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我叔叔在大理寺,怕是他能帮忙。
走,仲良,同我一起去看看。”
有热心的同僚,拉了方玉一起出门。
这时候告假,也没人拦着了。
方玉谨慎,先带同僚们去了那两处济安堂看过。
不得不说,同僚们里外走动一遍,对他倒是真心敬佩多了几分。
在他们印象里,济安堂都是屋子破败,阴暗潮湿的小院子。
衣衫褴褛的老人孩子,面黄肌瘦,见到人畏畏缩缩。
但这两处济安堂,小院整洁,屋瓦窗棂都是新的,拾掇的一丝尘土都没有。
老人孩子都穿着厚袄裤,即便有的打了补丁,也是浆洗干净,头发整齐。
老人坐在廊檐下,晒着太阳,编着筐篓,照看着小孩子。
十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居然坐在房间里学写字,先生是个稍大的孩子。
出门时候,又跑回来一些半大小子,有的拎着扫帚铲子,有的拎着贩卖杂货儿的小箱子。
一见了方玉,他们就欢喜汇报成果。
“方先生,我今日扫了一条街,得了十文钱。”
“先生,我也卖了五十六文的杂活儿,给弟弟妹妹们买了一包芝麻糖。”
方玉笑着同他们说了几句,再带同僚们出来。
众人就忍不住问询,“仲良,这都是你一个人张罗的?”
方玉摇头,笑道,“我只是出力多一些,出银子的是沈家三公子。
先前机缘巧合结识他,他知道我在救济这些老人孩子,就把木料生意的利润分了一些出来。
每月送过来,由我安排。
我想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多耐心为这些孩子老人寻点儿出路。”
众人听他不肯居功,更是好感顿生。
有人边走边说道,“沈三公子就是至孝沈君泽吧?
听说沈侍郎被贬去北地,很多人觉得他没了靠山,可是没少给他下绊子。”
“我也听说几句,不过今日看来,这沈三公子也是至情至性的好人。”
“是啊,以后遇到,总要行几分方便。”
方玉听他们说着,倒是有些愧疚。
这些日子为了谋划救这些孩童,倒是忽略了沈君泽。
仔细想想,他真是有一段没来小院子蹭吃蹭喝了…
大理寺本来是审查询问犯官之处,突然被吩咐安排一千孩童,人人都是头大。
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芋,安排的好是应该的。
但凡一个孩子出了问题,整个京都怕是都要把他们骂的出不去门儿。
无论公心私心,他们当然也想这些可怜孩子有个好地方落脚儿。
但上边的大人们,只知道京都有济安堂二十座。
却不知道,每年拨给济安堂的银子被层层盘剥,几乎没有一文落到孤寡手里。
济安堂同破庙也没什么区别了,怎么安顿这些孩子…
正这样的时候,突然听说有两座济安堂整齐干净,可以收容安顿这些孩子,简直是天降甘露啊。
没费一点儿力气,所有孩子就被迅速送了过去。
方玉一身官袍,带了济安堂所有老人孩子,腾出温暖朝阳的房间,烧水打扫,帮忙安顿。
但凡进出的官员,都要问一句啊。
待得听说这两座济安堂长期受方玉资助打理,甚至还在教授孩童们写算,自食其力。
人人都是忍不住赞叹,毕竟行一时之善,比如这样的时候送来一些食物被褥,这很容易。
但要天长日久坚持下去,却是极难。
结果,更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善缘堂的管事和小厮又出现了。
他们居然称方玉一声东家…
这般,连方玉的同僚们都惊讶了。
他们也听说先前紧急救治孩童的事了,没想到,方玉是东家。
方玉同众人拱手,有些羞赧解释道。
“我们家里就住在万云山边,因为父母惦记我一个人在京都,有个病痛无人照料。
就把家里的小药铺开了过来,先前管事来禀报,我索性把成药都捐了,幸好还有些用处。”
第三百三十九章 至善至孝的一段佳话!
“仲良,你简直太神奇了!
你快说说,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就是,你还藏了什么好本事!”
同僚们笑嘻嘻,半是佩服半是好奇。
方玉赶紧讨饶,“真不是我的本事,是我爹娘心善,常教导我遇到老弱要多帮忙,一点点,才有了今日的样子。”
有人想起方玉的底细,叹气道。
“以后有机会拜见二位老人家,我一定要行大礼。
听说你们家里先前救助流民,为此还修了一座庙呢。
天下至善,也不过如此了。”
方玉谦虚,笑道。
“家里那边有我两个兄长出力,我可不敢担这个功劳。
这里更是有沈三公子出银子,我是举手之劳,不过费些心罢了。”
众人却是羡慕,“沈三公子至孝,仲良至善,你们二人相交莫逆,又都是如此真性情,传出去可谓是一段佳话。”
“各位谬赞了,旁人不会笑话我妇人之仁,难成大事,就不错了。”
方玉同众人行礼,很是谦虚。
“再说,各位大人也抛下衙门的差事,过来帮助这些可怜孩子。
同样是仁义良善,让人敬佩。”
“好了,好了,旁人还没说,咱们就别在这里自卖自夸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纷纷打趣,倒是比平日相处更亲近了几分。
世上从来不缺善心人,听说孩子们都送到了济安堂。
就有很多人家送东西过来,米粮,被褥和衣物等等。
这些也同样需要登记造册,一来记下善心之举,二来以后查验起来也有个依照,免了有心人诬陷。
万一有那个嘴巴歪歪的,说方玉等人收留孩子,帮忙张罗安顿是贪图这些捐献之物,那就太恼了。
防患于未然,这是官场行走,第一样该学的。
这般,忙碌了整整一日,九百多孩子就塞进了两座济安堂。
幸好,济安堂本来就不小,前后两进院子,屋舍又都拾掇的不错。
一座济安堂让出十间屋子,两座就是二十间。
一间安顿四五十孩子,真是把屋里大炕挤得满满当当。
幸好孩子们都不大,身量小,横着睡,竖着睡,甚至脚下都能睡。
经历了地窖里暗无天日,阴冷饥饿,即便是三四岁的小娃娃,也清楚明白他们的处境,很是懂事。
只要能走动的孩子,都会自己端了碗吃饭,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几乎很少有闹脾气的。
于是,原本这里的半大孩子们,都能胜任做个孩子王和寝室长。
负责照顾和带领这些小娃娃们吃喝穿戴,洗漱睡觉。
方玉给众人分配了任务,每个房间留两个半大小子看顾。
白日里,吃饭时候,就负责抬了粥桶和碗筷,负责别让孩子们烫伤。
也分配玩具,阻拦孩子们打架。
甚至负责替孩子们倒马桶,毕竟外边太冷了,免了孩子们风寒,就是免了麻烦。
晚上时候,还要烧炕,几个小娃娃一床被褥,总要起来帮忙盖几次被褥。
而那些病着的孩子,就交给了更细心的老人们照看。
每日喂药,擦洗手脸,喂饭,哄劝。
同病相怜的关系,这些老人和半大小子对新来的小娃娃都很是用心。
原本大理寺的人还担心,他们在济安堂住了两晚。
眼见孩子们被照顾的很好,他们就又开始偷懒了,不再这里多留。
只在前后门留了一些差役看守,免得有人打这些孩子的主意。
倒是方玉白日上差,下差就会赶来,而且每次他都不空手。
不只给孩子们带东西,就是守门的差役们也常得他的好处。
不是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就是烤的流油的红薯。
东西不值什么钱,但却让差役们分外心热。
别的不说,他们虽然也穿了官袍,但同真正当官的大人们可是天差地别。
人家是府衙的主人,他们是奴才。
平日呼来喝去,那是常事,碰到谁心情不好,拿他们撒气也不是没遇到过。
但方玉这般,见到他们拱手行礼,说起话来就带笑。
惦记他们在门外吹风,送烈酒。
惦记他们没吃饭,又带肉包子。
这般敬着护着他们的官人,可是太少了。
他们别说给方玉下绊子,恨不得唯命是从。
偶尔有同僚跑来寻他们闲话儿,说起这事儿,同僚也会酸溜溜提醒几句。
“这些当官的,最擅长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了。
给些小恩小惠收买你们,以后还不知道让你们怎么为难呢。”
差役里立刻有人反驳道,“张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