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跟她们看过的,以及身边的姑娘们都不太一样,有青竹之清正,也有心怀凌云志展露的飒爽之气。
  陶宁礼貌性答了一句:“是的。”
  然后她就被热情的侍女们缠住了,全方位包围,人退到了墙角。
  “看起来好重,你一只手就能拎起来好厉害啊。”
  “我可以摸一摸吗?”
  “你浑身都是汗,我这有手帕,借你擦擦吧。”
  “你每天早上都去外面,就是为了练剑吗?”
  原以为经历过红粉洞的陶宁已经对这些事游刃有余了,是她想错了。
  年轻的侍女们就像是春日树上的雀儿,总喜欢凑在一块,叽叽喳喳的,是让人很难升起讨厌情绪的热闹。
  陶宁躲开了沾着香粉的手帕攻击,运转灵力让自己瞬间干爽:“不必了,有劳这位姑娘。”
  没想到这让侍女们更加激动,齐齐哇了一声。
  “一下子就干掉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修仙都可以这样吗?仙师你看我还有没有机会修炼?”
  “要不我们帮你拿着剑,你再给我们演示一遍好不好。”
  “仙师你摸摸我手腕,看我有没有修仙的天赋。”
  “且慢且慢……”陶宁双手平举到脸边,饶是她舌灿莲花,一对多也吃力,何况她们都不听她的讲。
  520啧啧摇头,没眼看这唐僧掉进盘丝洞的画面。
  院内,榻上闭眼沉睡的人忽然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看一眼床下,没有被淹就安心了。
  但是安心的太早了!
  闭上的眼睛再度睁开,岑点霜笔挺躺在床上,宛若死不瞑目的尸体,然后咻的化为原型钻进被褥里扑棱一圈。
  岑!点!霜!你!究!竟!干!了!什!么!啊!
  三百岁的妖还敢发酒疯!这么多岁数简直白活了!
  不如直接把自己闷死在被褥里。
  许久之后,她才意识到什么不对劲,被子里的气息不是她的,清清淡淡的,倒像是……
  岑点霜脑子里回闪过一个画面,她正被人按在这张榻上,仰着下巴与人深吻。
  这画面不能想,容易炸。
  床榻上,一团雪白滚出了被褥,凌乱的羽毛胡乱支棱着,四仰八叉的胡乱炸开。
  她貌似冷静地在思考,实际上脑子已经烧爆了,她好像什么都想了,其实什么都没能想出个结果。
  唯一的念头就是:师尊的脸没了,做妖的脸皮也不要了吗?
  自暴自弃的脑海忽然就冷静了下来,细微的侥幸像是被暴雨打碎的纸片,碎了一地。
  陶宁如此敏锐,她真的会长年累月的相处中丝毫察觉不到异样吗?
  不过几个月相处,她连商羲都叫得出名字。
  不是所有人都接受自己跟一只妖产生感情,她生在妖界,长在寒山派,被人叫了那么多年的岑长老,但她也不是真正的人。
  她也愿意像面对师姐们那样告知身份,但还不是现在。
  岑点霜啊岑点霜,你可真是个软弱的人。
  一阵抖擞,岑点霜将胡乱炸开的羽毛抖得蓬松,回归原位。
  小鸟觉得自己已经考虑清楚了,小鸟痛定思痛,变回人型。
  她早就知道陶宁不在院内,习以为常的把神识放出去,很快就能找到陶宁。
  被逼到墙角,找不到机会溜的陶宁听到一阵铃声,双眼一亮。
  侍女们惊讶道:“哪里来的铃声?”
  陶宁扬了扬腰间挂着的传音铃,留下一句:“我师尊找我,告辞!”
  脚尖一点,如燕子般翻身飞入了院内。
  侍女们见人跑了,都发出来遗憾的叹息。
  陶宁大步往房里走,推开了门:“师尊,我回来了。”
  岑点霜果然还在屋里,她坐在镜前,头发散在背后,手上缠着一根发带。
  似乎是打算用灵力给自己束发。
  陶宁一看这画面,就下意识道:“师尊我给你挽发。”
  她走过去,入镜时却是动作一顿,有些犹豫地站在两步之外。
  如果她还记得,这口是心非的小鸟会拒绝才是。
  出乎意料的,岑点霜递出了握在手里的梳子,神情平静:“可。”
  陶宁有些讶然,从她手心接过那把玉梳,指尖擦过她掌心。
  收回手,岑点霜面对着镜子,双眼微垂,藏在衣袖下的手心磨着裙摆,想借着这动作抹去掌心热度。
  镜中倒映着两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坐着的白衣女子长发如瀑,面容清丽出尘,眉心一点红痣,有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捞起她的长发,腕上戴着她送的银护腕。
  已经忘记了是用什么理由给的,岑点霜在清点储物镯里的东西就看见了这一对护腕,她拥有的灵宝数不胜数,能在乱堆的灵器中引起她注意力的肯定有特别之处。
  ——因为这对银护腕上刻着一只尾巴蓬松的狐狸。
  带着恶作剧似的心情,岑点霜一本正经的把这调侃意味十足的护腕给了陶宁,她果然戴上了。
  还很经常戴,每次岑点霜看见都会有点微妙的好笑,这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秘密。
  陶宁也不用灵力,仔仔细细地这一头滚乱的长发梳顺,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在陶宁没拜入她门下前,岑点霜的发型是万年不变的,小的时候是双包包头,用灵力梳顺,随便团一团,系上两条发带就算完事。
  长大了点就被师尊梳了其他发髻,师尊说那样子已经不适合了。
  岑点霜在这方面是懒得出奇,师尊给梳什么头发,就代表是适合她的,就每天梳一模一样的。
  从十几岁到三百多岁,都是一个发型,最多换不一样颜色的发带,需要撑场面的时候加点看起来很贵的发簪。
  惹得旁人都说岑点霜是个有孝心的人,每天都梳着相同的发髻来怀念自己的师尊,其实她就是懒得想别的发型。
  挽好了头发,陶宁直起身,往镜子里看,岑点霜还是垂着眼,宛若老僧入定。
  陶宁心有遗憾,在心底唉了一声,心想小鸟学聪明了。
  忽然,垂着眼的人抬起了薄薄的眼皮,直视镜子,跟镜子外的陶宁对视。
  陶宁有点期待她会说什么。
  岑点霜说:“剑修的剑是重要之物,不可被旁人乱碰。”
  陶宁起初:“?”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院外她被侍女们包围的一幕被师尊看见了。
  陶宁点头:“好的师尊,以后我除了我道侣,谁碰我的剑就砍谁。”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这句话后,岑点霜好像抽了抽嘴角。
  大早上的,蝴蝶城城主就得知了仙师出关的消息,她还挺疑惑的,元婴期闭关就闭三天吗?
  不论如何,人都这样说了,她也就这样信了。
  本想起身亲自送仙师出城,就听侍女说她们已经御剑离开,请城主不必去送了。
  蝴蝶城城主脚步停住,站在了原地:“如此,也罢。”
  空了十年的望舒峰终于迎回了它的主人,这十年间,师徒两人下山难,在重光界各地走了十年,收获了不少东西。
  回来倒是容易得很,只御剑飞行,不到一天就回到了寒山派。
  阔别寒山派十年,门派依旧如故,曾经被陶宁爬过的山门依然有两个弟子在值守,阶梯两旁山石上也没有多了谁的剑意。
  两名弟子双双拱手行礼:“岑长老,陶师姐。”
  岑点霜看陶宁回头看山梯,她也随着她目光看去:“你现在还不到领悟师祖们剑意的时候,待你修为再有长进,才去观摩剑意。”
  陶宁说:“修为不到,会只得其形,不得其意吗?”
  岑点霜摇头:“非也,师祖都是善战者,剑下斩妖除魔,亡魂无数,剑意锋芒毕露,若修为太浅,识海不稳,容易走火入魔,被剑意伤了。”
  两人边走边进去,她们不着急回望舒峰,而是要先去千奇峰。
  恰逢今日是学宫沐休的日子,广场上有不少学宫弟子经过,他们身上多穿浅青弟子服,腰间无亲传弟子腰牌。
  都两三结伴而行,准备去试练台看内门弟子比试。
  不知道是谁看见了经过的师徒两,惊恐高呼:“岑,岑长老来了,快跑!”
  他这一嗓子,倒是带跑了几个学宫弟子,岑点霜的附近空了下来,还剩几个站在原地。
  剩下的那些是吓破胆了,跑不动,只能假装镇定地行礼:“弟子见过岑长老。”
  岑点霜面无表情:“嗯。”
  那几个弟子猛松一口气,咻的就跑开了,像是被猫撵着跑的老鼠。
  陶宁看着好笑,她问:“我听说各峰长老都会去学宫充当客座长老,偶尔开堂授课,或座谈讲法,师尊也去学宫授课过吗?”
  岑点霜只看了一眼学宫弟子们,她对着场景已经十分习惯了:“去过几次,不经常,后来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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