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她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将手护住头。
正在这时,阿呆“噌”地一声站起来,抬脚便接住了那球,他用膝盖一顶,再随意地一踢,这球好像有魔力似的,飞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直直地进入了球门之中。
“哇,阿呆你好厉害啊!没想到你蹴鞠这么精准,简直比专业的还厉害。”
他只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小时候喜欢的玩意儿,难登大雅之堂。”
“哥哥……”小莲朝他们跑过来,牵着阿呆的手说:“哥哥,饭饭……饿饿……”
“你饿了吗小莲?”阿呆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块饼子递给她说,“这饼子给你,吃完了就不饿了。”
小莲抓过饼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了。”他轻轻地摸了摸小莲的头。
景暄和说:“小莲好像很喜欢你呢,你之前也经常来养济院看她吗?”
“是啊,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来养济院,也算是和她做个伴。这些小孩子都精明市侩得很,如果没有大人来,他们惯会欺软怕硬的,小莲脑子又不好,只有让他们知道小莲是有靠山的,他们才不敢欺负她。”
“哥哥……是……小莲……靠山……”
小莲嘿嘿一笑,靠在阿呆身边。
景暄和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又像是想起了那些过往。
“当初河边村的那场大火烧毁了一切,最终发现了六十七具尸首,皆是被烧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真容。那段日子我很伤心,每日都食不下咽,后来我本想去验尸,可是朝廷却将他们全部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了几抔骨灰。
我问过负责此事的官员,为什么皇上要这么快处理掉尸体,他们说皇上如今听信一个叫‘竹隐居士’的人的话,那人说河边村死了许多人,亡魂怨念深重,需得尽快处理掉遗体,不然会化作妖邪作祟……”
阿呆的眼皮一跳,“他们……不都是被那大火烧死的吗?为何还要验尸呢?”
“我总觉得此事有古怪,里面有一具尸体应该是万灵安的暗卫,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还有高大虎他们,我也想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另外的伤口……可惜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
“火……大火!”小莲似乎受了刺激,痛苦地蜷缩在一团,“哥哥……哥哥……”
“哥哥在这里,小莲什么都不用怕,哥哥会保护你的。”阿呆抓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
“是哥哥……”她的话语断断续续的,眼神像小鹿般惊恐,“头疼……小莲的头好痛。”
景暄和拿出帕子替她擦脸,“小莲,哥哥姐姐都在你身边,你别怕。”
小莲这才点点头,嘴里仍是嗫嚅着,像中邪似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阿呆从袋中掏出糖丸,给小莲吃了一颗,含着糖,她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
小孩子们又开始踢球了,他们配合默契,步伐灵活,在绿地上奔跑着,气氛一时热烈无比。
一个小男孩像猎豹一般冲向了球,他动作娴熟,急停,转身,突破了防守,飞起一脚,球却落到了草屋的屋顶上,直直地掉了进去。
这房子被上锁了,大门紧闭,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用了。
小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瘪着嘴,很不快的样子。
这时,两名杂役打扮的人从一旁走过,一人腿有些瘸,走路很慢。
“刘瘸子,又到冬天了,每次一到冬天,总觉得养济院凉飕飕的,晚上都不敢出来了!”他打了个寒颤。
“谁说不是呢?朝六,不早了,快回去吧。”刘瘸子擦了擦鼻涕。
小男孩认得他们,跑过去说:“叔叔,能帮我开一下门吗?我的球掉到草屋里了。”
“这……这是柴房啊!不能进去!”刘瘸子拉住小男孩说,“这地方不干净,已经被锁住很久了!”
朝六也附和道:“是啊,千万别进去!”
“要怪就怪三年前的冬至,圣上拨给养济院的一千两银子竟然不翼而飞了,大家都说是裴院长偷的,他直呼冤枉,可那些银子就是在他手中不见的,最终裴院长吊死在了柴房中,往后每年的冬至,养济院都不太平,去年厨房甚至都被烧着了,大家都说是裴院长的鬼魂作祟呢。”
“对对对,又快到冬至了,千万别靠近那柴房!别给自己找晦气!”刘瘸子止不住地后怕道。
他们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孩们没了玩具,都很悲伤,简直快哭出来了。
景暄和从钱袋中掏出了钱给小男孩:“那皮球都旧了,喏,再买一个吧。”
“谢谢姐姐!”小男孩擦了擦眼泪蹦,蹦跳跳地拿着钱离开了。
景暄和问阿呆:“你听过这白银失窃的案子吗?”
他点点头,“这案子当时在顺天府闹得沸沸扬扬的,我还看过卷宗呢。仵作记录中写道,裴院长腋下似乎有一道伤口,可肉白干燥,像是陈年旧伤,与本案无关,最后就以自杀而结案了。”
第158章 惊悚礼物 礼盒中是一具面容被烧毁的女……
“如果真像卷宗上记录的,那伤口的确是旧伤没错。”景暄和望着那破败的柴房,只觉得很可惜,她抬眸道,“后来那千两白银被找到了吗?”
“并未,大家都说裴院长在死前将白银留给自己的妻子孩子了,后来官差去裴院长家中拿人,发现他的妻儿也不见了,应该是带着银子跑路了。不过,坊间还有一个传言,也不知他们是道听途说,还是无风不起浪。”
“什么传言?”
“坊间传言,裴院长的妻子早和一个木匠好上了,裴院长辛辛苦苦盗取的银子,最后竟成了他人的嫁衣,实在是太不值了。”
他看着景暄和睫毛轻颤,眉头微蹙,问道,“老大,你在想什么呢?”
景暄和回过神来,“没……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如果裴院长知道他的妻子和他人有私,又怎会将这些白银放心地交给她呢?”
“或许……他们是背着裴院长好上的,他并不知情?又或者,这传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都有可能,不过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三年了,如今风平浪静,也无人再提起了,也许真是我多想了吧。”景暄和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去酒楼吃饭去,填饱肚子才是要紧事!”
“好,我们去好好吃一顿!”他眉间带笑,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
时间如流水一般,转眼便到了太皇太后的生辰宴。
景暄和一早就随众大臣前往了紫禁城,殿上已经摆好御座,黄麾也已立起,来自金吾卫的二十四名护卫官伺立在侧。教坊司正在殿内奏乐,乐声古朴庄重,大气磅礴。
群臣们等候在殿外,万灵安长身玉立,站在首位,他一动不动,像是静止了一般,仿佛世界的喧嚣与他毫无关系。
景暄和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的背影上。
他穿一身绯红官袍,衣冠楚楚,气质卓绝,补子中的仙鹤仿佛要从衣衫中展翅飞出,雍容又神秘。
就是这样一个人,曾与她那么近,如今又那么远。
往后,他的喜怒哀乐都要被别的女子所牵动,他的小意温柔也都不再属于她。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那日在茶楼上他与苏文茵喝茶的场景,树影婆娑,碎金般的影子在茶室中随风而动,一个是芝兰玉树的青年才俊,一个是貌美清秀的红粉佳人,任谁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知怎的,她甚至能想象出她与他红袖添香,相伴一生的样子……
他曾说过,她是他求而不得的温暖,也许这温暖并不是她独有的,这世界上总有人能代替她,如煦煦暖阳一般,照亮他、点亮他的心房。
即使那个人不是她,她也希望他此生能平安顺遂,再无风雨,在花团锦簇中终老。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吧。
“开宴!”内侍高声宣布道,打断了景暄和的遐思。
仪礼司奏请皇上与太皇太后升座,朱懿德扶着太皇太后张氏缓缓走出。
太皇太后虽然年过八旬,精神却很好,穿一身绣有龙凤图案的礼服,上面还装饰着珍珠宝石,贵气十足。
明贵妃跟在他们身后,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大乐立即奏响,贵人们入座后,乐声停止了。接下来鞭爆齐鸣,万灵安领着四品以上官员进入殿中,而四品以下的只能立于殿外。
百官对朱懿德行赞拜大礼,朱懿德朗声道:“众爱卿平身吧。”
鸿胪寺的官员开爵注酒,向皇上敬酒,朱懿德似乎心情大好,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他仰头喝下,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