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现在看来,原来江予帆在西云是有帮手的,而那个从始至终在暗中帮助江予帆的人,就是君九尘。
这两人从始至终都在默契配合着算计他,就像……当年他和江予帆算计敌国一样!
“哈……”
岳岐突然笑了,胸腔的震颤牵扯了伤口也浑然不觉,随即眸光一凛,阴沉道:
“据朕所知,北邙太子君九尘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带着使团回到了北邙,如今应当稳坐东宫之中,既如此,又怎会死在西云?
朕不过是杀了一个假冒北邙太子,意图挑拨两国关系的敌国细作罢了,何谈要与北邙开战?”
话落,岳岐大手一挥:“来人,将他二人拿下!江予帆朕要活的,旁人……杀!”
霎时间,众将士蜂拥而上,想着数量如此悬殊的局面,拿下两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下一秒,冲在前头的士兵被一剑击飞,重重撞倒了后头的一片士兵。
紧接着便是一道狂傲决然的嗓音响起:
“想杀他,除非我死,在此之前,过此线者,就把命留下吧。”
江予帆执剑挡在君九尘身前,毫无身处劣势的紧张,剑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君九尘则是警惕着可能有人埋伏的暗处,不动声色地摸索着袖子里仅剩的暗器,以防万一。
岳岐死死盯着江予帆眉宇间那毫不作假的坚定,只觉得伤口疼得钻心。
“予帆,想当初你也曾数次于危难中护朕周全,那时你我关系尚好,却也不曾听你说过这般言语。”
“岳岐,你当不起我和兄弟们的以命相护。”
江予帆开口便是绝情,无视岳岐那受伤的表情,字字诛心道:
“当我得知有关毒人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时,我最后悔的便是当初违背皇命放下任务去救了你。
若当初我收起那该死的同情心,若我早点看穿你的本性,或许我那些兄弟们就不会死,被你抓去炼制毒人的那些人都不会死。”
“朕炼制毒人也是为了增强西云大军的作战实力,是为了减少军中作战伤亡,是为了壮大西云!予帆,你为何就不明白?成大事何须拘泥于小节?”
岳岐心累闭眼,压着伤口的手更用力了,浑身都散发着“无人懂我”的落寞。
“无可救药。”
江予帆早已失望到麻木,啧了一声,反手一剑凌然刺穿想要绕后偷袭的士兵。
话不投机,无需多言,江予帆将心中的恨意和愤怒尽数寄托在剑上,出招狠绝果断,三招之内,必取人性命。
君九尘亦是在江予帆的掩护下,迅速拼凑起院落内残存的机关,配合着江予帆出其不意重创冲过来的将士们。
不多时,并不宽敞的小院地面就彻底被鲜血染红,倒下的尸体甚至快要将小院挤满,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之下宛若人间炼狱。
岳岐嫉妒地看着那两人交付背后并肩作战的模样,似是诅咒般低语:
“予帆,你当知道,天家无情,你厌恶朕的所作所为,痛恨朕变了模样,丢了初心,所以选择了君九尘。
可他是太子,迟早有坐上皇位的那一天,当他成了皇帝,也是会变的,届时他也会为了稳定局势做出悖心之举,也会为了救多数人的命而牺牲少数人,也会被那些腌臜之事磨平了少年时的一腔热忱……最终变成你讨厌的模样。
朕真的很想知道,那时候……你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会不会也对他说出同样的话。”
“不会有那一天。”
君九尘趁乱朝着岳岐射出一枚暗器,却在近卫的防守之下偏了许多,射在了步撵的扶手上。
岳岐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当初朕也是这么认为的,等你成了皇帝的那天,你会明白的。”
君九尘堪堪避开一士兵的挥砍,喘了口气说道:
“岳岐,皇帝肩上担起的责任和身上背负的枷锁不是你一意孤行戕害他人的理由,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把孤和你混为一谈,残害子民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北邙。”
说完,君九尘看了一眼始终未曾后退半步的江予帆,顽劣地看向岳岐:
“想留住一个人靠的不是运气和处心积虑的算计,而是将心比心,是真情实意。
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江予帆,想要把江予帆留在身边,却又一次次地做出伤害他身边人的事,你这样的爱,让人无福消受。”
君九尘相信岳岐也曾真心待过江予帆,可那份情谊不知何时就变了味道,成了一把伤人的刀。
岳岐被君九尘这一番话气得不轻,刚想出言反击却猛地呛咳了几声,顿时有鲜血顺着唇角溢出,眼前也一阵阵地泛黑,脑海中嗡嗡作响,江予帆的绝情和君九尘嘲讽交叠回荡,一遍遍刺激着他的神经。
“陛下!”
“太医呢!?快送陛下回宫!”
耳边担忧的声音不断,却没有岳岐最想听到的。
岳岐一把按住想要抬走步撵的将士,硬撑着坐直,一字一句道:“朕要看着君九尘死。”
“……是!”
将士们拗不过皇帝,只得拆了院门,加大攻势朝着江予帆和君九尘攻去。
两人对数百将士,机关早已用尽,饶是江予帆武功再怎么高强,也不可能将这数百人全都杀死。
“噗——!”
江予帆一掌击退士兵,自己却猛地喷出了一口血,感受着心脏的刺痛,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怎么回事?
“江予帆?!”
君九尘吓得不轻,连忙过来扶住了以剑撑地的江予帆,另一只手捡起地上不知是谁的剑,挥舞着逼退想要趁机冲上来的将士。
岳岐见此猛地坐直了些,忽然就想起了之前老太医说的话,江予帆体内尚有余毒未清,不宜动用内力。
“予帆,何必苦苦坚持?”岳岐眉头紧皱。
江予帆宁可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吗?
“啧……”
江予帆烦躁地抹了一把唇边血迹,挺直了脊背,笑得意味深长。
君九尘咬了咬牙,猛地把江予帆往后一拉:“你走,我知道凭你的本事能逃得掉。”
或许和爱的人死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但他不想江予帆死。
江予帆眉头微挑,不退反进,拦住君九尘的肩膀说道:
“殿下可还记得当初雨夜密林的马背上,我说过什么?”
“……”
君九尘沉默了。
【若是现在放任你去死,当初救你干什么?】
“予帆,别执着了,朕知道你很厉害,但你们走不掉的。”岳岐冲着江予帆招招手:“过来朕身边,朕不会为难你,我们还如从前一样。”
江予帆闻言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
“岳岐,你害死了我那么多兄弟,却还妄想一切回到从前,可曾问过死去亡魂答不答应?我江予帆今日就是葬身于此,也绝不与仇人为伍。”
“江予帆!”岳岐耐心耗尽,理智在这一刻绷断,阴鸷警告:“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过来,要么……和他一起死。”
既然他无论如何都得不到江予帆,那就毁掉吧,谁也别想得到,死了,他也要将江予帆的尸骨葬在西云!
与此同时,将士们纷纷举起刀剑,步步逼向江予帆和君九尘。
江予帆何曾畏惧死亡,坚定拉起了君九尘的手,迎着岳岐那愈发危险的眼神,缓缓后退了两步。
“怕吗?”江予帆柔和看向君九尘。
“不怕。”君九尘摇摇头,握紧了江予帆的手。
伴随着身后房梁轰然坍塌的巨响,两人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剑,平静等待着即将面临的厮杀和……死亡。
然而下一秒,整齐的破空声倏然响起,数不清的箭矢从天而降,凌然袭向那些将士。
以为两人已是强弩之末的将士们早就放低了戒备,瞬间被打个措手不及。
“救兵来得真及时。”
江予帆嘴角上扬,突然揽住君九尘的腰,脚尖轻点,趁乱越过包围,直奔后方院墙外而去。
君九尘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余光瞥见了已经烧塌的屋子后,蒙着面的洛千鸣和洛家子弟纷纷弯弓搭箭,稳准狠地朝着院子中接连射出箭矢,顿时想起了江予帆当初让那少年送给洛千鸣的信。
与此同时,岳岐身边的近卫得令弯弓搭箭,杀意凛然地瞄准了飞跃中的江予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