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还有,你看看你的年龄,无论从荫封还是武举,现在哎……现在开始就是最早。正所谓一步慢,步步慢,你要三思啊!”
哥舒翰还是摇头,连吃了几块羊肉,才停下来,然后命侍卫倒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过了半响,哥舒翰说:“我今年十六。”
“胡说,绝对不可能!”众人不约而同地惊道。
哥舒翰虎背熊腰,身高近八尺,满脸胡子,皮肤粗糙得就像经历岁月风霜,怎么会是十六?
武延秀一脸不可置信,叫道:“你不是十六,你分明是二十六,三十六也有可能。你们说是不是?”
侍卫们都点头,裹儿扶额,摆手说:“哥舒郎君性情豪爽,不会撒谎。你们把酒都抬下去,叫掌柜的送饮子上来。”
哥舒翰哼了一声,指着武延秀说:“你说我三十六也可以,叫我一声叔叔。”
武延秀冷笑说:“我敢叫你,你敢应吗?”
哥舒翰正要反驳,忽见侍卫过来搬酒,连忙按住,转头对裹儿说:“不行,这是你给我的,为人要重诺。”
裹儿说:“等你什么时候成丁了再说。拿走拿走。”哥舒翰只好松开手,看着侍卫将余下的酒坛搬走,冷哼几声。
裹儿虽然爱才,但不会劝十五六岁的少年上沙场,遂叮嘱了他两句:“酒是穿肠毒药,你这么小年纪,就这么豪饮,小心将来手抖得写不了文书,拉不开弓。”
哥舒翰回道:“啰嗦,我家父祖三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裹儿解了腰间的匕首,抛给哥舒翰,说:“送你了,拿着玩吧。”
哥舒翰长臂一伸接过匕首,只见鞘上镶嵌宝石,正要叹华而不实,拔出来,却见匕首寒光闪烁,锋锐无比。
“谢了。”哥舒翰道。
裹儿摆手说:“你出去玩罢。”哥舒翰起身,将匕首往腰上一挂,捞了羊腿,一面举着吃,一面往外走,忽然又被裹儿叫住。
裹儿再次叮嘱:“你年龄还小,酒还是少喝为妙,小心年纪大了得痛风。”
哥舒翰没有扭头,继续往前,挥了挥手,便出了门。
武延秀见状,在背后说:“这小子也太狂了,目中无人,依我说,就该治他的大不敬之罪。”
裹儿笑了,回他说:“你和一个小孩计较什么,咱们也回去吧。”
武延秀忙将心思放回裹儿的身上,笑道:“我送七娘回家。”说着,就扶裹儿起身,出了酒肆,一路上对着周围的铺子说个不停。
众人出了修善坊,裹儿登上车,武延秀想要上来。裹儿想了想,转头对他说:“我今日乏了,你且回去。之后,我派人找你。”
武延秀愣了一下,恐强行上车惹公主生气,只好停步,目送马车远处,站在那里出神。
直到他的小厮过来找他,才回了神,武延秀神情怏怏,心道,只怕又是一场空。
他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中,正好撞见阿兄武延基。武延基见他这个颓靡样子,数落他道:“你又去哪里吃酒了,书也不读,骑射也不练,官也不安心做。
前儿,我给你谋了个置办祭田的差使,你嫌并州偏远,不乐意去,我都依了你,不指望你光耀门楣,只求你不要惹是生非,喝酒误事。”
武延秀反驳了一句:“并没有喝酒。”刚要说安乐公主的事情,但没了心情,随意搪塞几句,打发了阿兄,歪在榻上,有气无力。
却说裹儿回到府中,叫来武朵儿,说了武延秀的事情。武朵儿揶揄说:“公主既然有心,还犹豫什么?”
裹儿想了想,招手叫武朵儿俯耳过来,如此这般说了一通。武朵儿一边听,一边点头,赞同说:“公主说的是。”
“公主想的长远。”
“这个主意好。”
……
大约半个时辰后,武朵儿停笔,将纸呈给裹儿,说:“公主,你看对不对?”
裹儿看过,说:“就这样吧,他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
武朵儿笑了一下,说:“且不说公主的身份、权势和才学,就是光凭皆容貌,天下男人有谁能拒绝你?”
裹儿笑骂道:“胡说八道,快滚吧。”武朵儿将纸张折起放入袖中,笑着出了门,又带了府上的大夫,去了武延基府上。
裹儿无心看书,靠在榻上,窗外金色的阳光洒进来,几案上的花瓶中插着几枝极浓艳的芍药。
我可真渣啊!裹儿的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武朵儿来到武延基府上,先见了仙蕙,与她如此这般说了,又给仙蕙看了那张契约。
仙蕙目瞪口呆,良久才道:“七娘是个实在人,这事上也一板一眼的。”
武朵儿听了笑起来。仙蕙也跟着笑了,说:“你去吧。他们的事情,你及时给我说,我不亏待你。”
武朵儿:“……六公主说笑了。”仙蕙催她赶紧去,又叮嘱道:“办完事,务必回来见我。”
第118章 延秀 当然,没有人能比我跳得好……
作为裹儿的好姐妹,仙蕙比裹儿更焦急,更迫切想知道事情的发展,因而不断在屋里走来走去。
她简直是太好奇了!
大宫女碧云掩口窃笑,仙蕙见了挥手说:“去去去,你吵着我思考了。”
碧云端来一盅茶,说:“公主在思考什么。”
仙蕙接了,喝了一口,暂且浇灭心中的焦急,开口说:“我很期待七娘的未来。”她的话让碧云感到云里雾里。
碧云:“奴婢更不明白了。”
仙蕙笑了下,并没有为她解释的打算,碧云不是公主,她不会明白的。
仙蕙一直觉得裹儿身上束着太多的枷锁,她想要看妹妹挣开枷锁后的样子。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武朵儿过来辞行。仙蕙抓住她的胳膊,忙问:“怎么样?顺利吗?”
武朵儿面露愁闷,接连哀叹,仙蕙恨道:“他有什么不知足的?做人不能太要强了……”
正说着,仙蕙瞥见武朵儿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她骗了,拉着武朵儿的袖子要去搜那张契约书。
武朵儿连连后退,闹了一会儿,才给仙蕙看。仙蕙朝她哼了一声,说:“小心我给你家公主告状,说你捉弄我。”
武朵儿笑说:“六公主别让我在七公主面前说你看她的笑话。”
仙蕙哼了一声,看完交给武朵儿,说:“你尽管说去,我不怕。”说完,又催武朵儿赶紧离开,道:“裹儿什么反应,你千万打发人来告诉我啊。”
武朵儿无奈笑了笑,回到府中,对闭眼小憩的裹儿,说:“公主,他同意了。”
裹儿睁开眼睛,武朵儿凑过来,俯耳说:“大夫说,他身子健康,并无不妥。”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天赋异禀。”
裹儿的眼睛惊得圆睁,伸手抓着武朵儿打,又气又笑。武朵儿笑个不停,说:“公主就是太害羞了。这在当今之世算什么,哪个世家贵女不养几个人?”
裹儿闻言挥手让她出去,自己则拿了契约书收起放入匣中上了锁,然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以后又是好奇又是忐忑。
次日,裹儿骑马上朝,刚出门就看见门口候着一人,露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裳。正是武延秀。
银月西沉,暮春的夜风中带着丝丝凉意,裹儿驭马靠近,笑说:“你怎么来了?早上露水重,小心着风寒。”
武延秀昨天下午暗怨裹儿的无情,但如今见了真人,那点子愁闷早就散了,亦步亦趋地驭马跟着,回说:“昨夜没睡着,听开门鼓响了,就随意出来走走。”
裹儿从袖口取了帕子给他说:“擦擦吧,回去补上一觉。”
武延秀接过来攥着,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说:“我……我能送公主上朝吗?”
裹儿见他睫毛上细碎的露珠儿轻颤,心中不忍,解释说:“出了坊门,路上都是上朝的同僚。”
武延秀闻言精神一震,脸上露出笑容,嘴角翘起,道:“我只送公主出坊。”
“好。”两人并肩驭马,直到坊门前,才分别。
武延秀看着她骑在马上矫健的背影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拿起那条淡紫色的帕子放到鼻尖轻嗅,淡淡的幽香传来,令人心酥神醉。
上官婉儿主持的赏花宴定在三日后,邀请了明经进士武举子中释褐者,又请了几位饱学之士作陪。
太平公主应了要来,相王依旧是托病告假,李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派人送药材补品过去。
李显念着和相王的骨肉之情的同时,又忌惮着他。他知道相王比自己聪明通透。
裹儿应上官婉儿之邀,替母亲提前去神都苑赏看一二。
此时神都苑中鲜花如锦,碧水粼粼,飞禽异兽,亭台楼阁,一步一景,美不胜收。便知上官婉儿用了不少心思。
看毕,裹儿就要回府,却见府里派马车来接自己。
她辞别了上官婉儿,站在牡丹花丛前,等他们过来,说:“天不热,我骑马就回去了,还来接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