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森凉的冷意从她的周身传来,她紧紧握住拳,手背的青筋暴起。
李惠然冷冷一笑,“宫中从来都不缺失意的人,也从不缺阴谋诡计。所以我决定借你的手,杀掉怀献,只有这样,她才会痛苦,而她痛苦了,我活着,才有意义啊……”
杭皇后死的那天,是她的人生最快乐的一天,可那天过后,她却像突然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一张张模糊的人脸仿佛飘荡在她的眼前。
本以为,乌骓是喜欢她的,可他喜欢的只是她的荣华富贵,嘴里说着喜欢,实际上却和另一个女人周旋,卿卿我我。
还有她父亲。
他也不喜欢她,她的名字叫“惠然”,出自诗经的《邶风·终风》:“终风且霾,惠然肯来。”
寓意和善、顺从,这便是父亲对她的全部期望。
真是可笑,她凭什么顺从,就像一个物件一般,没有自己的思想吗?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爱她,也没有谁在乎她。
就在黎振要离开的时候,李慧然突然道:“你这个下贱的奴才,你和他们都一样!哀家倒要看看,你的下场是怎样的,恐怕比哀家还要凄惨千倍,万倍!”
黎振捏住她的下巴,命令她望向自己,道:“好啊,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且看明日,这大明江山是谁人做主?”
第212章 带兵讨逆 深宫中累了多少白骨,染了多……
朱懿德驾崩后,他的梓宫被停放在乾清宫内,皇室成员与百官依次祭奠,寄托哀思。
礼部和鸿胪寺一丝不苟地准备着各项事宜,在正式登基前,新皇前往天坛祭天,又去太庙禀告祖宗,时间一晃而过,如轻飘飘的羽毛一般。
黎振果然如他所说的,悄无声息地控制了整个宫廷,新皇这些天见的最多的便是黎振,郭庭毓想要面前新皇,黎振也只给了他半个时辰,说些吉祥话,仅此而已。
出乎郭庭毓意外的是,谈话间他无意中提到了怀献太子的一桩私隐,可即将继位的新皇却对答如流,让郭庭毓很有些惊讶。
他心想,黎振到底是从哪里找到了一个与怀献如此相像的男人呢?
可真是神了。
半个月后便是怀献太子登基的日子。
紫禁城内张灯结彩,一片肃穆,怀献身穿华丽的衮服,在百官与侍卫的簇拥下前往奉天殿。
皇家的音乐庄重,飘荡在整个紫禁城内,就在他要踏入奉天殿时,紫禁城的城门突然大开。
身穿铠甲的士兵们像潮水一般涌入了皇宫,一时间,呼声与脚步声震耳欲聋。
最前方的是兴王朱旭赟,他一身银色的铠甲,骑一匹神气的棕马,手持长剑,所到之处,剑锋凌厉。
“保护皇上!”黎振喝了一声。
奉天殿里埋伏着许多黑衣士兵,他们似乎早有准备,整齐划一地奔了出来,皆听黎振调令。
徐芃敏骑着马,立于宫墙之上,射手们向黑衣士兵放箭,而徐芃敏的箭,却对准了黎振的脖子。
可她离他的距离太远,黎振只是倨傲地望着她,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
兴王的剑远远地指着黎振,道:“带兵讨逆,大明不能落入黎振之手!”
士兵们群情激奋,两股力量顿时拼杀在一起。
黎振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好像在找什么人,这个时候,他竟不见万灵安与景暄和……
一丝疑惑涌上心头,像蛛丝一般交织,让他开始不安起来。
如今紧要的关头,这二人到底在哪里?
谁知这时,奉天殿身着衮服的男人朗声道:“都住手,本太子有话要说!”
他的目光清明又冷静,众人一时竟感到了皇家那不容亵渎的威严。
万灵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臣万灵安,参见怀献太子。”
在他身边站着景暄和,景暄和扶着太皇太后张氏缓缓地走上了奉天殿。
黎振一愣,又望向了龙座下方的男子,那男人明明是自己找来的替身,怎么会……
怎么会是真的?
不可能的!
那男子正色道:“本宫确实是怀献,也是大明先太子,顺昌帝和杭皇后的亲生儿子。”
黎振目光一凝,不由得身形一僵。
“当年黎振给本宫下了药,想置我于死地,谁知本宫没有死成,而是被一云游的道人所救,可惜本宫失去了记忆,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十年,还是最近被万大人的手下找到,才逐渐恢复了记忆。”
他顿了顿,“万大人算到,以黎振的心性,他定会在民间找一个极像怀献太子的人,并让他登基,以此控制他,所以万大人便要本太子接近黎振的心腹阿衡,才有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你真的……是怀献太子?”黎振还像做梦一般,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千挑万选的替身,竟然是真的。
阿衡也大惊失色,他想过万灵安可能会在今日搞出大动作,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找到真正的怀献太子,来个将计就计。
黎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过往的记忆像海啸一般涌上心头——他崇拜过他,也恨过他,他以为他杀了他,可如今的他,却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怀献也望向了黎振,“当年本宫年龄还小,不识人间疾苦,将你当做了影子。本宫知道,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可这十年来,本宫在民间闯荡,早已知道了百姓生活的不易,你对本宫有恨意,本宫的心里,也能体谅你了。”
太皇太后张氏道:“乖孙儿,这十年来,你在民间受苦了,哀家若早知你没死,定要拼上这条老命,也要将你接回紫禁城!”
黎振却深吸一口气,说:“可是如今万灵安扶持的是兴王朱旭赟,若他朱旭赟当了皇帝,又怎会容忍你在宫中?”
怀献摇摇头,道:“本宫自知才疏学浅,不是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所以这皇位,本宫甘愿让给兴王来做。只要是为大明的未来好,就算让本宫立即去死,本宫也会眼睛都不眨。”
臣子们仰头望着奉先殿里的男人,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话。
怀献负着手,道:“以前本宫很害怕让外人知道,当年的盛名全是靠你而来,惊才绝艳的怀献太子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就像寺庙里高高坐着地绘着彩绘的泥菩萨一般。可现在本宫不怕了,惊才绝艳又怎样,愚不可及又如何,不过是一具肉体凡胎,到最后总要归于虚无的。”
他的眸光突然一凛,“本宫早已拜了那云游的道人为师,不再挂心凡尘俗世了,可本宫心里唯独放不下一点——当年若是本宫平安地活着,本宫的母后就不会死,她何其无辜!母后生前最是贤良,一心挂念我大明的江山,希望百姓们安居乐业,不再受贫苦与饥寒,所以本宫今日来,便是要替母后看看,也代替父皇,将我大明的江山交给可以信赖的人。”
他从袖中拿出了传国玉玺,朱旭赟放下剑,直直地走向怀献,接过了那方玉玺。
“你怎么会有这玉玺?”黎振眼中染上了迷朦,“这不可能!我翻遍了紫禁城,都没找到朱懿德藏着的玉玺,你又是哪里找到的?”
怀献道:“这还要多谢景大人,若不是她,本宫不可能找到这玉玺。”
景暄和点点头,说:“怀献太子客气了,先帝在时,对臣说玉玺在一个‘春’字打头的地方,可宫中并没有带有春字的宫殿,而先帝身边伺候的人,也没有一个人名字中带有‘春’字。后来臣转念一想,当年在查神鸟夺心案之时,先帝曾与臣在建宁寺的园中谈话,那里的玫瑰娇艳欲滴,而那玫瑰的名字,便是‘春盎然’。所以臣猜想,那玉玺便是被先皇派人送到了建宁寺之中。”
“建宁寺……”黎振喃喃道,“那么久远的记忆,你竟还记得……”
“听闻黎督主为了查找玉玺的下落,逼死了许多宫里的内侍,其中小全子便是冒死替皇上送出玉玺的人,可怜他到死也没有向你吐露这个秘密,也是个难得的忠义之人了。”景暄和叹了口气,道。
太皇太后牵起怀献的手,满是怜惜地说:“乖孙儿,既然你不想做这个皇帝,哀家也不会逼你,那么以后,你打算如何呢?”
怀献反握住她的手,说:“皇奶奶,如今孙儿已经不是什么怀献太子了,惟愿与师父在观中清修,不再过问世外之事。除此之外,孙儿还会日日为父皇母后祈福,希望他们的灵魂早登极乐。”
“好孩子!”张氏心疼地搂住自己的孙儿,点了点头。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兴王对那群黑衣士兵道:“如今已然真相大白,若你们迷途知返,本王不会让你们替黎振抵命,你们还是我大明最忠勇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