该真的不知道,便没有再为难了。
顿了顿,又道:“本官已经听那贼人亲口所说,万大人也可以作证,难道本官还会空口白牙地污蔑玉泰吗?若你不信,等万大人醒来,你自可找他,看看他说的与本官说的是不是一样?可本官要提醒你们,若放走了玉泰,你们便是翻了耽误时机的大罪!”
胖沙弥脸色一白,赶忙要其余和尚去调寺庙里的武僧,一同搜寻玉泰大师的下落。
……
万灵安被安置在禅房中,庄炎回首辅府取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又叫景暄和府邸的小厮也送来衣裳,二人换了衣服,不约而同地感觉身上顿时清爽许多。
“阿呆,我还有事要与万大人商量,你和他们一同去找玉泰的下落吧。”
“可是你的伤……”
景暄和看他仍是露出紧张的神色,不由得安慰道:“这伤看的吓人,不过是小伤而已,你不必担心,还是干正事要紧。”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关上了门。
万灵安从床上翻身下来,又想起刚才景暄和胸前的血迹,目光沉沉,如逐渐昏暗的天光。
他给她倒了一杯茶,扶她坐下,“你还有不舒服吗?”
“没什么事。”她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
原来,去到后院后,他们根本没有见到什么贼人,景暄和看万灵安气血翻涌,十分难受的样子,想来不释放出来是不行的了,便让他没入水井之中,自行解决。
她则是坐到井边,自行运功调养。
这药力很霸道,景暄和终于逼出了毒素,却重重地吐了口血,染得衣衫尽红,很是吓人。
以这副狼狈的样子出去,肯定会被外面的人问长问短,景暄和突然心生一计,还不如说有贼人偷袭,顺便拉玉泰大师下水,反正那妖僧和沾染春药的手串肯定有关系,只有抓住他,才能顺藤摸瓜地查下去。
将计就计,她便开始将后院的东西弄乱,最好越乱越好,营造出进行过激烈战斗的样子。
“你刚才真的情难自禁了么?原来万大人还有那样一副模样啊。”景暄和不由得又回想起刚才万灵安唇干舌燥的样子,他眸光潋滟,好像很好被人欺负,和平常的雍容华贵、不易亲近可是天差地别,一想到此,不禁噗嗤一笑。
“你还笑?我虽然爱慕你,可是绝不会在那种情况下与你……”他没有继续说,只是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腿上,将她拥入怀里。
“好了,我不逗你了。”她戳戳他的脸颊,却被他抓住手。
不多时,庄阳过来回禀,玉泰大师已经找到了。
景暄和赶忙从他身上起来,开了门。
刚要仔细询问,庄阳却皱皱眉,说:“可惜,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死状惨烈,只是手上抓着一个暗扣,死死地不松手,可见是指向杀他之人的重要物件。”
第107章 便害相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
景暄和刚要和庄阳一起走,万灵安却抓住她的手掌,道:“需要我和你一起去么?”
他想起身,谁知刚说完,脑袋就有些晕,不禁扶住了桌子。
心中暗骂了一句那药,两种毒素混杂在一起,一个像火,一个像冰,仿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虽然解了,可到现在整个人还木木的,使不上力气。
景暄和看他脸色不好,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过是验尸而已,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再来看你。”
万灵安捏了捏她的手,又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你说的,晚上一定过来。”
庄阳识趣地背过身去,只觉得自己要是透明的就好了。
“知道了,我说话算话。”景暄和很认真地说。
不知怎的,万灵安总觉得好像越来越依赖她了,甚至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前朝徐再思笔下的“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是什么意思了。
禅房窗外有一株枫树,叶子火红,一些叶子落到地上,被风一吹,卷到了她的脚边,她换上了一身玄色的衣衫,在先秦时代,这种颜色被视作天地的颜色,配着红色的枫叶,更显得深邃与幽远。
……
众人见庄阳只领着景暄和前来,却没看到万灵安的影子,不禁问她万大人如何了,应该没事吧?
景暄和从善如流道:“万大人平日里为国操劳,太过疲累,如今中过迷药,身体自然需要休息,你们不必担心,他并无多大的事。”
众人这才点点头,有人舒了口气,有人却有些失望,他们各怀心思,只是很好地掩藏了自己的表情。
玉泰大师被一柄尖刀直插心脏,干脆利落,可见那人是个练家子,为了掩人耳目,他只用了市面上最常见的刀子,所以不能从凶器判断是哪里人做的。
这枚暗扣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凶手杀完人后,立马遁走,却没发现玉泰在挣扎时无意中抓下了他的暗扣。
扣子是一枚墨玉,看起来很是稀有,仿佛来自异乡。
有一识货的老臣说:“景大人,臣的夫人十分喜欢收集玉石,和她在一起这些年,臣也耳濡目染了,这墨玉一看便是出自西域,质地细腻,色泽深沉,是西域上好的和田玉啊。”
又是来自西域?
这就有些奇怪了。
景暄和负着手,陷入了沉思。
仿佛有两伙人马皆是来自西域——
一伙人马派出探子隐藏在河边村,伺机搜寻什么情报。
另一伙人马砍去探子的手臂,震慑第一伙人,让他们不要再肖想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让住持阻挠查案,想帮助真凶脱身。
景暄和的思路是,如此看来,她必须去了解一下如今西域的局势,也许只有找到其中的勾心斗角,关节之处,才能锁定这两伙人分别对应哪方。
案情逐渐明了起来,可心中还是有两个问题。
第一,玉泰大师为什么会听命于第二帮西域之人?
第二,暹罗王子的王妃麦娜尔也是来自西域,她会不会属于其中一伙人呢?
三日后皇上会大宴群臣,迎接暹罗来使,如果能在那个时候接近王子与王妃,应该能有意外的收获。
这时,阿呆突然过来,说他经过打听,发现玉泰住持早年曾远渡天竺求取真经,会不会是那个时候遇到过什么人,或者有什么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