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她有什么关系相熟的男子吗?”
  “我不知道,她总说要我好好读书,大人的事情,轮不到我来管。”
  “你还记得当年你们家有个木匠吗?他与你母亲,关系怎样呢?”
  景暄和想起了之前的流言,她只想弄清楚,这木匠和楚九儿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不过是个木讷的外乡人罢了,和母亲虽然熟识,但他和父亲一样,长相不好看,母亲是绝对不会看上他的。父亲也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帮工,和他并没有什么龃龉。”
  景暄和眉头微微地蹙起,她回看了一下笔记,如今真正见过那凶手的,可能就是当年的守门人了。
  如果能找到他,说不定就会获得关于凶手重要的线索。
  “素杰,你还记得当年守门的人是谁吗?”
  他陷入了回忆,“听说这些年养济院的守门人一直都没换过,好像是叫……刘瘸子。”
  景暄和一愣,那日和阿呆一起来养济院看小莲的时候,她好像见过他!
  那是一个瘸腿的男人,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样子。
  她叫阿呆进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他点点头,又说:“老大,我们刚才还发现了一条新线索。”
  “哦?”
  他将一张纸条递给景暄和,景暄和瞳孔一凝,“此事当真?”
  “确有其事。”
  “知道了,你先去办那件事吧。”
  “好。”阿呆立马便转身离开了。
  “你最近见过你母亲吗?”景暄和拿起笔,问道。
  裴素杰却有些支支吾吾,不敢去看景暄和的眼睛。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了,”景暄和说,“原来你母亲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楚八子,她和你母亲不光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胸前的胎记都一样,你是不是觉得,死的不是你的母亲楚九儿,而是你的小姨楚八子?
  你不想让你的母亲被我们怀疑,只想让她安安静静地生活?”
  裴素杰只是怔怔地望着她,没有说话,好像陷入了纠结。
  景暄和抿了抿唇,“可是素杰,你要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凶手的目标是你的母亲,当他发现杀错了人,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再次对你母亲下手呢?”
  “我……”少年挽起袖子,神情迷离。
  景暄和身体向前倾了几度,“如今最为保险的,便是你与我合作,找到你的母亲,这样我们才能确保她的安全。”
  裴素杰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说:“母亲死前曾约我在书院外面见了一面,她说自己很危险。可我问她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却没有告诉我。
  我很担心她,心想,京城中只有我的兄长裴瑾云能帮忙了,便给他写了信。
  谁知后来母亲又派人捎信给我,说不要相信任何人,只要我按兵不动,待在书院里,哪里都不要去。”
  “是谁给你的信呢?”
  “那是一个小乞丐,在我出书院的时候塞给我的。”他顿了顿,“今天早上我收到玫瑰,这是母亲最喜欢的花,我不知是谁放的。母亲曾说,如果看到了玫瑰,就要立马逃跑,这是独属于我们之间独有的暗号。”
  “所以你才觉得,你母亲没有死……如果她真的死了,床上怎么可能出现那朵血色的玫瑰呢?”
  裴素杰双眼怔忪,眼前的女子似乎能完全地看出他心中所想,就好像所有的妖魔鬼怪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第166章 瘸子之死 “那疯子将他头打裂了!逃跑……
  审讯完裴素杰,景暄和径直出了诏狱,回到了她在北镇抚司的书房。
  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把辟邪剑,周遭布局简明,干净利落,很符合景暄和的办事风格。
  谁知,门却被敲响了,阿呆推开门,擦了把汗道:“老大,不好了!刘瘸子……死了!”
  “什么?!”景暄和瞬间站起。
  “就在他家门口,他竟被一个疯子打死了!那疯子抄起石头就朝他的头砸去,一直将他砸死了才罢休!”
  “那疯子人呢?”
  “那疯子将他头打裂了!逃跑了!”
  景暄和:“……”
  她拿起绣春刀:“走,我们带人去刘瘸子家一趟。”
  ***
  刘瘸子家在顺天府的贫民区,稻草房、木屋盖得歪歪扭扭的,街角有许多乞丐,味道很是难闻,看到景暄和一行就像老鼠见了猫,只是赶忙避开,退到了暗处。
  她派人将刘瘸子家团团围住,他的尸首已被盖上白布,有大片的血迹从头部渗了出来,看起来甚是恐怖。
  景暄和将布掀开,只见刘瘸子睁着大大的眼睛,似是死不瞑目,他的头部已经遭到了重创,连脑浆都冒出来了,有几个刚上任的小旗直接扶着树干呕了出来。
  路人大婶穿着一身缝补了许多次的布衣,头上缠着杂色的头巾,一想到刚才的场景,还是心有余悸。
  她面色苍白地开口道:“天老爷啊,太吓人了吧,那个疯子实在是太狠了!”
  景暄和扶着她坐下,“老人家,你还记得,那疯子是男是女吗?”
  “好像……是个女的,可是她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上全是黑灰,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任谁看了都要对她退避三尺吧。”
  “她是直接向刘瘸子攻击吗?还是说,她埋伏在刘瘸子家门口很久了?”
  “我记得她蹲在刘瘸子家门口,手上拿着一块大石头,整个人神神叨叨的。我好像听到她在说些什么,可我腿脚不好,也不敢往她那边去。
  谁知刘瘸子刚一出门,她就抄起那石头砸向他的头,一下一下的,非要砸死他才罢休!真是吓死人了!”
  “她嘴里说的,是什么呢?”景暄和抓住了大婶话里的关键信息。
  “她在说……‘我是谁?’,对,就是这个!一直在重复!”大婶十分肯定道。
  “‘我是谁?’”景暄和不由得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大人,你评评理,你说她是不是个疯子?这世上的正常人哪有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呢?”大婶又害怕,又有些可怜那个疯子,“真是造孽,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子,怎么沦落成这个模样?!”
  “她大概多大年纪呢?”
  “像是四十岁出头吧,应该已经过了做母亲的年纪了。”大婶整理了一下额间的乱发,说。
  景暄和略微思索了一下,案情好像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怎么平白无故地竟多了个疯子出来?
  “哦,她还念了几句……”大婶继续回忆道,“好像在说,‘我的孩子,将我的孩子还给我!’所以我才肯定,她已经当了母亲了。”
  “原来如此。”景暄和点点头,“你还记得她往哪个方向跑去了吗?”
  大婶往一条小路指了指,“她往那个地方去了!对,就是那边!”
  景暄和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金碧辉煌的阁楼赫然屹立在路的尽头,与贫民区的颓败破旧格格不入。
  那阁楼的四角挂着鸡油黄的灯笼,随风飘摇。人流如织,进进出出的很多,二楼还有风情万种的美人在跳舞,招揽生意。
  牌匾上刻着几个大字——“四海赌坊”。
  阿呆突然说:“老大,我记得楚八子的丈夫就是四海赌坊的打手,听人说他平日里威风得很呢,对寻常百姓们也吆五喝六的,大家都很怕他。”
  “哦?”
  “你说会不会刚才那个疯女人,其实就是楚八子?”
  绕来绕去,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那个礼盒中的红衣女尸,到底是楚九儿,还是她的妹妹楚八子?
  如果那疯女人是她们中的任意一个,她又是怎么疯的呢?难道……是在装疯卖傻?
  大婶补充道:“事发突然,当时大家都吓坏了,有几个胆子大的小伙子拿起棍子去追那疯子。谁知道刚追到四海赌坊就不见了她的踪影。所以我们都觉得,她一定是躲到赌坊里面去了,那几个小伙子见她不见了,便没有再追了。”
  景暄和谢过大婶,迈步便要与锦衣卫众人去四海赌坊一探究竟。
  那大婶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说道:“大人,老身好心地提醒您一句,四海赌坊的打手们虽然嚣张,但他们全是狐假虎威,仗着赌坊老板的面子才敢飞扬跋扈的。”
  她顿了顿,“那老板人称郑三爷,可不好惹,他是我们这儿的地头蛇,外号‘鬼见愁’,谁都不敢得罪他,所以小伙子们才不敢进去追的!
  只是他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所以平日里出行都是小厮推着他走的。”
  ***
  四海赌坊。
  阁楼中人声鼎沸,庄家高声吆喝,大家笑着闹着,连初冬的寒冷都不在意了,仿佛四季如春。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