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裴瑾云居然和裴院长沾亲带故的,也是,他们都姓‘裴’,也难怪啊……”景暄和顿了顿,“走吧,我们和张大人说说,一定要尽早见到这三个人!”
  ***
  崇文阁中。
  张仲一看到名单,就有些炸毛,他指着其中一个名字,不可思议道:“其他人都可能有鬼,可是瑾云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平日里勤勤恳恳,醉心学问,我能用人品给他做担保,他是绝对不会干出这些可怕的事情的!”
  “张大人,请稍安勿躁。”景暄和看他一脸不快的样子,不禁说:“这是与养济院和四夷馆都有关系的三个人,我们也只是想问个话,并无他意,更不会笃定他们就是本案的凶手。”
  张仲的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好吧,我这就让小厮叫他们过来。”
  如张仲所说,裴瑾云看起来果真是一表人才,只是总低着头,两只手指缠绕在一起,很是害羞内敛的样子,不敢直视景暄和的眼睛。
  而马蒙和杨继倒比较大方,马蒙轻咳了一声,问:“不知景大人叫我们前来,有何贵干啊?”
  杨继说:“不瞒景大人,杨某最近很忙,景大人请快些问话,我还要回去翻译高昌的著作呢。”
  “多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在下不胜感激,”景暄和从善如流道,“只是人命关天,圣上命我负责此案,我必当尽心竭力。在下等会将一个人一个人地询问,各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人最终点点头,接受了景暄和的安排。
  第163章 失踪少年 红衣女子的孩子不知去了哪里……
  从马蒙和杨继处倒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他们这些天一直住在四夷馆中,夙兴夜寐,和同僚们一起翻译著作,没有什么闲暇的时间。
  景暄和问他们记不记得有关裴院长的事情,他们异口同声地说,裴院长为人宽厚,待人真诚,对他们这些孤儿都一视同仁,当时听到了库银失窃的消息,他们都不相信是裴院长做的。谁知院长竟然会吊死在柴房中,实在是令人嗟叹,他们还伤心了好长时间。
  至于楚九儿呢,他们更是知之甚少,马蒙说,印象中楚九儿一直是个低调勤恳的妇人,虽然长得粉面桃腮,风韵犹存,却从不主动和别人说话,反观裴院长,五短身材,脸上还坑坑巴巴的,任谁看了都觉得两个人从样子上很不般配,就像看到武大郎与潘金莲一般违和……也许楚九儿是看中了裴院长的性格才嫁给他的吧。
  而杨继却推测,楚九儿嫁给裴院长完全是为了钱,当时她娘家遭难,迫不得已才委身裴院长的,谁曾想那裴院长却是个铁公鸡,极其节俭,楚九儿从他那里捞不到一点好处,平日里也对自己的丈夫颇为埋怨,杨继曾偶然听到他们夫妻二人吵架,楚九儿直呼他是个没用的男人,倒了八辈子霉才嫁给了他。
  不过他们都同意的一点是,楚九儿与裴院长的孩子裴素杰很是体弱,还有喘症,楚九儿在京城跑了许多医馆给他治病,不光如此,她还总是在房中照顾儿子,生怕他出一丁点闪失,也算是个很合格的母亲了。
  景暄和问他们:那楚九儿的孩子裴素杰呢,如今他消失不见了,你们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吗?
  二人有些踯躅,马蒙是完全没印象了,而杨继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说那妇人确实有个儿子,只是个子很矮,又极瘦弱,像个豆芽菜似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多亏楚九儿的悉心照顾,他才能顺顺利利地长大。
  如果他和楚九儿分离了,以他的身子,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地活到现在?
  景暄和又问,听说楚九儿和一个木匠好上了,你们还有印象吗?或者记不记得那木匠是什么样子?
  马蒙说当时养济院中确实有个木匠,是个外乡人,平日里老实本分,为人木讷,只是经常帮楚九儿打家具,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稔起来了,只是他们有没有私情,却不得而知。
  而杨继却说,这件事情很难说,他本不想多嘴,可他很肯定楚九儿有一个情夫。
  情夫?
  景暄和有些吃惊,嘴唇微微张开。
  杨继回忆道,小时候他与一众孩子捉迷藏时,曾误入过裴院长的院子,那时裴院长去外地公干,他清楚地看到了楚九儿和一男子在窗边缠绵,二人如胶似漆,情同鱼水,只是窗户紧闭,他也只是看到了一双影子,并没有看到那情夫具体的样子。
  轮到裴瑾云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了。
  云雾缭绕,鸦青色的天空上有几颗孤零零的星子,月亮似乎被抹了一曾薄纱,带着些缱绻的诗意。
  他穿一身干净的白色素衣,在月色下缓缓地进了房间,还不忘慢条斯理地关上门,整个人显得很文静雅致。
  景暄和率先提问道:“裴公子,你和马蒙杨继二人不同,你与裴院长还是亲人的关系,可否具体说说裴院长的故事呢?”
  裴瑾云很耐心地点点头,声音温润道:“他是我的一位远方族叔,与我关系并不亲近,后来父亲去世,我们家就与他联系更少了。在我少年时,曾住过养济院一段时间,我父亲心善,希望我能帮助族叔教导一下院中的孤儿,后来我去了国子监,就没有再住过养济院了,只是偶尔去探望一下我这位族叔,也顺便看望一下孤儿们。”
  景暄和将他说的全部记录下来,又问了他和杨继等人同样的问题。
  在说到楚九儿与裴院长的关系时,裴瑾云很谨慎地说:“韩非子曰:‘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我是裴院长的后辈,而楚九儿也是我的婶婶,他们之间的关系岂是我能妄加揣测的?对我来说,他们就如寻常的夫妻一般,虽有磕磕绊绊,感情却是细水长流的。”
  景暄和:“那你知道他们的儿子裴素杰吗?你与他交往多么?”
  裴瑾云眼中升起了一丝惆怅,“素杰是个好孩子,可是体弱多病,婶婶一直都对他很担忧,不过上天垂怜,婶婶后来找到了一位名医,帮他调理了大半年,后来喘症终于得以缓解了,谁知却出了裴院长的事情,这对他们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三年前,裴素杰多少岁了?”
  “那时他才十二岁,如今应该是十五岁的少年了。”
  景暄和在纸上沙沙地写了几句话,说:“当年这案子闹得很大,谁都不知那千两白银去了哪里,好像一夕之间消失了一般,你觉得,裴院长是真凶吗?”
  裴瑾云叹了口气,道:“裴院长素来节俭,连身上的衣服都是缝缝补补的,平日里除了给孩子看病,也没有值得花钱的地方,我实在想象不到,他为什么会偷窃那些白银……”
  “如你所说,确实有些奇怪,”景暄和又抬眸,翻了翻记录,问道,“最近五天,你向张仲大人告了假,并不在四夷馆中,那么,你去了哪里?”
  “自从父亲去世后,我母亲的身子也大不如前了,这些天她发高烧了,嘴里甚至喃喃地开始说胡话了,我很担心她,她也需要我的照顾。这些天,我一直在家照顾母亲,街坊邻居们都可以作证。”
  “那令堂的身体好些了吗?”
  “我经常去医馆给她抓药,大夫也给她开了些治风寒的方子,又开了许多安神凝气的汤药,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多谢裴公子。”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裴瑾云似乎有些犹豫,挠了挠头。
  景暄和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笔架在笔架上,说:“裴公子但说无妨,只要与案子相关的,请但说无妨。”
  “几天前,我曾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书信,好像是……素杰的字迹。”
  “哦?裴素杰居然联系你了?”
  这倒让她有些讶异,一个失踪了三年的孩子,竟然最近有了动静。
  裴瑾云从袖中拿出那封书信,递给景暄和道:“上面说他母亲楚九儿可能有危险,要我去梅落村的北帽巷一叙。”
  景暄和接过信,上面的字迹清隽,却隐约显出焦虑之情,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心绪不宁。
  “那你去了吗?”
  裴瑾云答道:“那时我的母亲病入膏肓,我怎还有心情管他人的闲事呢?可是我又放心不下,便托邻居王婶帮我照看了母亲半天,依照信上所说去了北帽巷。”
  “你看到了裴素杰吗?”
  景暄和来了兴趣,如果裴素杰真的在那里,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裴瑾云两只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垂下头说:“怪就怪在这里,他约我一见,可是,我等了他半天,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约了你,却不现身,可是他又怎么知道,他母亲会陷入危险中呢?”总觉得这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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