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景暄和知道妇人是在试探自己,道:“早就听闻圣女娘娘在西域广结善缘,做过很多好事,大家都说圣女长生不老,容颜不败,是西域的活神仙,可这世上难道真有神仙吗?我可不信。所以我推断,‘圣女’并不是一位,而是一代一代的女子,她们都做着相同的事情,三百年过去了,圣女的名号才能传承下来。”
“姑娘倒是剔透,”安云缨勾了下唇角,“你们进来吧。”说着便推开了大门。
神庙中点着两排红烛,圣女的雕塑被红烛映衬得光洁如新。
安云缨提醒道:“这神庙机关重重,专门对付奸邪之辈,若有人敢轻举妄动,这些机关可不会客气。”
庄阳笑吟吟道:“那是自然,我们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吧。”
众人来到了雕塑面前,景暄和凝视着那塑像。
这塑像太真实了,恍惚间,好像高台上的圣女真的在朝她微笑。
不知怎的,就突然产生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193章 雪山神庙(中) 景暄和的身世之谜
虽然景暄和此时有许多问题想问安云缨,比如她有没有见到那队失踪的商旅,又比如她是否知道当年怀献太子的秘辛,可是此刻也只能隐忍不发。
众人朝圣女的塑像拜了拜,景暄和默默不语,只是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安云缨却突然见到了景暄和手上的骨戒指,她瞳孔蓦然瞪大,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安云缨嘴唇有些颤抖,“你是不是……姓于?”
景暄和蹙起眉头,望向了妇人。
又像触电一般回过神来,难道她的意思是指……原主于歌笛?
景暄和道:“我本家确实姓于,安夫人问这做什么?”
“你是不是你父亲捡回来的孩子?”安云缨呼吸一滞,抓住景暄和的手询问道。
景暄和说:“父亲当年从西域回来,还在房中看过带有孤狼图腾的信纸,他从未告诉过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一直对我很好,和亲生女儿并无区别。”
安云缨的掌心不自觉地抚上景暄和的面容,“之前我就觉得你样子亲切,现在想来,你与姐姐眉眼竟有六、七分像,如果我没猜错,你……你便是我姐姐的孩子。”
景暄和任由她抚摸自己的脸颊,安云缨叹了口气,说:“第一任圣女娘娘的故事已经过去了三百年,她在一次出门之后便不知所踪了,传到我姐姐那一代已经是第七代了,可惜我姐姐当年与汉人男子相爱,却被族人杀死,只留下一个孩子,族人们本想将那孩子也杀掉,谁曾想那孩子却消失不见了。”
景暄和抿唇,心想,安云缨口中的姐姐便是原主的亲生母亲了。
安云缨继续道:“在吉尔克部落,圣女不能成亲,更何况是与外族男子成亲?我虽知这个规矩不合理,可我当时太小,并不在西域,再回来时只找到姐姐留下的字条,姐姐说,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相信的人了,当时有一个大明的官员路过此地,我姐姐便将那孩子托付给了他,其余细节她并没有提,只说那官员手中戴着一枚骨戒指。”
景暄和:“所以说,那个官员就是于景涟大人?”
安云缨颔首道:“我去往大明,多方打探,终于知道了那官员姓于,我曾悄悄去于府外面看过,发现于大人牵着你的手,满脸慈爱,你对他也颇为亲昵,我便知道你们过得很好,也不去打扰了。我不想打破你已经平静了的生活,只想你在一个有父有母的环境下长大。后来,我在大明扎根,还嫁给了当时在太医院的丈夫。”
“我的亡夫因为在大明撞破了贵人的私隐,此生也不敢再回去了,我们慌忙逃离了大明,当时吉尔克部落内乱,族人分崩离析,好好的族人住所只剩下一片遗迹,叫人看着伤心,我和丈夫便来到了这神庙,打算隐居于此,还收养了一名孤儿,也就是小粟,再后来的事情,我便一概不知了。”
“如此说来,我该叫你姨母了。”景暄和握住她的手,“只是于歌笛已经是前尘往事了,现在姨母叫我暄和便好。”
安云缨点点头,“天可怜见,竟真让姨母又遇见了你,你父亲如今怎样,他还好吧?”
原主的父亲此时已经死去了多年,景暄和一想到这件事,心中就涌起说不出的酸楚与难受。
“于景涟大人,已经去世许多年了。”景暄和垂眸道,“当时于家被抄,我与母亲弟弟一起去往了边疆,可母亲被无良的官差打死,弟弟也坠下悬崖了,于歌笛便只身一人在边疆苦寒之地待了七年。”
安云缨的眼中升起了难以名状的怜惜,她一把搂过景暄和,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景暄和闭上眼睛,思绪纷飞。
当时朱懿德与她约定,若她能找到宝藏,就恢复于大人的名誉,为他平反,景暄和还有些无奈。这天下之事,难道只是交易吗?于大人本就光明磊落,既然先皇误信了奸佞,当今圣上又为何三缄其口,而不是直截了当地给忠臣正名?
可是后来,她懂了,朱懿德若要推翻先皇的论断,必须面对层层阻力,皇位上的人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让他们认错,无疑比登天还难。更何况朱懿德还要推翻他父皇的旨意,就更难了。
所以,景暄和必须要给出朱懿德极大的利益,他才会答应做这件事。
左右不过是一桩交易罢了。
原来忠臣为之一生的努力,还不如皇权的面子重要。
听她讲那些往事,安云缨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怀献太子薨逝后,于家不久后也遭受了灭门之灾,如果她知道,定不会让姐姐的孩子去那边疆之地受苦。
景暄和:“当年怀献太子死后,先皇像是一下子没了主心骨,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开始喜欢丹药,身体逐渐虚空,暴躁又易怒,还愈发地宠信宦官,于景涟大人看不过去,恨极了那些专权肆意的小人,就仗义执言,却被他们污蔑,父亲入狱冤死后,于家也迅速衰败了下去。”
安云缨一听到“怀献太子”四个字,心头不受控制地一跳。
“所以姨母,如果你知道当年关于怀献太子的事情,能不能告诉我,这于我而言很重要。”景暄和的声音很沉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安云缨浑身一震,咬咬唇,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
“当年太医院给怀献太子的药没有问题,每次煎药,他们还会留一份药渣查验,可是那时太医院来了一个太监管事,那管事姓王,查验药渣的事便由他全权负责了。”
安云缨顿了顿,“怀献太子喝了药非但没有好转,身子反而愈来愈弱,那时我丈夫还只是太医院的一个学徒,人微言轻,本想再次核对药渣,却被那王太监拦了下来。我的丈夫觉得疑惑,有一次竟见到那王太监和一衣着华贵的女子汇报情况,说事情已经办妥了。那女子穿着深青色衣裙,领口袖边是红色鸾鸟纹。”
“他有跟你说,那女子是什么人吗?”景暄和走近一步道,“按姨母所说,这女子身上穿的便是后宫贵妇才能穿的翟衣了。”
那女子肯定不是杭皇后,杭皇后是怀献的亲生母亲,除她之外,便是李淑妃和张太后了,而先皇死后,当今皇上登基,李淑妃变成了李太后,而张太后更是成了张太皇太后,无论是她们哪一个,地位都无比尊贵,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这是我丈夫从王太监身上偷来的玉佩,便是那女子的贴身之物。”安云缨如是说。
景暄和接过那玉佩,这玉的水头很好,是青玉双螭纹佩,上面刻着一个“淑”字。
先皇在时,有“淑”字封号的,便是如今的李太后一人。
竟然是她!
景暄和瞪大了眼睛。
万灵安也陷入了沉思,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的一个妇人,竟有这样的手段。
可是杀了怀献,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是为了她的干儿子朱懿德吗?
安云缨看出二人神色一变,道:“如今,这女子恐怕已经地位卓绝了吧。”
“多谢姨母提供的线索,我已经知晓了,只是那人如今身份贵重,我还需要从长计议。”景暄和道。
安云缨又望向了万灵安,说:“你与我侄女已经成亲了吗?”
从他们进门起安云缨就注意到了二人的神色,这芝兰玉树般的男子目光一直徘徊在侄女身上,缱绻不已,而侄女看他也满是信任,一看就是一对有情人。
“姨母……”景暄和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