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这些天你在哪里?”
“一直都在四海赌坊呢,要么就是出去抓欠债的赌徒。快年关了,四海赌坊的债要平,最近我们很忙,掌事的还说,要在过年前把今年内别人欠下的账都要回来呢!郑三爷还有我手下的兄弟们可以为我作证!”
景暄和的目光移到郑三爷的身上,他只是徐徐地点头说:“确实是这样,秦豹这些天一直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绝没有杀人的时间。”
***
景暄和又顺路去了楚八子和秦豹的家。
邻居证实了秦豹的说法,可说到楚八子时,却有些吞吞吐吐的。
他们说楚八子这些年有个相好的郎君,年纪很轻,他们一开始还以为那是楚八子的侄子或者远房亲戚,可是看到他们二人相拥缠绵的身影,才确定了,竟是她的情郎。
“这件事情秦豹知道吗?”景暄和问他们。
邻居讪讪道:“应该不知道吧,他总是忙着为赌坊赚钱,哪还有心思管自己貌合神离的婆娘呢?”
“那年轻公子长什么样子呢?”
“不知道,他进出总是蒙着面,穿一身玄色带银丝的衣服,而且还是摸着黑过来的,我们也没看清楚他的样子。”
景暄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阿呆说:“你记不记得,楚九儿也有个情夫?”
阿呆颔首道:“是的,而且证词里说到,楚九儿的情夫也是个年轻公子,喜欢穿玄衣,看来她们姐妹的口味还挺统一呢。”
景暄和踯躅道:“我总有一个预感,她们姐妹二人的情夫是同一个人,否则,怎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呢?”
“你是说那公子和楚九儿与楚八子都有奸情?!”阿呆惊讶道,“这世上竟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那人应该是个极度喜欢刺激的人,不然不会流连于姐妹二人之间。不光如此,他还喜欢比自己大许多的女人,这侧面证明了他有恋母情结。”
“顺天府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多吗?会不会那人表面上是个循规蹈矩的人,私下却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
景暄和眼眸微抬,“人心幽微之处最为隐秘,每个人都有黑暗的一面。有的人只是心里想想而已,不会做出行动,而有的人却是付诸行动,不顾后果。”
调查完毕后,他们将那疯子带回了北镇抚司。
疯子只是目光呆滞,两眼无神地被两名锦衣卫小旗架着走,好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在路过裴素杰的牢狱时,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她机械地转头,目光定在了裴素杰的身上。
裴素杰也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缓缓抬头。
阳光打在了妇人苍白的脸颊上,她突然扯开一抹笑,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杰儿……”
裴素杰一怔,痴痴地起身,双手飞快地抓住牢房的木栏。
“娘亲!你是娘亲吗?”
疯妇人突然挣脱开锦衣卫的桎梏,往裴素杰的牢房奔来,她的力气极大,小旗们被她震得退后了几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疯狂地叫道,声音回荡在整个牢狱之中。
二人双手交握,却被硬生生地拉开。
“放开我!”妇人爆发出痛苦的哀嚎,好像一只亟待爆发的母狮。
裴素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泪眼朦胧道:“景大人,她是我的母亲!我敢肯定!只是,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明明半月前还好好的,怎么如今就病成了这样?”
此刻,景暄和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皱眉问他:“素杰,你是怎么肯定,她就是你母亲楚九儿的?”
“她一定是我的娘亲!母亲照顾我长大,这么多年的陪伴,她身上的味道我怎会不记得呢?”裴素杰深吸了一口气,“景大人,求您了,一定要帮帮我的娘亲啊!”
楚九儿也突然哭了,摸着裴素杰的脑袋,断断续续道:“杰儿……不哭,娘摸摸……摸摸就不哭了……”
裴素杰滑到了地上,隔着牢狱的木栏,死死地抓住楚九儿的手。楚九儿回握着他,二人不禁抱头痛哭。
见到此情此景,锦衣卫的众人都不由得有些伤怀。
……
景暄和请庄志兴前来为楚九儿看病。
在此之前,景暄和派若薇带着几个丫鬟过来给她全身上下清洗了一遍,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布衣。
楚九儿对于别人的触碰十分抗拒,一开始见若薇来了,甚至要去咬她,还是被其他丫鬟拉住了,才没有得逞。
裴素杰却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娘亲,听我的话,她们不会伤害你的。”
楚九儿只是呆呆地点点头,也没有再反抗了。
庄志兴给她号脉完,眉头一挑,又看了眼她的舌苔,只见上面有一痕月牙一般的印记,很是奇特。
“这竟然是……竟然是乱心草啊!”
“乱心草?”
庄志兴捋了捋胡须道:“正是,这妇人是被人喂了毒药啊!昆仑山上有一种草药,名叫乱心草,若是服食过量,则会乱人心志,让人疯癫,甚至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
“还好有她此生至亲之人在身边,她的神智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否则再拖下去,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救了。”
“庄大夫,像她这样的病症,有希望治好吗?”景暄和问道。
庄志兴叹了口气,“若要解乱心草的毒,必须用同样产自昆仑的忘忧花,只是这花很是稀有,整整十年才会开一次花,放眼整个京城都寥寥无几。
我曾听说有人为了这忘忧花花费了重金,四处奔波,才勉强求得一片花瓣。”
景暄和惊讶道:“这世上竟有如此稀奇的东西?若庄大夫不说,暄和还不知道呢。”
庄志兴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老夫为许多人看过病,其中不乏一些疑难杂症的,只是还从未见过需要忘忧花的病人,这妇人算是头一个了!”
这时,在一旁的阿呆却说:“老大,这件事情交给我吧,在顺天府衙门时,我结识了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他们之中定有人能帮我弄到此花。”
“好,那你便试试吧,若没有拿到,也没关系。”景暄和望向了仍然呆滞的楚九儿,“哎,死马当活马医吧。”
***
晚上的四海赌坊比白日里更热闹,歌舞升平,灯红酒绿,处处洋溢着快活的氛围。
其中一处厢房内,黎正默默地立在窗边,从窗口望向了那轮明月。
月亮孤悬,在黑夜中闪着寒光,旁边的星星沦为了陪衬。
小厮推着轮椅进来,郑三爷一见到他,就从轮椅上跌到了地上,恭敬地跪下叩头道:“属下见过黎先生。”
黎正微微一笑,将他虚扶了一把。
对他身边的小厮说:“阿诺,还不快将你主人扶起来?”
“是,黎先生!”阿诺缓缓将郑三爷扶了起来。
郑三爷坐回轮椅中,说道:“白天的时候见到您跟在景大人身后,属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时您戴着人皮面具,话也没说几句,所以属下才装作没看到您的样子,请您见怪!”
“三爷此言差矣,我本就要掩藏身份,你做的很对,我怎会因为这件小事而怪罪于你呢?”
“黎先生,当初若不是您于歹徒手中救了属下,属下可就不是残了双腿这么简单了。您还资助我开了这家赌坊,对于属下简直有再造之恩啊。
这些年来,许多达官贵人都在赌坊里流连,属下掌握了他们不少黑料。若黎先生有朝一日回到紫禁城,定会对先生大有裨益。”
“郑三爷辛苦了,我自然知道你这些年付出的苦心。只是我对如今闲云野鹤的生活也还满意,至于回紫禁城,倒没有多么迫切。”
“属下自然知道先生厌恶皇宫,可凡事总有万一,若终有一日必须回去,也要留有后手才是。”
黎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敢问黎先生漏夜前来,是有什么急事吗?”郑三爷问道。
“倒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是否能弄到一种花,叫忘忧花?”
郑三爷抿了一下唇,“这件事对别人也许千难万难,但属下还认识许多药房先生。属下马上便飞鸽传书给他们,明天一早,定会将忘忧花交给先生!”
“如此甚好,那就麻烦三爷了。”
“黎先生,请千万别这么说,能为先生做事,属下一定尽心竭力。”郑三爷恭恭敬敬地说。
窗外夜色如水,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