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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之后(作者:听海观澜) 第80节

  明棠看着看着,不禁笑起来,也不去打扰他们几个,转身悄悄出了院门,不自觉回想起父亲说的话,怎么会突然让阿泽和穆清保持良好关系?父亲的性子明棠也是有些了解的,能说出这种话,代表他定是得了些隐秘的消息,让他对燕王产生了一些倾向。
  倒是两个小朋友投缘这个燕王妃硬要把穆清小朋友送来借读的说法,眼下看着竟还是真的。本来给裴泽选的这几位同窗都是裴氏同族的,身份上就低裴泽一筹,跟他平日里关系最近的裴杨年纪虽大两岁,辈分却低。尽管相处越来越融洽,也改不了他们三人总会下意识有些捧着裴泽。
  穆清小朋友倒是正好,年纪比裴泽大些,又有一位王妃姐姐,一位总兵父亲,家中也是兄弟姐妹众多,早习惯了跟不同性格的人相处。阿泽呢,又总觉得这是自己救回来的人,不自觉就有些责任感,穆清说话也会多听几句。就明棠在这里看的这片刻,都觉得相处时有几分明瑕明琢两兄弟的味道,可见这两人平日里该有多亲厚。
  想着事情,回房时也不免显得有些呆呆的,裴钺原本正在摆弄着棋子,听到动静,抬起头,正准备邀明棠下棋,见了她的模样,不由静静注视了会儿,颇觉有趣。
  看着看着,目光从她有些怔忪的眼神往下滑落,沿着鼻尖一路点到微启的红唇,定了片刻,随即又落在明棠眉眼间,静静等着,想看看明棠什么时候才能回过神。
  明棠先时还在想父亲的话,后来思绪便一路放飞,先是猜度明瑕兄弟两个明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达成上岸进度三分之二,再是想若是这几位皇子间的事影响了明年的秋闱可该怎么好,继而想到好像自家父亲是礼部的,不管明年谁是主考官,除非不考了,以自家父亲的工作能力,皇帝以外的人影响秋闱好像不大现实......
  骤然回神前一刻,她已经开始猜想长姐能不能如愿生一个女儿。窦大夫每次来都说一切都好,她上次与长姐见面时也觉得她气色还算不错,往来通信时更是能通过字迹看出她心绪平静,手腕有力,状况应是不错。可到底是生产的大事,明棠每每想起,总不免多忧心些。
  她思绪发散,思绪猛然断掉,再次开始接受眼前的画面信息时还有些木呆呆的,看见裴钺,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裴钺回,起身到他对面坐了,取了枚黑棋在手中,也不与他猜子,径自落在棋盘上,抬抬下巴示意裴钺落子:“怎么悄无声息就回来了?坐在这儿一动不动,倒吓我一跳。”
  方才发呆时一动不动像尊美人雕像,回过神却又立即无缝衔接,还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是他早在这里坐着了......裴钺越发觉得明棠一举一动都有让他忍不住想把她放在手心当作那只小黑猫一样揉一揉的冲动。轻咳一声,裴钺落下一子,故作正经:“怕扰了你想事情,动作就轻了些,眼下看来,效果不错。”
  棋局刚开始,两人落子都不假思索,明棠一边跟裴钺不停落着子,一边道:“在想父亲叮嘱我的一句话呢。”又取了几枚棋子在掌中,明棠继续道,“他说幼时缘分难得,让我们做大人的看顾着,别让阿泽和穆家阿清的缘分断了。父亲鲜少说这样话,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或者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明尚书说的话,裴钺自是要重视的,此时不禁凝神细想,半晌,肯定地摇了摇头:“今日朝中风平浪静,没什么事端。”
  “既不是朝中事,父亲能探听到风声,也必然不是后宫之事,今日陛下可曾召见过谁?”
  “今日就楚王进了宫,再有就是燕王妃了。”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觉得可能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既然有了眉目,明尚书又显然比他们知道的东西多,既然不说,显然是消息不便透露,两人也不再猜测,专心致志下起棋来。
  另一边,明尚书此时已经洗漱过,与明夫人一道歇下,思绪却又不自觉回到今日受皇帝召见时。
  彼时明尚书受皇帝召见,候在书房外,听到传唤要进门时,却迎面遇上了正从皇帝书房中告退的楚王。以往楚王每每与他们这些朝中重臣相见,总是风度翩翩,颇有君子之风,这次却是笑容隐隐有些勉强。
  明尚书目光在他面上一扫而过,便知道这对天家父子怕是刚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对话,进去汇报工作时都稍稍提着心,等事务处理完,皇帝却没有顺势让明尚书退下,明尚书便觉得其中有事,果然皇帝轻叹一声,问起了明家的家里事。
  明尚书向来觉得自己家庭幸福,在整个朝中都算是少有的榜样,哪怕明知道皇帝刚跟儿子闹了矛盾,也不愿强行从自己家重寻些不如意的地方来宽慰皇帝,便干巴巴介绍了一下儿子女儿们,又说到孙辈:“长孙和次孙眼下正在书院念书,长孙女定了亲,余下的年纪都还小,被父母带去任上了,近况倒是无从说起。还有几个外孙,臣平常见得不多,只觉得颇为活泼,倒不是很了解其脾气秉性。”
  皇帝听罢,幽幽叹了口气:“怪道常听旁人说你万事不愁。”
  年纪轻轻进士及第,如今又是朝中重臣,夫妻感情也好。子孙辈上,儿女双全不说,孙辈也没遇上什么波折,眼下枝繁叶茂,再过几年重孙辈都有了。皇帝公允评价一句,也得说他这个明尚书一生的经历相当圆满了,怕是全天下的读书人所盼者,就是跟他一般。
  皇帝自身也是天之骄子,接过皇位以来一向励精图治,自己每每回想,也颇觉自己做得不错,来日史书工笔也无法对他有所贬损,唯独子孙上有些头痛。本来楚王到这个岁数终于有了血脉延续,虽然皇帝也不缺孙子,也为儿子高兴——可算是洗刷了子嗣有碍这一条传闻了。
  哪知道这才隔了多久,楚王就来报喜,说是妾室有孕,又要有孩子了。皇帝本就擅长多想,心里还存着这个儿子难有孩子的印象,得了这消息立刻联想到以往悄悄去给楚王看过的太医回来时都说楚王身体健康。
  再跟他聊了几句,皇帝不着痕迹便摸清了他的想法,一时简直要气笑:显然是这逆子忖度着他爱重嫡妻,必然看重嫡长,故而一门心思要等楚王妃有孕,也好诞下一个明正言顺的嫡长子出来,好压府中侧室先有了庶长子的老大晋王一头。
  为着这种事让别人猜测他子嗣上有问题,诞下嫡长后又迫不及待停了府中妾室们的药,要洗刷这方面的传闻,皇帝简直要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就是真要表示他看重嫡妻,也不必用这样的法子,便是王妃生的孩子岁数小,格外另眼看重些也就是了。
  白白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为着儿子的子嗣问题私下忧虑许久,皇帝颇觉大费周折让太医悄悄给楚王看诊的自己受了愚弄。
  偏这个为着一点小心思耽误子嗣的孩子还在他跟前抒发感情,半点没发现皇帝已经想清楚了这其中关窍,再看楚王的欢喜模样,无名之火已经升了起来,不咸不淡应了,又将楚王先前在户部协助免赋税一事提出来,冷笑一声:“以往倒不知道你于文字之外,在这些细务上还有这样的功夫,让户部那些积年的老吏都交口称赞,看来当时朕让你到户部去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楚王自是完全不知道皇帝心中想着什么,见他听说自己妾室有孕后便露出恼怒模样,还以为是皇帝不高兴自己在嫡长子年岁尚小时就有了庶子,心中又是欢喜于自己决意等王妃有孕这一步走得不错,又是伤怀自身——若是他能托生到皇后的肚子里,何至于眼下还在费尽心思。
  挨了皇帝一顿冷言冷语,楚王心中复杂,自然无法维持平素的笑脸,见着礼部明尚书时也没心思多说话,招呼一句便径自离开。
  明尚书自然无法得知这一对父子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皇帝在想什么他也无从得知,只是敏锐的从这两个人的态度及皇帝的只言片语中猜测。
  他与皇帝闲聊时间不长,可就是在这不长的时间里,对方先是为了明家的子孙辈,又感慨了明尚书万事不愁,其后又随口提及了几个小皇孙的趣事。也是在那时,明尚书恍然察觉燕王虽然平素里不声不响,风评也大都是务实这样中规中矩的词汇,生母位分不高,母族亦没有什么出众人物,说起来全是劣势,常常被人如平王一般忽视,可对方似乎也并未放弃,而是将心思用到了旁的地方。
  单说陛下的几个皇孙,晋王年纪最长,膝下长子为侧妃所出,次子是王妃所出,两人都早已经进学,能让陛下夸上一句也是应当,可燕王一子一女今年怕也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明尚书细细数着,陛下对这兄妹两个的印象显然要深刻的多,说出来的评价也不单单是“字写得不错”这样单薄的印象,而是或多或少有几分真心的疼爱。
  陛下日理万机,连见皇子的时间都少,能对这两个孙辈留下深刻印象,必然是平日相处过。再一思索,明尚书已认定是燕王妃去拜见皇后时带着孩子见过陛下。
  明尚书私下里自然分析过几位皇子的性格,却也自觉不自觉地忽略了排行靠后的这两位。眼下看着平王是真的毫无想法,直到现在都不常去刑部观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混着,而燕王却不声不响,在一个看似不起眼,却十分要紧的地方悄悄占据了优势,明尚书简直惊叹于自己的无知无觉了,到现在才发现了一点端倪,也是够晚的。
  白日里琢磨了一整天,回家后见到明棠,想起燕王妃早把幼弟以小朋友相处的名义送到了裴家,明尚书越发觉得这对天家夫妻怕是还做了不少细致功夫,明尚书向来欣赏这种行胜于言、心思缜密的人,再加上已经知道陈文耀暗暗投入楚王幕中,心中便稍稍有了偏向,指点了女儿一句。
  翻来覆去又想了半晌,明夫人终于不耐烦了,一巴掌拍在丈夫背上:“若是眼下睡不着,就到书房去。”
  明尚书此方停住思绪,听着妻子难得有些暴躁的声音,安抚道:“好了好了,这就睡了。”
  老夫妻两个已经歇下,明棠和裴钺毕竟是年轻人,精力充沛,下棋下得越发精神奕奕。好容易到了终局,数了半晌,一算,明棠险胜一目半。
  赢了棋,明棠心情颇好,将棋子往罐中一投,昂然前去洗漱,连裴钺在她洗漱时推门进来都大方地没有反对。
  只是家中到底不比别院有泉水,明棠情绪起来时与裴钺胡闹,事后联想到收拾的人该如何猜测,不免有些羞恼,惹得裴钺只好先行略略收拾过现场,让净房恢复了稍许整洁,才得以回到帐中,长臂一舒,将明棠揽在怀中,一同入睡。
  翌日,明棠起身时,裴钺晨练都已经结束,连早饭都已用过了。一大早起来就能看见张运动过后越发容光焕发的俊美面孔,明棠心情颇好,昨日睡前的那些羞意早已消失不见,在去洗漱时看见显然已被侍女们收拾过的净房也只是略略顿了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出来挽发。
  裴钺显然是有话要说,倚在明棠身后不远处看着明棠发丝一点点被挽起,上前一步,手上稍一用力,明棠便觉头上沉颠颠多了件首饰,抬眼去看镜中,却是折柳昨日取回来的那柄枫叶制的发梳,戴在她今日的这个发髻上,倒是正适合。
  “什么时候拿到的?”明棠是真的疑惑,她分明记得裴钺回来后就一直跟她在一处来着。
  裴钺见她眼神迷茫,昨日就忍不住的笑今天又从脸上漫了出来,偏不肯跟她说实情,只道:“先前你让我寻些□□用的小箭,我已寻了一箱来,放在书房中。只这东西向来也算禁物,又容易伤人,我不在家时,你若是要练准头,务必要寻一位府中家将来,让他在一旁看着些。”
  见明棠轻轻点头,那种想要把她放在手心揉一揉的冲动又浮现出来,裴钺这次不愿再克制,果断覆上明棠头顶,轻轻揉了揉她发丝,收手时又在发梳上流连一瞬:“果然还是戴在你发间好看。”
  果然单单送一件珠玉和亲手将其佩在明棠身上的感觉是不同的。目睹明棠乌黑发间被红叶点亮,再想到往后会佩着这件首饰出门交际,裴钺深觉自己又从明棠处学到了一个有益夫妻感情增进的新技能,实在受益匪浅。
  两人在镜中对视片刻,明棠深觉时下的铜镜许是自带美颜效果,她还是头一次觉得交相辉映这个词用在她和裴钺身上竟显得有几分贴切。
  好好养了养眼,明棠心情颇为愉快,择了身适宜动作的衣裳,去书房寻到裴钺寻来的小箭与□□,带上红缨直奔校场。
  总不能辜负了裴钺这样快为她寻来的心意。
  第97章
  事实证明, 明棠去岁学过的那点儿早就被她忘在了脑后。上完弦,仔细瞄准了半晌,扣动手/弩时, 明棠简直要开始怀疑她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去年在猎场猎中狐狸的真的是她吗?
  还是那狐狸实在太过晕头晕脑, 一头撞了上来才让她有了这份运气?
  好在明棠此人平日里虽然懒散,总要想法子歇一歇, 下定决心要掌握一项技能时, 也称得上有毅力三个字。
  恰好此时正是秋日, 气候正好的时候, 阳光明朗而不强烈, 明棠每日里挑个有空的时候前往校场练上半个时辰。
  有时她在校场还能遇见在裴胜师傅带领下过来练骑术的裴泽等人。
  裴胜师傅依旧不许他们单独纵马,但比起以前, 此时再与护卫共乘时, 缰绳已是只握在裴泽手中, 护卫只在速度过快,或是身前小朋友控不住马时出手帮忙。
  这样的训练方式虽然依旧不能让这些总想快些长大的小朋友们满意,但也好过只能由人牵着马带他们走, 小小抗议几次无果后, 也只能接受大人的安排。
  大猫眼下也到了需要接受训练的时候, 每每裴泽他们在前面纵马越过障碍,大猫也跟在后面, 在指令引导下越过稍矮些的,身子轻灵,如一片跃动的云。
  这样从小就展现出名马之资的小马驹, 负责训练它的人都觉得实在省事,裴泽却是饱受困扰:每每骑术课一结束,大猫就小跑着到他跟前, 绕着他转来转去,还对裴泽上课时骑的那匹马狠狠哈气,显示出她作为名马幼年体的脾气来。
  裴泽年纪虽小,也是能理直气壮说出“我是看着大猫出生长大”这句话的人,对这匹还没出生他就惦记着的小马驹当然也是偏心得很,知道大猫眼下还不能骑乘,不舍得改变大猫训练的时间,竟去跟小伙伴们和两位老师商量了,换了他们骑术课的时间。
  跟大猫错开,不让对方亲眼看着自己跟别的马有接触,又增加了空闲时去陪她玩的时间,这才算是安抚住了。
  明棠从头到尾旁观,自然清楚裴泽的方法和手段,颇觉裴泽情商高:小小年纪,还挺会端水的。
  校场上多了人,还是平常只会偶尔过来看上一会儿便离开的明棠,裴泽等人自然有所察觉,在练习的空档也会过来围观明棠。
  头一次时还十分不满侍女们将他们拦在有些距离的地方,不许他们近距离观看,待看到明棠扣动□□,小箭流星一般划过,扎在离箭靶有些距离的草垛上后,立刻安分下来,规规矩矩在划定的地方看着,待明棠停下来后才去与她说话。
  明棠自己在这里出于兴趣和将来或许会有用的念头开发了新的项目,那头每日里或练习骑术,或是跟着裴胜师傅学些简单拳脚的小朋友们围观了几日,兴趣十足,当即询问能不能也学新的课程。
  裴胜师傅倒不推辞,跟裴钺申请了几把轻便些的小弓并去了箭头的小箭,教具到位后在与明棠相隔甚远的地方开辟了新的场地,开始了新的教学。
  明棠对小朋友们热情学习新项目持肯定态度,因自觉成了榜样,也越发固定时间过去,一心要做个表率。一段时日过后,也颇有些进益。虽然依旧称不上准头好,至少再射固定靶时正中靶心的次数总有十之三四。
  进度不错,唯独就是她好久没这样高强度锻炼过手臂,初时总觉得手臂酸软。
  这种过度使用肌肉造成的不适感也并没有随着她练习天数的增多有所减轻,而是在裴钺提供了按摩服务后十分懂事地延续了下去。直到某次按摩发展成了不可描述,让明棠不得不断了两天的练习,并在一段时间内看到裴钺的手掌就条件反射地联想到某些画面后才无药自愈,再也没有过困扰过她。
  至于裴泽他们,毕竟年纪小,拉弓射箭又比明棠用□□费些力气,明棠尚觉得手臂酸痛,他们每日里还要描红写字,其中滋味可想而知。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跟裴胜师傅商量的,明棠再去校场时,待遇就下降到了隔一些时日才有小朋友在一旁陪练的待遇。
  时间就在这样的练习中飞逝,转眼就到了皇后娘娘的千秋节。
  待遇一旦提上去,再想恢复到以往,便有些难度。去岁朝臣们商议过后将进宫朝觐皇后的命妇范围扩大到了七品,今年自然没有减回去的道理。毕竟,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的。
  于是如去岁一般,天还未亮,京城的道路上就车水马龙,挤满了要前去朝觐的命妇们。
  明棠与裴夫人按品大妆过,先后上了马车,裴夫人端详着明棠,总觉得明棠哪里有些变化。
  她观察力向来敏锐,略想了片刻便知道了是何处不一样,不由赞许道:“瞧着你更挺拔了些,穿这样正式的衣服,人也显得有精神。看来活动活动是有好处,很不错。”
  明棠自己毫无所觉,也只当是裴夫人日常夸夸,立刻反过来夸裴夫人才是气质卓然,跟她商业互吹过一波,说话间就到了目的地。
  待到了宫门口,与裴夫人一道下了车,跟在前来引路的内侍身后向凤仪宫过去,一路上的旁人却都有与裴夫人一般无二的感受,不知多少目光暗暗落在明棠的背影上。
  千秋节的流程与去年相差不多,于裴夫人是轻车熟路,于明棠就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在指定的位置站好后,随礼官指示行事就是了。
  倒是不远处,燕王妃身侧,小小的三头身的小姑娘让明棠忍不住悄悄多看了许多眼,联想到几个侄女的幼儿时期,真是一个比一个的贴心可爱。
  皇后显然也是作如此想,仪式还没结束,就有宫女过来,将这位小郡主抱走了去,不让她这样不时磕头再起身的难受。
  不多时,仪式结束,因皇后并未召见,众人便沿着来时路慢慢向宫外前行。待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各家都要寻自家候在外面的人,自然不如先前在宫中时那样秩序井然,相识的人也多有聚在一处的。
  明棠先是跟自家娘亲站在一处,又遇到长姐的婆婆章夫人,还没说几句话,虞国公夫人也到了附近,与裴夫人说些日常的话。
  这几个不是尚书夫人,就是国公夫人,最小的明棠也有世子夫人的诰命,朝服都是一众命妇中最精致庄重的形制,再有那几顶沉甸甸的凤冠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彰显着几人的身份。站在一处,但凡不是个对外界事毫无兴趣的,都忍不住悄悄多看几眼。
  来过一次、念叨了一年的陈太太自然也毫不例外。
  她私下里不知想过多少次待儿子升了官,她好做一品诰命,受人奉承,见着这几个穿着她向往的服制的夫人自然免不了多看。
  这一看,第一眼就落到了其中最为显眼的明棠身上,见她穿着诰命服制,容光焕发,且不知怎么,比去年还要更气派些,再好的兴致也都没了,立刻就要离开。心中还默念着,这才是第一年,这些大户人家都要面子,就不信再过几年,她那个敢杀人的夜叉似的婆婆还能待她这样亲厚。一个下不出蛋的母鸡罢了,早晚有一天要受人厌弃。
  明芍预产期就在这几日,明棠还在询问章夫人明芍的情况,别说是陈太太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就是她现下在这里撒泼打滚,明棠都不一定能注意的到,自然是毫无察觉,只顾着跟章夫人不停说话,直到母亲轻咳一声提醒她适可而止,方才停住。
  说来也是巧,告别了章夫人,明棠回到家,刚换下大衣裳,还在想着长姐这次能否得偿所愿,生一个女儿时,章府来人报喜,说是大少奶奶已经生产了,母女平安。
  明棠又惊又喜,封了最大的封红,又托报信之人给章夫人带话郑重道谢。
  按理来说生产之事向明家报一趟也就是了,特意来裴家,显然是章夫人见明棠担心姐姐,特意派人走的这一趟。
  待到了洗三礼那天,明棠一大早便登了门,一路上见着的侍女仆妇皆是满面喜色,章夫人更是喜形于色,与明棠寒暄了两句,告诉明棠:“母女平安,小囡囡有五斤六两,因而暂且起了个乳名叫六两,先唤着。”便主动让人带明棠去明芍的院落。
  目送着明棠的背影,章夫人是发自内心的对自己这个大儿媳感到满意。
  行事素来稳妥不说,进门就连生了三个儿子,此番虽是诞下个女儿,却跟皇后娘娘同一天的生日,再好不过的日子。娘家更是得力,满门官宦,就这一个妹妹,虽说婚姻上有些波折,被人说道了好长时间的闲话,可再嫁能嫁到裴家去,还站稳了脚跟,便是有再多人说闲话又如何?
  章夫人现下是想一想就觉得这门亲事结得再好不过,接待来参加洗三礼的亲眷时毫不掩饰对这个长媳的满意与喜爱。
  明芍虽不在外间,不知道外面情形,也能大致猜着些,见明棠跟在侍女身后进来,知道婆婆必定心情极佳,也不多问。待明棠在床边坐了,便小心翼翼掀开包被,给明棠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声音中满是喜悦:“还好不是又一个小皮猴子。”
  养了三个儿子,明芍头痛死了。
  刚出生才几天的小婴儿皮肤还是红红的,此时正闭着眼睛睡觉,明棠知道自己以后肯定会很喜欢她,但眼下感情实在是没培养出来,看了几眼,知道健康也就算了,只问明芍:“你身体可还好?窦大夫怎么说?”
  明芍也习惯了明棠这种与旁人不同,不会一上来就对着新生儿抒发喜爱的态度,并不觉得明棠作为小姨表现得有些冷淡,将包被盖回去,温声回答道:“我一切都好。就是毕竟年岁在这里,比生小三儿那时容易累。生完便一觉睡到了昨日下午,你若是昨日来,恐怕还见不到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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