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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之后(作者:听海观澜) 第22节

  国公府在靠近皇城的恩荣坊, 明家虽没有那么靠近皇城,但也地段不错,因而两者相去不远, 马车只要半个时辰就到。
  但, 回家这种事,自然是赶早不赶晚。吃过早饭, 明棠收拾好行头, 示意裴钺可以出发时, 才不过卯时。
  二人一道行走, 穿过垂花门, 又一路行至正门前。距离之远,让明棠觉得自己今天的消食运动已经进行完毕, 不用再加运动量了。
  门口, 车马已经备好, 一辆自然是给明棠主仆三人乘坐的,一辆则是在车厢中堆放着明棠使人预备好的各色礼物。
  踩着凳子当先上了车,在位中坐好, 待车队开始行走, 明棠掀起车帘看了一眼, 只见裴钺正骑着他那匹乌云踏雪,正伴在她车外而行, 身姿笔挺。
  许是察觉到明棠在看他,裴钺转过头,露出个疑惑的神情, 随后拨马靠近,垂首问道:“可是不舒服吗?”
  “没有,多谢世子关心了。”明棠摇摇头, 见裴钺退回去,想要放下窗帘,转念一想,却把帘子撩到一旁,挂在帘钩上。
  闻荷一眼就瞧出来明棠的用意,在脸上刮了刮,笑话明棠:“小姐为着多看几眼世子,连路上灰尘都不顾了。”
  明棠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抬眼就能看见窗外裴钺的侧影。他本就身形修长挺拔,常年锻炼下线条流畅,此时骑在马上,自腰背到大腿绷出有力的线条,更兼姿态优美,一眼望过去简直赏心悦目。
  “没办法,谁让没个别的东西看呢。”明棠悠悠一叹,目光又略过外面。
  若不是马车这么晃悠,明棠也想带本话本子来看看。虽说这年头的小说总是无甚趣味,但聊胜于无。
  不过,在家看就算了,在马车上,明棠怕自己晕字,更怕时间久了,万一把眼睛搞坏了可怎么好。
  眼下可好,有免费美男,不看白不看。
  看着看着,明棠干脆拿靠垫垫了,趴在了窗子上。
  虽是才卯时,开铺子的、做小买卖的,各行各业都已开始一天的忙碌,吆喝声此起彼伏,京城街上已有几分车水马龙的迹象。
  裴家用的马车木料不见得多名贵,只取实用二字,用作轿帘的布料也是寻常,但拉车的马清一色身形矫健、油光水滑,驾车之人声音清亮,架势极稳,加之护卫跟随,懂行的人一看便知这是富贵人家出行的车队。
  因而不免会吸引到街上行人的目光。
  在裴钺这一侧的,入眼便是车中一位妇人打扮的女子将车帘掀开,靠在车窗上,时不时看一眼骑马的郎君。
  二人年岁看着都不大,瞧年纪便知兴许是新婚夫妇出行。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抱有善意,忙碌之余,朝二人投来个祝福的微笑。
  还有好事者遥遥看着,聚在一起议论两句。
  这边异样的动静也吸引到了同样是赶早出门的人。
  陈文耀今日休沐,本想在家中休息一日,厢房中却总是传来孩子的哭声,今日他本就不知为何有些烦躁,早间醒后几番被扰了思绪,更是心头不快。
  加之雅云又垂泪自怜自责照顾不好孩子,陈文耀知道小婴儿的哭闹不受人控制,为这个责怪实在有些可笑。便应了吴氏的要求,要带着她回娘家散一散心。
  谁知,却意外见了这一幕。
  算算日子,今天正是明棠的回门日。
  陈文耀也不知自己是何心理,竟忍不住远远跟了一段路。看着明棠撩起车帘笑着看裴世子,而裴世子却是姿态端正,未回应过明棠,明棠竟也不觉丢脸,就这么一直看着。
  他自觉自己并不打眼,却不知跟在裴钺身边的护卫都是久经训练,初时还觉得这人可能是顺路,但见他不远不近跟了一段距离,便有人觉得不对。
  打马上前,靠近裴钺,低声禀报。
  裴钺正为明棠丝毫不加掩饰的灼热目光而心生窘迫,一时觉得自己这样僵着不回应不太好,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一时又觉得,若是转头回应,总该有个合适的理由。
  他总不能转头问明棠“为何要看我”吧。
  以他这几天对明棠的了解,说不定明棠说出来的话会让他更不知该怎么回答......
  思维被护卫打断,听到有人跟踪,裴钺借转弯之时,似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瞬间便认出,那是陈文耀。
  回门之日,跟在裴家的车队后面,他想做什么?
  目光骤然转厉,隔着不远的距离,裴钺眼中的敌意让陈文耀心中一颤,不假思索,拉了缰绳驭马停下。
  回过神时,那车队已经转过弯去,从他的眼前消失。陈文耀心中又恼又羞,既为自己这样不经意间的荒诞举动心生懊恼,又为自己竟被裴钺一个眼神吓到而备觉羞辱。
  心中暗骂一句:武夫!
  前方陈家的马车中,吴氏掀开车帘,本想让陈文耀转道双桥大街,去买些东西,却不见了本应在马车旁的人,顿时喝令车夫停下,命人出去看看。
  那侍女左顾右盼,却见自家姑爷落在了车队后面,瞧着失魂落魄的模样,狐疑上前,轻唤一声,问道:“姑爷可是有什么事吗?”
  陈文耀骤然回神,轻描淡写:“不过是瞧见了一位熟人。”便打马上前,跟上陈家马车,在车窗边微微俯身,笑容温和,姿态从容,“是我不对,瞧见个熟人,想去打个招呼,却没追上,让你忧心了。”
  吴氏自来最爱书生君子风度,见他如此,把先前的些微不满忘到脑后,一叠声问道:“可知道他家住何方?若是郎君想上门拜访,我回去便命人备了礼物。”
  陈文耀摇头:“萍水之交,不过是没想到还能再见,一时有些激动了,若是刻意上门,却是不必。”问她,“你呢,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吴氏便道:“想转道双桥大街那边,给我娘带些百味坊的酱菜,她素来好这一口。”
  夫妻两个说着话,那下车去唤人的侍女也终于上了车,方才之事便如水过无痕,没了踪迹。
  另一边,明棠到底是在马车中,视野受限,犹自不觉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裴钺却终于忍不住了似的,没再硬撑着装没感觉,而是驱马靠近,笑着问她:“我今日这也算去你家参加认亲礼吧?夫人不为我介绍一下岳父岳母,两位舅兄,还有家中的小辈吗?若是我一无所知,表现不好,岂不是丢了你的脸?”
  明棠一怔:这还是成婚后裴钺头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但他有心相问,明棠自然配合:“好啊。”看了眼裴钺,犹豫几息,“不若你上车来,我慢慢说?这样说话不大方便。”
  这样说话,她要仰着脖子,一会儿就累了。
  裴钺似是也有些犹豫,却也点头应下。马车停到路边,裴钺弃马登车。
  裴钺身形高大,他掀开帘子的一瞬间,明棠觉得车厢都变小了似的。折柳二人更是一见裴钺进来,便默契地向角落缩了缩,待裴钺落座,车夫还没扬鞭之时,闻荷连忙道:“先别走,让我和折柳下去。”拉着折柳下了车。
  反正,小姐放礼物的车上还有空位,总不至于坐不下她们两个。至于世子,虽说这几天也有接触,小姐在世子面前向来自若,闻荷却是觉得他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质,对跟他共乘一车敬谢不敏。
  折柳亦作此想。
  二人下了车,折柳望了眼已经放下车帘的马车,抿嘴微笑:何况,小姐和世子难得坐在一起说说话,没了她和闻荷这两只“蜡烛”,恐怕要更自在些。
  车中,裴钺坐在位子上,却没了方才那自如的态度,靠着另一边车厢,姿态十分端正,如同正在等着夫子训话的学生。
  明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没说什么,而是十分详细地向裴钺介绍明家的人,裴钺就入神地听着。
  “我父亲想必世子平日里也见过,他在外面如何,在家里就是如何,只偶尔懒散些。母亲素来宽严相济,长姐则素来信奉‘长姐如母’,有时比母亲管我们还严些。二兄呢,也觉得自己是家中长子,自小就爱板着张脸,三兄成亲前活泼许多,现在虽有子有女了,有时也免不了有些促狭心思。不过,他们都待我极好。”
  “你们家是男女一同排序?”
  “是,母亲觉得,本是一母同胞,若是分男女来排,显得我们几个生分了似的。”明棠说着,抿嘴一笑,“不过,听长姐说,二兄小时候因为这个还闹过一场,觉得自己明明是长子,却要排行老二,跟朋友们交往时要介绍自己为‘明二’,不够威风。”
  当然,被她母亲和长姐无情镇压了。
  “二舅兄还做过这样的事?”想到议亲时与明让见过的几面,那个如明棠所说,素来板着脸的二舅兄幼时竟会觉得排行不够威风,裴钺神情有些微妙。
  待马车在明府门前停下,来接二人的明让明礼兄弟二人出现在眼前,模样一个比一个端庄肃穆,裴钺更是禁不住有些想笑。
  转身,扶明棠下了马车,裴钺整理心情,与二人见了礼,问候两句,随着兄弟二人,去了明家待客的花厅。
  明侍郎在花厅的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浇着花,明夫人和明芍、两个儿媳聚在一起说着话,几个小辈也聚在一起笑闹着,逗弄明芍最小的儿子,花厅里很是喧闹。
  见明棠和裴钺相携而至,明侍郎把手中的花浇放在一旁,直起身,又是一副为人岳父的端严气派,点点头:“你们来了。”
  裴钺眼力极好,进门前就看见了明侍郎那时不时往外望一眼的焦急模样,哪里会被他骗到,却配合着也露出恭谨的姿态,躬身行礼。
  明侍郎眼中就露出一丝满意。
  在花厅里等着的女眷们却见不得他们在外面磨蹭,明夫人连声催促:“有什么话要背着我们几个说不成?还不快让幼娘和世子进来。”
  众人就笑着进了花厅。
  两人落在最后面,瞧着左右无人,裴钺低声问她:“你乳名可是叫幼娘吗?”
  明棠点头:“是,因是同辈几个里最小的,母亲素来唤我幼娘。”
  裴钺就点点头,却没说什么。
  两人一同进了花厅,拜见了长辈,又与同辈几人正式见了礼,互相认过,改了口,裴钺便被明侍郎等人带到了外院。
  两位嫂子便借口要操持午间家宴,相携出了门。
  下了台阶,见身边都是自己人,李凝心朝妯娌宋章茹挤了挤眼,有些夸张地感叹:“这个新的四姑爷可真是漂亮!”
  小姑子好福气。
  宋章茹抿了嘴笑:“这一条上,是没的说。”但凡是长了眼睛的,谁看不出这位新姑爷比当年那位俊美,就连婆母见了他,笑容都更真心些。
  花厅里,明棠被明夫人拉着手,坐在明芍身侧,母女三人说着话。
  明夫人含笑摸摸明棠脸颊:“看你的样子,这两天挺舒心?”
  明芍笑话她:“娘你还不知道她,从小见着长得漂亮的就走不动路。现下嫁了个世子这样漂亮的夫婿,指不定心里怎么美呢。”
  明棠谦虚道:“低调低调。”补充,“目前来看,世子和裴夫人都是明白人。”
  一个会主动维护她作为诚毅堂空降领导的尊严,一个说话做事极有条理。
  明夫人不由颔首。
  几人说着话,被明棠落在后面的闻荷与折柳二人终于进了花厅。
  见她们两个身上落了层灰似的,明棠不由疑惑:“你们这是怎么了?”
  闻荷快人快语:“小姐不知道,姑爷命人额外准备了礼物,我和折柳本想在后面那辆车上坐一坐的,哪有我们的位置?只好在车辕上坐了一路。”
  又是秋天,京城风沙大,可不就成了现下这样。
  明芍顿时笑出了声:“行了,快去梳洗梳洗吧,找府里不拘谁,借身衣服换了,改天让你们小姐回一身新的给她。”
  明夫人也有些愕然,却是问明棠:“你预备回门礼时没有与姑爷商量?”不然怎么会两下里错开的。
  “上一次也是我自己准备的。”所以犯了经验主义错误,明棠心中自省。
  若是再有机会,她一定提前商量好。
  明夫人不禁嘀咕她几句,心中对裴钺却是更多了几分满意,说话时心情不免更加愉快。
  前院书房里,从前交往不多,如今却成了一家人的几个寒暄几句后,却是无话可说,只能默契地近来的大事。
  “马上要秋猎了,也不知圣上会让哪位王爷监国。”明让随口一问,引出话题。
  “若要论长幼,自然是晋王爷;若要论尊贵,楚王爷稍胜一筹。”明礼点评。
  当今圣上共四位成年皇子,长子晋王乃德妃所出,如今已经而立之年;二子楚王则是淑妃所出,年岁上略小几岁。德妃出身勋贵,淑妃则是出身江南书香世家。二人家世仿佛,因淑妃在“贵淑德贤”四妃中位次稍靠前些,便更尊贵几分。
  至于三子燕王,与四子平王,一个生母不过是个乡绅之女,后来因子得了昭容位,连带着那乡绅也得了个四品的闲职,成了官身;另一个生母更是不堪,只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出身。
  储位未定,圣上素来不许几位王爷与朝臣交往,也并未见什么惊才绝艳之处,论起来时便是从母及子,以母亲位份论这几位的区别,便渐渐成了晋王与楚王二王相争之势。
  “慎言!”明侍郎也知道明礼为何这么说,但他是老成持重之人,见不得明礼这“自然”的语调。
  “兴许,圣上会指了几位阁□□同监国,把四位都带过去。”裴钺见气氛有几分尴尬,出声道。
  “哦?何以见得?”明侍郎捋了捋胡须。
  “岳父忘了,圣上今年中秋时特命皇室宗亲把家中能带去的孙辈都带进宫中参与宫宴,说是要‘一家团圆和乐’。既是要一家子和乐,秋猎这样的大事,总不好单把某位王爷落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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