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雷古勒斯兴趣缺缺:“又不是古迹,太不礼貌了。”
  斯内普就更无所谓了,他现在反正不想回到蜘蛛尾巷,去哪里都可以。
  “喝杯东西怎么样?”阿波罗尼娅拍板,这个时候又娇气起来,不是刚才非要掰断人家脖子的时候了,“天气好热!”
  他们从高坡下经过,沿着大路向村中进发。山坡上矗立着一幢整齐、气派又华美的大宅,足以俯瞰整个村落。那房子似乎无人居住,已经逐渐寥落了,但附带的一处小小花园还有点人气儿。
  阿波罗尼娅停下来看了一眼,并不急着说什么。村中酒馆那个醒目的招牌已经清晰可见了——绞刑架挂着一具来回晃荡的蜡制死尸,“吊死鬼”酒馆,其莫名其妙的程度简直能和猪头酒吧媲美。
  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哪怕是农忙季节,都没有农人死心眼地非要去地里忙活。酒馆里人头攒动,正围着一台小电视机看“英甲”重播,他们推门进来,一直走到柜台前,都没有引起任何注意,连酒保都斜着眼直往屏幕上瞟。
  斯内普天然厌恶这种地方,哪怕是它白天还不曾醉意横流的时候;雷古勒斯也不太习惯这种“平民”的环境,坐在高脚凳上活像是被咬了屁股;阿波罗尼娅只好伸手敲了敲吧台:“请问?”
  酒保恍然回神,略一打量眼前三人,便伸出手来:“驾照?护照?学生证?”
  “我们不喝酒,请给我一瓶冰可乐,谢谢。”阿波罗尼娅笑眯眯地左右看了看,“你们呢?”
  斯内普立刻看穿她别有用心,只是不揭破,雷古勒斯果不其然选择了她的同款——然后两个人就好好地欣赏了一番高贵的布莱克家族继承人手忙脚乱喝可乐的名场面。
  “我发誓黄油啤酒的泡沫并没有这么多!”雷古勒斯狼狈极了,白衬衣上到处都是饮料渍,酒保好心地拿了一块餐巾给他,被他嫌弃地避开了。
  “啤酒的泡沫是自然发酵产生的,汽水的泡沫是后天打进去的,要的就是这份爽口。”阿波罗尼娅笑着推了推他,“怎么样,这种天气,很爽吧?”
  雷古勒斯的表情有些扭曲,他很想承认,但一想到是麻瓜的东西,这个头就死活点不下去。阿波罗尼娅笑得不行,斯内普眼中也满是笑意,雷古勒斯一咬牙,又喝了一口,舒服地眯起眼睛,也笑了。
  “三位是外乡人吧?”酒保客气地搭话,“怎么不上大汉格顿去,那里更繁华一些。”
  “我们认识山坡上那幢房子的主人,听他说起那里发生的一些事,闲来无事就过来转转。”阿波罗尼娅笑了笑,“您有什么头绪吗,先生?”
  雷古勒斯狐疑地看了过来,见斯内普摇了摇头,这才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成熟姿态,不动声色地喝着他的冰可乐。
  “三个人毫无痕迹的死了,没有外伤,没有宿疾,也没有中毒,警察都没有头绪,我怎么会知道?”酒保这么说着,还是忍不住望向角落里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他看上去总有六十岁了,并未和其他村民挤在一起看电视,反而孤零零缩在一隅,守着店里最便宜的黑麦酒,喝得很慢。
  “别看我了,迈克,我也不认识房主。”他用眼白冷冷扫了这边一眼,“联系我的都是经纪人,好像我得了麻风病会传人一样。”
  阿波罗尼娅度量着面前的花甲老人,证据不足,她决定赌一把。
  “弗兰克先生吧?保家卫国的战争英雄,德国人在海峡那边儿伤了您一条腿,回来又险些沾上人命官司。”她笑盈盈地,很是和气,“您说,我如果不认识您的雇主,又怎么会知道您呢?请您喝杯酒吧,久仰大名。”她打了个响指,酒保还算有眼色,立马倒了一大杯上等麦芽威士忌,亲自给他送到桌上。
  她赌对了,老头子终于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看了这边一眼。
  “你很像他。”弗兰克眨了眨浑浊的老眼,扫视着三位年轻人,“你们都是……很像那天我遇见的那个少年,长得不像,但是气质很像。”
  “谢谢您的夸奖。”阿波罗尼娅向他举了举杯,雷古勒斯也来了兴致,问道:“哪天?”
  “就是里德尔府死人的那天!”弗兰克酒意冲头,微微有些激动,“那孩子才是凶手,是他杀了里德尔一家三口!”
  酒馆里一片死寂,没有人再去看什么足球比赛了,全都在看陌生来客——被目击者说像灭门惨案的杀人凶手,可不是什么好话,幸亏年龄对不上。
  阿波罗尼娅神色自若,雷古勒斯一脸莫名其妙,被麻瓜说了还有些不高兴,斯内普却低声重复了一遍:“里德尔?”
  第88章前夜(3)
  “对,里德尔。”阿波罗尼娅就知道斯内普会去看那块奖牌,他对伏地魔的畏惧并非出自对他主张的认同,而是弱者对于强者的天然服从。
  没有主义,全是生意。
  “那个里德尔吗?”斯内普再问。
  “还要有几个里德尔?”一个双下巴的球迷嚷嚷起来,每一层下巴褶儿里都泛着生活富足的油光,“住在里德尔府的财主老爷,富得流油,坏得吓人,他老婆跟他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还有他儿子,仗着脸蛋好看四处骗小姑娘,我还记得大汉格顿的塞西莉亚,都要和他订婚了,那臭小子却忽然和人跑了,跑出去一年,不知怎么又回来了,一个大男人,倒有脸说是女人拐带的他!”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两个男生正自琢磨,阿波罗尼娅则继续和村民聊天:“听说凶案发生的第二天,村里还有一个人不见了,好像叫莫芬,对不对?”
  村民们想了一想,三十年过去,很多记忆都淡了。最后还是同样年纪不轻的酒保想了起来:“可不是,如果说里德尔一家坏种,冈特家就是一家门的疯子。”
  “冈特!”雷古勒斯猛地站了起来,“你说冈特?冈特家住在这里?”
  斯内普和阿波罗尼娅一边一个,用力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雷古勒斯双眼亮晶晶的,为自己找到失落的纯血遗族而激动不已:“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吗,阿波罗尼娅?”
  啊哈,这才哪到哪!
  酒保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继续道:“冈特家不大和我们来往,莫芬和他爸爸,叫什么来着,总之又疯又凶又脏又穷,倒是他家的小女儿,看着还像回事儿。有天一老一小两个疯子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女孩,反而好了不少,常常往家里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没多久她自己也不见了。”
  “都说就是她‘拐走’了年轻的汤姆·里德尔。”双下巴也想起来了,嗤笑连连,“那副尊容,怎么可能呢?那一阵儿大汉格顿路过一个马戏团,里面那个摆摊看手相的吉普赛女人更有可能。”
  “你说黄眼睛的瑞尔芙?那还用拐,只要她飞个眼风,别说小里德尔,我都想跟着去了!”
  看客们哄然大笑起来,酒馆中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那莫芬后来又回来了?”阿波罗尼娅很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往外挖,“冈特家的小女儿呢?”
  “那老头先回来的,嘶……他叫什么来着?”双下巴苦思冥想,“总之没多久他就死了,都快烂没了才被咱们发现,又过了几年那个莫芬才回来,冈特姑娘倒一直没见到。”
  “我看没准还真是冈特姑娘!”酒吧将一只酒杯反反复复擦个没完,“我还记得小里德尔刚回来的时候,但凡那个女人拿得出手,他也不用一副活像被糟蹋了的样子。”
  男人们又笑起来,颇有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雷古勒斯皱了皱眉,有些不适,但他忙着梳理故事情节,暂时顾不上这个——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概莫能外。
  对于斯内普来说,拼图只差最后一块了,阿波罗尼娅决定先给他拼上。
  “我倒记得老冈特的名字,马沃罗·冈特,对不对?”阿波罗尼娅甚至翘起了二郎腿,这种摆布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可真是美妙,哪怕她的朋友也在其中。
  看客们一齐点头,有人拍着大腿直感叹自己的脑子大不如前。斯内普却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马沃罗……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阿波罗尼娅微微一笑:“惊喜吗?”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惊吓了,斯内普思索着,忽然微微一笑,继而笑意越来越浓,将他的朋友们都惊得站了起来,纷纷以为他失心疯了。
  “我没事。”斯内普摆了摆手,他甚至笑出了眼泪,面上笑色犹存,“我刚刚听见一个十七年以来最好笑的笑话。”
  阿波罗尼娅也笑了起来,她知道他把什么都想明白了。
  雷古勒斯就比较麻烦了,他缺少最关键的那块拼图,还自以为在听一些不相干的恋情故事,为名门冈特的后人竟然诱拐麻瓜的这一“堕落”行为而唏嘘不已。
  酒馆里人多口杂,有些话不好多说,斯内普付过了钱,他们一齐出来,沿着曲折的小径漫步走上绿草如茵的山坡。阿波罗尼娅手握一把生锈的铜钥匙,是以“想在里德尔花园坐一会儿”的名义向弗兰克借的,离开时要给他放到邮箱底板的凹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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