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头儿你总算回来了!”
  林乘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但见到了江予帆就莫名地安心了不少,深吸一口气冷静道:
  “小九出任务中了毒,那毒厉害得很,梁医师前后试了几种解毒的法子,效果都不太好,我听梁医师的意思,好像是配制解药还缺一味药,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江予帆眉头微蹙,神色间难掩担忧:“小九现在情况怎么样?”
  “毒性暂时压住了,但若是拿不到解药,最多也只能撑过今晚。”
  林乘攥紧了拳头,在暗阁这么多年了,大伙儿早就见惯了生死,不过是早走一步晚走一步的事儿,可是……小九那小子今年才刚十七岁啊,还那么年轻……
  江予帆沉默了几秒,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冷声道:“我记得小九这次是去西云国蔡国公府上出的任务,对吧?”
  说着,江予帆一把夺过了林乘的佩刀:“我的刀断了,你的借我用用。”
  “头儿!”
  林乘一眼就看出江予帆是想亲自去给小九报仇找解药,连忙把人拦住,忐忑道:
  “头儿,用毒的人是蔡国公府上的一个谋士,我私自决定让兄弟们把下毒的人给抓回来了,现在就在地牢里。
  我知道这坏了规矩,但……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小九死啊,等审出解药的配方,头儿你怎么罚我都行!”
  “……”
  江予帆微微侧目,倒是对这个平日里最是守规矩的暗卫刮目相看了,拍拍对方的肩膀:
  “你回去守着小九,人,我亲自审。”
  ……
  阴暗,湿冷,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绝望压抑的气息弥漫着整座暗阁地牢。
  滋滋啦啦的火把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却也不会施舍给牢房内的犯人半分。
  江予帆穿过狭长的牢房过道,绣着夜鸦暗纹的衣摆随着步伐迈动摇曳,最终停在某个牢房门前。
  “头儿……你回来啦。”
  守着牢房的暗卫心虚地抿了抿嘴。
  没有上头的命令,私自捉拿与任务目标相关的人,是大忌。
  他们早就知道,也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但……
  “下去吧,外面守着。”江予帆从这名暗卫的手中拿过火把。
  “头儿?”那暗卫惊讶瞪大了眼睛。
  竟然不罚他吗?
  江予帆神色稍缓,开口却依旧冷淡:“半个时辰后换班,所有参与此事的人,暗阁内场,负重跑十圈,今天的晚饭,就别吃了。”
  那暗卫听着这根本就算不上惩罚的惩罚,眼睛都亮了,嘿嘿傻笑着,应了一声“是!”就屁颠屁颠地出去守着了。
  等人走了,江予帆利落开锁,一脚踹开了牢房的大门,哐当一声巨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多少带着点火气。
  没了牢门的遮挡,火把的光亮照在一张被血污掩盖的男子脸上,下一秒,一双充血的眼睛倏然睁开,死死盯着眼前步步逼近的江予帆,嘴角扬起阴毒的笑容:
  “哈……换人了?让我猜猜,这个时间,那小子应该快死了吧……哈哈哈……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亏!哈哈哈哈哈——”
  哗啦——
  癫笑的震颤牵动了穿透琵琶骨的弯刀和铁链,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痛,本就没有得到治疗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迫使男子噤了声。
  江予帆冷然嗤笑,迈步上前,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抚过那染血的弯刀。
  “死?进了我暗阁地牢的人,想死,都是奢望。”
  话落,江予帆无视对方阴鸷的目光,猛地按了下去。
  “啊——!!!”
  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弯刀撕裂血肉的声音破喉而出,听得人脊背发寒。
  江予帆瞥了一眼手上沾到的血污,英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底藏着些许不耐,森然开口道:
  “这些年来,经过我手的囚犯撑过最久的也不过一刻钟,或许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呸……”
  男子啐了一口血唾沫,无畏抬眸,只是下一秒,眼中的挑衅就变成了恐惧……
  “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在幽暗的地牢里不断回荡,大约持续了不到半刻钟,就渐渐变得颓靡无力。
  “解药的配方是什么?”
  江予帆低沉冷冽的嗓音如同催命魔音一般,不知第几次在男子的耳边响起。
  男子下意识地瑟缩,身体在过度的刑罚之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还是不肯说?”
  江予帆摆弄刑具的手微顿,接着就要拿起其中一个。
  “别……”
  男子瞳孔一缩,神色间满是惊惧,紧咬的牙关终是松了口:“我……我说……你……给我个痛快……”
  江予帆面无表情:“那要看你的答案能不能让我满意了。”
  男子艰难吞下一口血,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虚弱开口道:“龙血胆……你们之前配制的解药里……还缺一味龙血胆……”
  “好。”
  江予帆点点头,却没有立刻杀了男子。
  他从不相信用毒之人将死前的话。
  正想要叫来外头的暗卫将消息带给梁医师验证真假,结果回头就看梁医师已经站在牢门外了。
  对方那散乱不羁的长发衬着一张清雅灵秀的脸,素白的衣摆沾了地牢里的积水,晕开了些许杂色,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他说的药材没问题,可以一试,但……龙血胆只有西云国才有,现在去找,最快也要两天一夜,恐怕……来不及了。”
  梁文轩薄唇微抿,指尖不安地摩挲着,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愁绪。
  江予帆思忖片刻,说道:“里头的人让林乘处理掉,你先想法子吊着小九的命,龙血胆我去找,天黑前回来。”
  “你到哪找去?”
  梁文轩蹙眉拉住江予帆,龙血胆不是寻常物,他不知道江予帆要去哪找,但一定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放心,我有分寸。”
  江予帆给了梁文轩一个安心的眼神,匆匆离开了地牢。
  他记得,三个月前西云国进贡的贡品中就有龙血胆,好像……被皇帝赏给了太子,希望还在。
  ……
  时间紧迫,江予帆仗着轻功卓绝,旁若无人般穿梭在众多宫殿之间。
  执掌暗阁多年,他自认为对皇宫的布局了如指掌,除了天牢,就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但这大白天的跑到东宫去偷东西,他也还是头一回。
  比起皇帝云和殿的富丽堂皇,这太子的东宫就显得寡淡了许多。
  打他摸进来起,就没看见什么太值钱的东西。
  那些个颇具风雅的字画倒是挺多,但他没心思欣赏,就算是有心思,他也看不懂。
  趁着殿中无人,江予帆四下翻找了一圈,连花瓶都没放过,却连龙血胆的影子都没见着。
  难道……藏在了什么暗格或是密室里?
  突然,殿门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江予帆听见守卫唤了声“太子殿下”,顿时歇了想要再仔细摸查一遍的心思。
  但小九还等着龙血胆救命,在东西没找到之前,江予帆就没打算走,环视一圈,迅速躲进了床榻下方,静观其变。
  下一秒,殿门被推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眼看着杏黄色的大氅衣摆停在床榻前,江予帆悄然屏息,握着刀柄的手微微收紧。
  “绍钦,孤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孤到底是不是父皇的血脉。”
  君九尘颓然坐在床榻上,小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不及心中难受的一半。
  裴绍钦不善言辞,憋了半天开口道:“或许,陛下是因为国事繁忙……”
  “或许吧。”君九尘自嘲似的笑笑,仰面躺倒,抬手遮住了眼睛,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此次出行接连遇刺,必然是有人泄露了孤的行踪,孤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费心费力地将搜集的证据呈给了父皇,不求父皇为孤出一口恶气,但求一个公平。
  但父皇却只是草草看了一眼,没有派人严查,也没有过问孤的伤势,只是让孤回去休息。
  都说最是薄情帝王家,孤之前还心存幻想,现在看来,倒是孤天真了。”
  江予帆听着那喑哑的声音,心说这做太子的也不容易,虽有锦衣玉食,权力加身,但也承受了旁人无法想象的凶险。
  想来若是皇后娘娘还活着的话,想必定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这般委屈吧。
  良久,君九尘长舒一口气,收敛心神道:“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裴绍钦藏起眼底的心疼,恭谨开口:“回殿下,暗阁的消息大都属于机密,想查明那名暗卫的身份,还需些时日。”
  “嗯。”君九尘垂眸敛去眼底的失落,摆了摆手:“你也去休息吧,调查孤遇刺一事先交给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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