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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之后(作者:听海观澜) 第36节

  再往后,随从的侍卫们在长随扶风的示意下,落在个影响不到夫妻二人的位置,远远缀在两人身后。分明一行十几人,硬生生把队伍拉长到了几十人才能有的长度。
  校场所在之处在猎场边缘,此处地势低缓,面积开阔,靠近小型猎区的位置,离进山的地方也不远,往日就常有人在此处游玩。今日有大比,因结束后归家的人不多,许多人家阖家在此逗留游玩,越发显得虽是野外,也多了几分热闹。
  但,这里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天高地阔,众人都不似常日一般拘泥,行为举止都教以往更加放松。此时这片广阔的地方上有席地而坐、谈天说地的,也有正呼朋唤友,预备结伴去打猎的,不一而足。
  本来一行人纵马而行,在此时此刻算是最普通不过的景象,耐不住踏雪刚刚才亮过相,众人皆知这浑身乌黑,唯四足一点雪色的骏马是裴世子的坐骑,骑在踏雪身上的明棠不免引人注意。
  待看清马上之人是名女子,而前方之人是换了匹马的裴钺,便有人猜出这定是裴家新进门的少夫人明氏。再看明氏身着青色骑装,微微压低上身,时不时或提一提缰绳,或微夹马腹,骑术分明娴熟,别有一种飒爽英姿,分明是与夫君结伴出游,便露出善意微笑。
  ——是那种遇到美好事物时,下意识会露出的笑容。
  亦有人不免感叹,怪道裴世子心甘情愿娶了这位明氏归家,单看这骑术,这明氏也不是个普通的女子。
  在开阔地骑行时,二人速度都不慢。紧随在裴钺身后,逐渐进入了山中,速度便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裴钺时不时回头,见明棠在山中小径上也能保持在落后他不多的位置,心中越发惊讶。
  山势渐渐升高,骑马前行也渐渐成了个不那么现实的选择,二人下马,沿着小径,慢慢向山顶走去。
  秋日里,山中各色草木已经枯黄,迈步在山间,脚下踩到厚厚的落叶上便会发出细小的“噼啪”声。至一处有些难行的地方,裴钺先行踏上岩石,回身,伸出手。
  明棠一怔,将手放在裴钺宽厚掌中借力,也随之攀爬上去。而后,两人默契分开。
  裴钺行在前方,想起明棠的骑术,心生好奇,发问:“你是自小学的骑术吗?”
  “是。”古代娱乐活动少,骑马又是明棠上辈子没体验过的东西,这辈子难得有机会学,小时候就软磨硬泡,求了父母允准。
  “我是跟我三兄学的骑马,初时只能骑比我高不了多少的小马。三兄素来胆大,见我学得快,就背着父母给我换了大马。不过,我虽是没出什么事,三兄却因此很受了一顿责罚,后来还以此为由硬要我给他做了个扇套。”
  答完,明棠礼尚往来,问裴钺:“世子呢?”
  裴钺笑道:“我跟你有些像,也是跟着兄长学的骑马。那时候我才五岁,被兄长丢在了马背上,说是看我天天羡慕的不得了,就让我好好试试。”
  “才五岁?”
  “是。”裴钺点头,“那时候,我站在马旁边,还没有马的腿高,被独自放在马背上,虽然有人在一旁不错眼地看着,也很是吓了一跳。后来母亲知道后,也为此责罚了兄长。但兄长虽挨了责罚,后来也没换了小马,而是开始与我同骑。等我力气够大,能控制马匹时,才任我独自驭马。”
  见裴钺因想起往事,语气微憾,有些感伤的模样,明棠笑吟吟道:“兄长既这样教你,日后我们也这样教阿泽就好了,这也算‘父债子偿’了。”
  想到裴泽那小小的一团,裴钺犹豫片刻,先不舍得了:“也不必如此,就如你当年一般,从小马开始,循序渐进就好。”
  明棠不禁一乐。
  说话间,两人转过最后一道遮挡,上了此处山顶,顿觉豁然开朗。
  明棠立于此处,举目望去,刚好能将大半凤凰岭的山势收入眼帘。正值秋日,其中几条山脉上枫叶如火,恰似铺开在大地上的凤尾,叹道:“原来凤凰岭的地名是这么来的。”
  裴钺却是微微摇头:“初时为何叫了这个名字,已不可考。这枫树大半是叫了凤凰岭后移栽过来的。”
  明棠不以为意:“世子信不信,等到了后世,任何人站在这个地方,看见满山枫树,都会感叹一句,‘原来凤凰岭的地名是这么来的’。”
  裴钺略微一想,不禁笑了:“你说的是。”
  两人相视一笑,结伴下山。至先前那处难行的地方,裴钺先一步跳下,转身,伸出手与明棠借力。
  明棠亦是自然搭手过去。
  将她手掌拢在掌中,感受着明棠相较于他,有些微凉的体温,裴钺认真扶她下来,垂眸,看了眼她的侧脸,心中默默道:这也算是稍微熟了一些吧?
  侍卫们正在二人弃马步行的地方等着,见两人安全归来,心中都是一松。
  各自上了马,踏上归程时,众侍卫照旧落后两人不远不近的距离。
  扶风看着世子和夫人明显比来时骑行的速度慢了许多,两人几乎是两骑并行,时不时还要说句话的模样,看了眼方才抱怨不该就在原地等着的众同僚,心中充满了优越感:一群没成亲的人,懂个什么~
  第46章
  下了山, 又归家时,已近傍晚,天边云霞烈烈如火, 明棠与裴钺归来时, 身上仿佛也被映上了一层红光。
  正院中,回来后就有些不乐, 翘首以待两人回来的裴泽终于听到通传声, 立即丢下手中玩具, 起身, 小跑到门前, 在两人进了房门的第一瞬间,控诉:“你们去玩, 不带阿泽!”
  明棠俯身, 摸了摸裴泽小脸:“可是叔叔和婶娘是骑马去玩的, 阿泽又不会骑马,怎么跟我们一起?”
  裴泽哑了声,皱眉, 思索片刻, 想出万全之策:“去不用骑, 的地方!”
  说完,握着拳头, 重重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裴钺盯了他一眼,脑中不禁浮现一个场景:他邀了明棠一道骑马出去游玩, 已经学会了骑马的裴泽大呼小叫,跟在他们身后。
  然后,以明棠对裴泽的喜爱, 估计会演变成他们二人和谐玩闹,而他在一旁,像那个多余的。
  裴钺为想象中的场景皱了皱眉,抬步,越过裴泽,不置可否:“到时候再说吧。”
  裴泽还不知道,大人最擅长的技能之一,就是用“到时候”拖时间,拖到小孩子把这事忘掉,便可以光明正大无视小孩提出的诉求。
  此时,他听到裴钺这么说,只当是叔叔已经答应下来,会带自己出去玩。于是,原本有些不满的情绪瞬间被平复,又恢复了高兴的样子。
  与裴夫人问过安,两人到净房洗过手脸,一道在桌前坐下,等着用饭。
  裴钺提出以后一道用晚膳这个提议后,明棠依旧保有自己的点菜权,只是交待了厨房把晚膳送到正院。
  裴夫人素来养生,晚膳喜食清淡。但,架不住这几日身在猎场,裴钺日日猎到各种野味后命人往家里送,明棠靠山吃山,每天换着花样吩咐厨房炮制了新鲜的野味送上。
  清淡的食物,换句话说,就是没什么味道。裴夫人终究不是个彻底断绝了口腹之欲的人,日日有人往桌上放了各种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烤得金黄流油的羊羔肉、合着菌子一道炖了后软嫩弹牙的狍子肉...不自觉地便多动了几筷子。
  待用罢饭,侍女们收拾了桌子,裴夫人回过神,不禁皱眉:今日又多食了荤腥。
  但,小辈要来陪自己用饭,裴夫人想到先前都是自己与裴泽两人,如今人数翻了一倍,比之前要热闹许多,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让他们自己回去用饭的话。
  与小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后,赶他们回去歇息,裴夫人抬眸,见周奶娘正拿了山楂丸哄裴泽吃,抬手:“也给我来一丸。”
  周奶娘讶然,随即连忙取了未拆封的山楂丸送上。
  而原本还在推却的裴泽,发现祖母从自己这里要了东西走,心中瞬间升腾起一股危机感,伸手,从周奶娘手中抓过一颗,张口咬下。
  随即,捧着手中剩下的半颗山楂丸,偷偷看了眼祖母,见祖母没有再要的意思,松了口气。
  这一连串的小动作,裴夫人还没有老眼昏花,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竟是气笑了:“怎么,祖母吃你颗山楂丸都这么心疼?”
  裴泽看了看裴夫人,又看了看身边的周奶娘,随后,探身,见放山楂丸的匣子里只剩下一半不到,扳着手指头,小声为自己辩解:“娘吃,一...二...三颗,阿泽一颗。祖母也吃,阿泽没啦!”
  瞧着裴泽那有些委屈的模样,裴夫人无奈:“等回了京城,再去给阿泽买,可好?”
  裴泽眼前一亮,点点头,又大方起来,示意周奶娘将匣子放到裴夫人手边,挥挥手:“祖母,随便吃!”
  东跨院里,正在洗漱的明棠自然不知道,在她们走后,裴夫人与裴泽祖孙二人间,险些因为一颗山楂丸闹了矛盾。
  梳洗罢,她换了寝衣,躺靠在床上,取出这几日正在看的那本话本,翻开,进行每天睡前的固定活动。
  不一时,裴钺也过来就寝,她将书放好,看了眼裴钺,表示:“我今天有些累了。”骑了马、爬了山,运动量有些超标,不想再进行额外的运动了。
  裴钺心下微憾,但既然明棠已经表态,他也并不执着,取下帘钩,心如止水地躺下。
  待明棠呼吸声逐渐均匀,裴钺睁开眼,看了下躺在他身侧,裹在另一床锦被中,与他相隔有些距离的明棠,脑中不期然闪过那一日醉酒之后,与他紧密抱在一处睡觉的明棠,微微蹙眉。
  随后,也闭上眼安歇。
  夜半,窗外忽降骤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本是秋季,夜半降雨,寒意自生。
  明棠盖的还是初秋时节的薄被,睡梦中察觉出温度变化,又感知到身旁有一处温暖来源,身体便自发靠过去。
  裴钺素来警觉,在明棠有了旁的动作后便第一时间醒来,垂眸,却见是明棠从她的被中,伸出手,探进了自己被中,搭在了他的腰间。并且,整个身体都呈现出向他这侧倾斜过来的姿势。
  他睁开眼的这会儿功夫,明棠已经肉眼可见的,又往他的位置挪动了几分。因被身上的锦被限制,整个过程颇有些莫名的喜感。
  瞧着明棠睡梦中依旧平静的神情,又感受了一下明棠那固执地探进他被中的手,裴钺仰头看了看床帐,默然片刻,伸手,稍稍将裹在明棠身上的被子扯松了些。
  限制被解脱,明棠朝热源靠近的动作也就不再受拘束,片刻间,已经半个人都不知不觉滚进了裴钺的被中,更自发把裴钺抱在了怀里。
  整个过程中,依旧是面无表情。
  已经在明棠醉酒那次有过一次经验,裴钺这次便熟悉了些,嘴角略翘了翘,任明棠抱着自己,自发换了换姿势,又伸手,将明棠的被子与他的交叠在一起,满意睡去。
  翌日,明棠醒来时,裴钺已经起身,不见了踪影。她拥被坐起来,靠在床头醒神,只觉昨天晚上睡眠质量不错。
  果然,白天要是累着了,晚上就必然能睡个好觉。
  神智渐渐归位,她起身,欲要去洗漱,刚离开被子的范围,便二话不说,又坐回了被子里。
  ——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冷了?
  外间,闻荷与红缨已经听到了动静,敲了敲门后,推门而入。闻荷一边递给明棠一盏温水,一边问:“昨天夜里突然下了好大的雨,我和红缨都生生冻醒了,又不好进来查看,小姐昨天没冻着吧?”
  明棠一怔,垂眸,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盖了两床被子。是裴钺夜半起来为她加的被子?
  闻荷也注意到了,朝明棠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是没说话。
  明棠不禁奇怪:往常这时候,闻荷是一定要跟她开几句玩笑的,怎么今天什么都不说?
  正要发问,瞧见裴钺正坐在窗边的榻上,正细细擦拭着什么。
  真是睡懵了,起床后竟然没看见这么个大活人在这里坐着。
  明棠接过红缨递来的厚些的衣裳,披在身上,做了做心理准备,起身下床,向裴钺道谢:“多谢世子昨夜起身为我加被子。”
  裴钺醒来后就洗漱过,旁观了明棠醒来后醒神、下床、又连忙缩回去的一系列动作,为了忍笑,不得不将早擦拭好的手|弩拿在手中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装作在擦拭。
  听明棠这么问,裴钺抬眼,见侍女正在将交叠在一起的两床被子分开叠放,随后放在床脚,而明棠对昨夜之事也丝毫没有印象,莫名郁郁。
  于是,等明棠洗漱好,边以手随便整理着头发,边坐在妆台前,伸手拿梳子时,就听见裴钺道:“本来今日想带你去猎场上,教你使弩的,可惜天公不作美,不能成行了。”
  手|弩因杀伤力强,又易于上手,一向是违禁物品。裴钺也是因定国公府世代从军,如今他也在金吾卫有职位,才能光明正大取了手|弩出来。
  明棠闻听此言,顿时眼前一亮。毕竟,谁还不能有个骑马狩猎的梦了?
  弓箭难学,明家没有相关人才,请人专门教家中女眷射术更是天方夜谭,明棠想想就算了。如今有比弓箭更易于上手的手|弩,明棠立时便起身,迈步到裴钺身边,接过那手|弩,在手中掂量片刻,只觉轻便且十分顺手。
  随后,推开窗,看了眼阴云密布,还在淅淅沥沥下雨的天色,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就偏生是今天下雨呢?
  瞧见明棠也变得神色郁郁,裴钺莫名愉悦片刻,起身到桌前用饭,连脚步都轻快了些许。
  明棠站在他身后,犹自沉浸在不能立即出去的情绪中,直待一碗清润鲜美的老鸭汤入肚,才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心情好了,她也回过味来:明知道下雨不能出去,还要在此时让她知道,她怎么觉得,裴钺这是故意的?
  看了眼裴钺,见他一举一动皆与平日一般,明棠又暗暗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以她之见,裴钺素来行事一板一眼,应当只是计划被打断了,故而顺口一提罢了。
  两人和谐地用了早膳,因外间还在下雨,户外活动自然不便进行。裴钺思索片刻,邀请明棠:“可要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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