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裴瑾云抬起眸子,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景暄和用指尖点了点笔迹,说:“你确定这是裴素杰给你的信吗?”
  裴瑾云肯定道:“说起来我还是他的半个师傅呢,当年是我教他写字的,所以对他的字迹很是熟悉,我肯定,这是素杰写的没错。”
  阿呆将随身携带的顺天府地图展开,说:“梅落村在顺天府的城郊,村子不大,村中没什么特别的,最有名的当属春深书院了。”
  “春深书院?”景暄和来了兴趣,“那不是汪常青汪大人之前的书院么?”
  他眼中带上了一丝浅笑,“当时我们为了查蛇毒案还专门去过春深书院调查呢,现在想想,好像已经过去许久了,就像……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是他们最初的起点,就是因为破获了蛇毒案,她才有机会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现在。
  景暄和又端详了一下信纸,说:“你看,这信纸的左下方有一只小小的蝴蝶,是难得一见的花笺,我记得花笺是春深书院的学子们最喜欢用的。”
  他眼睛一亮,“所以说,其实裴素杰一直都在春深书院读书?”
  景暄和了然地点点头,又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楚九儿将裴素杰送入了春深书院读书,就是想让他远离是非,好好考取功名,不要被他父亲的案子所影响。他一定已经改名换姓了,现在的他,很有可能是另一个名字了。”
  “说不定汪大人会认识他?汪大人不是对书院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么?”阿呆思索了一下,说道。
  “有道理,”景暄和又问裴瑾云,“裴公子,你明日有时间么?我想约你与汪大人一起去春深书院走一趟,我有预感,找到裴素杰,是破解此案的关键。”
  裴瑾云道:“好,我这就与张仲大人说一声,相信他定会支持。”
  “如此甚好。”
  景暄和微微一笑,徐徐地将那信收入了袖中。
  第164章 血色玫瑰 少年床上有朵血色的玫瑰,开……
  第二天一早,景暄和就与裴瑾云、汪常青等人来到了春深书院的门口。
  故地重游,汪常青有些感慨,他年少时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春深书院度过的。可以说,没有了书院,就没有了他的来路。这里见证了他青葱的年少时光,也见证了他寒窗苦读的岁月。
  景暄和将昨日的信笺递给汪常青:“汪大人,你可识得这字迹?”
  她本不抱太大的希望,可是汪常青却眉头一皱,似是想起了什么。
  “这是……萧山的字迹?”
  “萧山?”
  “是啊,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但文章做得极好,几年前半路转学到春深书院,还是赵夫子首肯的。赵夫子不止是一名夫子,还是书院的山长,有了他的点头,其他人自然不会再说些什么。
  不止如此,我当夫子后,还教导过萧山几个月,我发现这少年很聪慧,许多经史子集只消讲一遍,他便能牢牢地记下来,成绩也在书院的学生中是佼佼者。”
  说起赵夫子,汪常青眼中染上了些淡淡的愁绪。
  景暄和知道他又想起了一开始的“学生杀师案”,想必那个时候汪常青一定很愤懑吧,最敬重的老师莫名其妙地死亡了,结果自己还成了杀人的疑犯。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据我所知,春深书院入学的流程极严格,需要经过层层选拔,面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赵夫子怎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景暄和明亮的眼眸染上了疑色。
  汪常青说:“那时赵夫子只对我们说,萧山不是京城人士,而是从他的老家苏州过来的,我们也没有多问,只是将他当做一个缄默不语的小兄弟一般对待。
  可奇怪的是,我们书院有另一名从苏州来的学子,他向萧山说家乡话,可是萧山却并不能听懂。赵夫子说萧山少小离家,乡音都忘了,我们便也没有深究了。”
  裴瑾云摸了摸下巴:“我曾听父亲说过,养济院的裴叔叔早年有一个好友,二人一同长大,情同手足,难道就是春深书院的赵夫子?”
  “你的意思是……裴院长和赵夫子是多年的好友?怪不得他会帮助自己老友的儿子。”景暄和顿了顿,“赵夫子眼见着老友蒙难,只剩下孤儿寡母,楚九儿便将裴素杰托付给赵夫子,求他的庇佑。送走儿子后,楚九儿入了教坊司当浣洗嬷嬷,只为了混口饭吃。”
  汪常青颔首道:“我记得当时赵夫子在世时,对萧山颇为照顾,还经常叮嘱他吃药。”
  “是治疗喘症的药吧,我记得裴公子说过,裴素杰从小就有哮喘的毛病。”景暄和望了裴瑾云一眼。
  裴瑾云接过话来:“正是,看来赵夫子并没有忘记与裴院长的故友之情,这样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景暄和对阿呆说:“事不宜迟,叫兄弟们包围住春深书院,我们赶快将裴素杰找到!”
  学生们还在上早课,他们动作极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书舍外。
  首先找到了监院,他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先生,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穿一身朴素的布衣,书院的大小杂事都归他管。
  监院走路慢慢悠悠的,连说话的语速也格外缓慢:“萧山这孩子今早跟我告假,说他不舒服,现在还在斋舍中休息呢。”
  “敢问斋舍在哪里?”
  监院往身后的一条小路指了指。
  “萧山住在哪一间呢?”
  “就是……一进门的第一间床。”
  “多谢了。”
  景暄和一溜烟便直奔那处去了。
  看着她飞快离去的身影,监院有些发愣,“现在的年轻人啊,都这么风风火火的嘛……”
  ***
  此时是读书的时间,学子们都在书舍,所以斋舍十分寂静。
  冬日的阳光透过竹窗撒了下来,空气中的尘埃也因阳光而变得清晰可见。
  “老大,斋舍并没有人啊。”阿呆环顾四周,有些犹疑。
  景暄和却凝睇在了他的床榻上——少年的床上有一朵血色的玫瑰,开得昳丽而颓靡。
  桌边还有一杯温水,热气缓缓地冒出,如云雾笼罩。
  “糟糕,裴素杰跑了!他还没跑多远!”
  汪常青和裴瑾云也来到了斋舍外,他们自然听到了景暄和的声音。
  汪常青惊讶道:“外面的锦衣卫并没有发现有人跑了,难道他是……从狗洞中跑出去的?”
  “这里还有狗洞?”
  “说来惭愧,有些学生正是最叛逆的年纪,而百泉轩在书院的角落,平日里很少有人过去。有几个调皮的学生便在百泉轩旁挖了一个狗洞,平日里想偷懒耍滑便会从那里爬出去玩耍,旁晚再溜回来。”
  “可是夫子们不会将洞堵住吗?”
  “是堵过一段时间,那里很久都没学生用了。我猜裴素杰是察觉到有人来了,慌忙之中想到的那里。”
  ……
  景暄和带着阿呆去百泉轩一看,果然见到不起眼的角落处有一个狗洞,本被木板封住,现在却被锤子敲开了。
  “走,去洞的那边看看吧。”
  景暄和脚步轻点,便拉着阿呆翻墙而出。
  紧邻着春深书院的另一侧是一座染房,里面挂着许许多多的布料。深深浅浅的蓝色,如风起潮涌的浪花,在阳光下飘飘荡荡,甚是鬼魅。
  “老大,这里好像已经废弃很久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阿呆目光逡巡了一圈,说道。
  “嘘!”她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眼尖地看到某匹布料的后面似乎有人影一闪,景暄和拔出绣春刀,蹑手蹑脚地往那布匹划去。
  “刺啦”一声,布匹被划成了两半,人影却又一躲,好像去了其他地方。
  景暄和也随之转身,躲在了竹竿之后。
  万籁寂静,她的耳朵极灵敏,好像听到了脚步声。
  “就在那处!”
  说时迟那时快,她用力一劈,几匹布料顺势倒下,好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将少年压到了地上。
  景暄和像提小鸡仔似的将他提起来,少年只是狠狠地瞪着她,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
  阿呆用绳子将他的双手捆住,他才老实了不少。
  “裴素杰,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真叫人好找啊。”景暄和擦了把汗,说道。
  众人终于赶到了染房,汪常青看到少年的时候有些怔忪。
  “萧山……不,我现在应该叫你裴素杰吧。”
  “汪夫子,不,汪大人,我让你失望了吧。”裴素杰自嘲一笑,眼中带上了无奈。
  裴瑾云也来到了他身边,“素杰,好久不见了,那日我收到你的书信便去了约定的地方,但是,为什么你没来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