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晚饭时分,哈利悄悄爬起来,连隐形衣都没敢披,生怕佩迪鲁不知道他出发了。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活点地图,发现格兰芬多塔的入口处旁边,有一个清晰的小点儿,安安静静地缩在墙角。
  彼得·佩迪鲁。
  虽然他无可自制地感到毛骨悚然,但他同时还感到安心,感到一阵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那就是“冒险”的魅力。
  天色已经黑透了,就算没穿隐形衣也不会有人发现。哈利很想拐去海格的小屋前看看黑狗在不在,但他不能,他知道佩迪鲁就跟在他身后。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哈利漂浮起一块石头,击中了打人柳树干上的结疤,他滑下密道口,掏出魔杖照明时又看了一眼地图——佩迪鲁还谨慎地停留在打人柳外。
  从现在开始,做戏就要做全套了,他蹑手蹑脚、又害怕又紧张,跌跌撞撞地沿着狭隘的密道向前走,期间无数次摔掉魔杖,一边哆嗦一边给自己打气,装模作样地把尖叫棚屋上下里外逛了个遍,这才沿着卢平留下的脚印向二楼走去。
  “先生?”哈利害怕地小声喊道,“卢平教授?”
  那间卧室里空空荡荡,卢平还没有来,看来想养精蓄锐的不止他一个。哈利左右环顾,想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既适合“埋伏”狼人,又能让佩迪鲁瞧见,他随手一拉敞开的房门,那门却像卡住了似的,他再加力,门依旧纹丝不动。
  哈利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他似乎能感受到西里斯平静的呼吸。
  然后他转头就在正对着门的单人皮沙发上坐下来,沙发塌了一半儿,有点硌屁股,哈利不得不翘起二郎腿,最后他恍然大悟一般地披上隐形衣,让自己只露出个大头。
  等了没多久,楼下传来破烂楼板被踩响的声音,哈利一把拉起隐形衣的兜帽,过一会儿,卢平提着一套沉重的茶具,举着魔杖慢慢走了进来。
  “哈利?哈利?”他轻声探问道,“唉……我大概是神经过敏了。”
  卢平将缺了一条腿的木桌搭在窗台上,摆布开自己的狼毒药剂,又从袍子里取出一大块厚重的格子桌布铺在地上,一看就是个讲究人。他举起魔杖,在房间里四处逡巡,时不时扔个“咒立停”或者“昏昏倒地”,路过门后时他停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只是拿魔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现在似乎还太早了,万一卢平教授人家就爱好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喝点儿小酒呢?哈利有点儿后悔,连带着西里斯都不知道罚站了多久。
  就当他们三个都以为自己要这么硬生生等到午夜的时候,楼梯上响起了新的脚步声,而且是两道。
  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不应该啊,这也太早了吧?现在来了真的只能坐下喝点儿小酒!
  “哈利?”赫敏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悠悠地响起,“你在这里吗,哈利?”
  “我说克鲁克山没那么灵,赫敏。猫只能抓耗子,能寻人的那是狗。”罗恩强打精神,“这、这是哪儿啊?疯人院吗?”
  “尖、尖叫棚屋,我想。”赫敏·格兰杰,即便怕得哆嗦,脑子也不会停止思考,“霍格沃茨附近唯一有人烟的地方就是霍格莫德,霍格莫德里唯一符合条件就是尖叫棚屋,它总不可能是一处待价而沽的店铺或者民居吧?”
  “卖不上价。”罗恩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哈利无语地听着他俩一边互相鼓励式聊天,一边渐渐逼近了这间卧室。
  很好,群英荟萃。
  “卢平教授?”罗恩惊叫,“是您约哈利来这里——呃,喝点小酒?”
  卢平,女贞路5号唯一老实人,哪怕在掠夺者里也不算心眼子特别多的,此时已经完全失语了。突发情况,演出事故,剧本上没写啊!
  “呃……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卢平手忙脚乱爬起来,差点儿邀请罗恩和赫敏一起坐下,“晚宴结束了?”
  “我们担心哈利不舒服还饿着,就给他带了一些吃的回去,想着要不就劝他去医疗翼吧,结果他竟然不在!”罗恩又是疑惑又是好笑,“克鲁克山——就是赫敏的猫,您也知道,怪通人性的,就带我们来了这里,结果……您是在给哈利开小灶,你们就吃这个?”
  完了,哈利想,他要是佩迪鲁,现在掉头就走。
  “哦,不是,当然不是。”卢平下意识地否认,一直在他们脚边打转的克鲁克山到处嗅了嗅,悄悄溜出去了。
  “你把哈利弄哪儿去了?”赫敏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啊?赫敏你在说什么?”
  “莱姆斯·卢平是个狼人!”赫敏忽然爆发了,她尖叫起来,“哈利是你好朋友的孩子啊,哪怕他发现了你是狼人,你也不能、也不能——”
  完了,真的完了,崩盘只在一瞬间。
  “狼人?”罗恩强势阻断,机灵得如有神助,“不、不能够吧?”
  “这世界上只有两种生物会在每月固定时间起不来床,罗纳德。”赫敏抹了一把眼泪,悲愤极了,“卢平教授是女人吗?”
  她从袍子里掏出那份自动填充月相历,狠狠地摔在地上,气流激起了一阵小旋风,吹动了垂落的隐形衣一角。
  罗恩瞳孔地震!
  莱姆斯·卢平头疼欲裂,他既不能说“你知道我们的关系,格兰杰小姐,我别说是狼人,哪怕是狼狗我也不会把哈利怎么样的”,那样计划破产,佩迪鲁一定溜之大吉;他也不能说“嘻嘻嘻没错我就是邪恶的狼人,我现在就要把你们这些小巫师全都吃掉”,那样赫敏八成就会把他们的关系翻出来,死的人更多。
  “是啊,解释一下吧,卢平教授。”终于受不了了的哈利·波特一把掀开隐形衣,魔杖直指卢平,“你真的是狼人吗,我想听你一句实话。”
  “哈利?”罗恩发出一声惊喜与迷茫交织的呼喊,“可你不是——你怎么——”
  赫敏也傻眼了,她终于开始思索整件事自始至终的不对劲之处,这一整年她为了五门选修课疲于奔命,很多事情都被她忽视了。
  正在这个时候,她感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拂过她的脚背,赫敏低头一看,竟然是是克鲁克山,高高竖着瓶刷式的粗尾巴,口里叼着个血淋淋的怪东西,正撒娇般在她裤腿上蹭来蹭去。
  那东西只有体型像老鼠,从脸皮往下就一块块地掉毛,五官更是纠结在一起,尾巴还短了一截,最重要的是,它没有左前腿。
  哈利讲述的故事还在赫敏的耳边回荡,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开漆黑的夜空,照亮其下无边无际的真相之海,她只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停了,声音轻得有如梦呓:“这就是佩迪鲁吗?”
  “什么?”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粗嘎声音响起,卡住不动的门板被人重重地推开了,一个高大憔悴的男巫立在门后,他衣裳邋遢,袍子都快烂完了,十来年没修剪过的长发打着结,最重要的是很瘦,非常瘦,“他在哪儿?!”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惊喜和惊吓都还来不及发酵,只听一声凄厉高亢的猫叫,老鼠已经从克鲁克山嘴里挣脱了出来,三爪并用,一瘸一拐地向门外没命狂奔。
  西里斯立刻将门关上了,但虫尾巴已经完全是耗子思维,他可以走破烂的墙洞!
  卢平忽然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外语,那块平平无奇的野餐桌布立刻变大变宽,向前飞速延展,将逃逸的佩迪鲁整个兜了起来,然后四角打结,系得死死的。
  “传说中的飞毯。”卢平松了一口气,“你知道的,孩子们,法国和非洲有很深的渊源。”
  哈利一屁股坐回沙发上,随即又弹起来扎进了西里斯的怀里,西里斯被他一头撞倒在地,也哈哈大笑着爬起来,把他抱得双脚离地。
  “我终于敢来见你了,哈利。”西里斯说着,重新恢复光亮的灰眼睛里溢满了热泪,并很快流了下来,和哈利的眼泪混合在一起。
  “我终于见到你了!”哈利口不择言,“我们大家都很想你,虽然我没见过你,西里斯!”
  卢平本来在一边含笑看着,看着看着没忍住也哭了起来,走过去和他们拥抱在一起。
  一旁罗恩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止了运转,赫敏看看正在好奇挠毯子的克鲁克山,又看看悲辛交集的男巫们,终于忍无可忍地叫道:“他在试图咬破它!”
  男巫们不得不冷静了下来,各自擦干眼泪鼻涕,西里斯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就笑嘻嘻地打量着教子的好友们。
  “他有魔杖,纳威的。”哈利低头擦着眼镜,“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他话音刚落,那个安安静静的毯子包忽的骤然膨胀起来,约有一个人那么大,继而整条飞毯都炸成了碎片!
  “西里斯!”哈利一手捏着眼镜一手捏着布,仓促间拔出自己的魔杖扔了出去,被西里斯一把接住。
  “昏昏倒地!”
  “统统石化!”
  两道强力魔咒在半空中对撞,差点没把这破房子炸塌了,但卢平和西里斯没一个打中佩迪鲁——他在挣脱飞毯的束缚后立即又变回了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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