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但卫所点名册上,农户又变成了军户,同样要迁徙塞北,这就不对了。
  军户在卫所管辖范围内,但农户却归属县衙治下啊。
  “你稍等,我去问问。”田师爷皱眉,快步走了出去。
  唐甜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对于送豆芽方子这事儿,她最后一点儿不舍也没有了。
  田师爷显然没有觊觎之心,反倒是把职责看的更重一些。
  这样的人,把豆芽生意交给她,总比给唐老二那样的蠢货要好的多!
  足足两刻钟之后,田师爷才重新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有些复杂,望向唐甜干咳两声说道,“唐姑娘,你们家里依旧是农户,但卫所那边的征召迁徙令已经下了,没有转圜余地了,你们家……怕是要跟着去塞北了。
  “若是你们家不想迁徙,要不要……要不要去京都求助你父亲。虽然之前闹的厉害,但他毕竟是你的长辈……”
  唐甜其实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军令如山倒,放到哪个时空和年代都没有轻易更改的道理。
  但她不做些努力,总是不愿意这么被迫修改计划。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行礼道谢,然后说道,“田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家这么突然出现在迁徙军户名单上,原因已经找到了。就是唐家老二觊觎豆芽生意,想要抢夺生意,甚至还要把我们母子四个骗去京都给他们一家子当奴仆,我们没有上当。所以,他才出了这样阴损的法子。
  “方才,唐老二在这里的一个狐朋狗友已经跑来威胁过了,我和我娘一时气恼,同他打了起来,如今这人还在我家马车上呢。希望先生帮我们家处置一下!”
  说着话儿,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张发豆芽的方子,双手捧着放到田师爷面前。
  “这就是我们家发豆芽儿方子,很是简单,先生尽管找人尝试。只不过我们家的甜水井干涸了,先生用普通井水怕是发出的豆芽没那么好吃,但没有其余同行,想必生意也不会差。
  “另外,之前我们家在京都那边找人合伙做豆芽生意了……但先生放心,只咱们泰安县城附近,一月卖豆芽的进项也在五十两银子左右,足够先生喝茶了!”
  田先生眼底有亮光闪烁,但依旧没有动豆芽方子,反而问道,“你一个小丫头,这么轻易就送了豆芽方子,你母亲和哥哥们不会反对吗?”
  “不会,”唐甜扬起笑脸,应道,“这豆芽本来就是我闹着玩的时候,琢磨出来的。我娘说我聪明,以后说不定还能琢磨出更多的好吃的!”
  田师爷听的笑了,倒是不怀疑眼前的小丫头吹牛,毕竟这孩子确实表现的太特殊了。
  一家四口,做主的不是母亲,不是长子,居然是年纪最小的姑娘!
  真是让人看得新奇,又忍不住期待这早慧的小姑娘,几年以后又会成长到何等模样!
  “好,这豆芽方子……我收了!”田师爷起身道,“但我不能就这么白拿了,否则我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不是君子所为。你等一下,我去写张你们户籍的证明,加盖了县衙的印信。以后到塞北,拿去那边的衙门落实,你们家还是农户,不耽误你哥哥们读书,也不受军营约束差遣。”
  唐甜还真没想到这方面,实在是意外之喜。
  田师爷也不拖延,飞快办好证明,最后拿给唐甜,两人神色都轻松很多。
  唐甜真心实意行礼,道谢,“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见到先生,我们家一定好好报答您今日的援手。”
  说罢,她就乖乖巧巧告辞了。
  田先生喝了几口茶,待得看过豆芽方子,确实不难,他才喊了长随进来,仔细安排下去。
  这时候,守门的差役过来问询,“先生,门外那个人要怎么安排?唐家人都走了,唐姑娘说您应承帮忙处置。”
  “查查这人什么底细,然后扔去牢里清醒几日。等迁徙塞北的军户出发了,再把他放了。”田师爷也没当回事,随口嘱咐两句。
  那差役欲言又止,惹的田师爷奇怪,“怎么了?”
  差役不好说,引着田师爷到了侧门外。
  张三捂着嘴,脑袋像个血葫芦一般,疼的直哼哼,还没忘了同一边的差役控诉唐家母女的凶残。
  田师爷只扫了他一眼,气的差点儿笑了。
  唐家丫头怕是狐狸转世吧,他这豆芽方子拿的还真是不轻松!
  “找个大夫给他看看,死不了就扔去大牢!”
  差役等了半晌,居然还是这个结果,但他可没有继续帮张三说情,毕竟张三才给了几文钱,买不动他违抗师爷的安排!
  于是,张三等待的“正义”没有来临,倒是喜提七日牢饭!
  再说李秋霜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盼着闺女出来,死死扯了闺女就不撒手了。
  而廖掌柜和李铁、李金也是万般佩服,小丫头走了一趟县衙居然,居然面不改色,一点儿都不紧张。
  廖掌柜主动邀请众人到他的杂货铺,足足喝了一碗热茶,才缓过了神。
  李铁拍着胸口,笑道,“方才那个人可是伤的不轻,我还担心要吃官司呢。”
  李秋霜也是后怕,就要开启唠叨模式。
  第56章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但唐甜实在没时间听娘亲训话,只能飞快转移了话题。
  “娘,田先生说迁徙名册没有办法修改了,咱们家是一定要去塞北的。路上要用的东西不少,您赶紧在廖伯伯这里挑选一下。我去后边库房找找,有没有用得上的东西。”
  廖掌柜想起上次,立刻心领神会,笑着招呼道,“是啊,唐嫂子,穷家富路,可得多备东西。”
  说罢,他喊了小伙计招呼,然后随着唐甜钻到了后院库房。
  唐甜收了脸上的笑,又取出一张豆芽方子,直接拍到廖掌柜的手里。
  “廖伯伯,方才你怕是也看出来了,我们家被迫迁徙去塞北,这是被唐家那群白眼狼害了。我不愿意让他们称心如意!
  “这是发豆芽的方子,之前给了田师爷一张,他会在泰来县售卖。这张……我打算送给你们公子,他尽可在京都做这个生意。京都繁华,人多口,一个月最少有百两银子的进项。但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请你家公子帮忙想办法……”
  “不,不!”廖掌柜赶紧打断唐甜的话头儿,只觉这手里的豆芽方子烫得慌。
  “唐姑娘,军令如山,如今又是塞北战事吃紧,朝廷都在盯着卫所这边。我们公子没有官职在身,怕是不能帮你们家留下来。这方子……”
  他有些舍不得,但还是要把方子退回。
  唐甜却很坚决,把方子再次塞给他,说道,“廖伯伯,你误会了。我不是要你家公子帮忙留下,而是要他想办法,把唐大勇的家里人都送去塞北!”
  廖掌柜听得惊讶,眼睛瞪溜圆。
  “这……这是为什么?唐家欺负你们母子四个,你们离得远不是更好吗,怎么还要他们也去塞北?”
  窗外的寡淡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晃到唐甜的巴掌小脸上,她居然笑得很灿烂。
  “当然是因为……我舍不得我奶奶他们了,既然他们总念叨我们兄妹三个是唐家血脉,那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啊,整整齐齐的去塞北多好。”
  廖掌柜倒吸一口冷气,后脖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突然觉得对面的不是天真小姑娘,而是一头没有长大的凶兽……
  唐甜不想吓到老人家,又说道,“廖伯伯不用担心,即便你们公子做不到这些,我也愿意把豆芽方子和生意送给你们。毕竟当初是你家公子买了那些纸,我们家才有银钱买米填饱肚子。人要知恩图报,我即便是个小孩子,也明白这个道理。”
  说罢,她退后一步行礼,“成与不成,此事都拜托给您了。”
  廖掌柜赶紧摆手,犹豫了一下,到底狠狠心应道,“好,唐姑娘,我一会儿就坐车赶回京都。一切还看我们公子如何决定!幸好,你们还有三日才出发,即便此事不成,我也能从京都给你们捎些便宜粮食回来!”
  这时候,李秋霜在前边许久不见闺女,高声问询起来。
  唐甜赶紧同廖掌柜走了出去。
  李秋霜见两人神色没什么怪异,就喊了闺女一起参谋,看看是不是还漏买了什么。
  唐甜昨晚早就列了单子,空间里不缺吃喝,但多少也要买一些做个幌子,还有一些保暖用物必须多准备。
  于是,她带了娘亲又是挑挑拣拣一番,硬是装满了半马车。
  李秋霜心疼的厉害,毕竟家里刚刚攒出来的银钱就这么又花掉了。
  但迁徙到塞北,简直是九死一生的旅程,保命最重要。
  毕竟人活着,还能赚银钱,若是死了,留着银子也带不去九泉之下!
  李铁和李金也把村里人托付的东西采买完毕,众人这才同廖掌柜告辞,回村去了。
  他们前脚儿离开,廖掌柜后脚儿就雇了脚程快的马车立刻赶去京都了。他随身带着一个红木雕花匣子,匣子里是一百五十张雪白的纸张,还有一张字迹幼稚拙劣的豆芽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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