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实训老师缓慢的、一字一句的将这条短信读出来。
严圳眼眸赤红一片,血珠争先恐后的涌出他的眼眶,他手里的树枝落在地上。
嘎吱一声,发声细碎的响声。
天亮了。
第33章 番外
那天留下来的黑盒子, 许多人曾经看过许多遍。
黑白的模糊影像上,余怀礼为了救指导员,被虫母毫不留情的卷进身体里。
但是严圳看完后却觉得, 哪怕是这样,也是该留下一点痕迹的。
总不能余怀礼在世上活了二十多年,结果就这样走的干干净净。
严圳曾经徒手撕开虫母死亡后干瘪的身体, 又在这个被烧得黑漆漆的战场地毯式搜寻过无数遍, 焦黑的树根都被他连刨带挖的翻了出来,每一寸能藏身的地方都被他找了个底朝天。
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他并没有找到余怀礼的尸体,哪怕一点残肢残骸,都没有发现。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呢?
严圳根本不敢相信,他想这能说明什么, 这能不能说明其实余怀礼根本就没有死……
然后, 这种念头像是扎根在严圳脑海里似的,疯狂的抽条,又快速的长成了参天大树。
哪怕联邦政府已经按照烈士的最高规格给余怀礼立了碑, 严圳还是着了魔似的坚定自己的想法,甚至抱着这种信念, 他还通过黑市在全联邦发布了超高额的悬赏。
许多人说他是疯了。
是, 他是疯了。
从余怀礼给自己注射软骨试剂, 却用那么忧伤的眸子看着自己时他就疯了。
这些人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告知他余怀礼死亡的消息,更是想要逼死他。
他坚定的相信着余怀礼没死。
何况现在边境真的有信息传来说,有alpha的信息素是荆芥。
时隔多日, 严圳听到这个消息后, 眸子里又留下了几道血泪。
……他现在已经无法接受别的结果了。
自从收到余怀礼牺牲的那条消息后,诺尔斯本来压制住的易感期又突然爆发了。
易感期时,诺尔斯常常分不清虚妄与现实, 他觉得余怀礼其实就在他身边。
余怀礼静静的陪在自己的身边,有时候会接受他的亲吻,也会温柔的回吻他。
但是有时候余怀礼又会掐着他的脖颈,冷漠的问自己为什么那天晚上看着他去送死,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死掉,为什么现在自己还在苟且偷生。
诺尔斯注射的药物从一开始的抑制剂,慢慢多了镇定剂,又多了抗精神分裂的试剂。
他的易感期结束后,这种情况才稳定些,只是四面八方的各种讯息就都在强迫他接受余怀礼已经去世的消息。
诺尔斯似乎是相信了,但是潜意识又拉扯着他的思想。
直到严圳发布了高额悬赏,莫名的,他也被严圳勾起来了微妙的幻想,心底两道微弱的声音强烈的拉扯着。
一道声音说:你已经将黑匣子的影像翻来覆去的研究了许多遍不是吗?余怀礼的死亡你已经确定了不是吗?
另一道声音却说:万一余怀礼真的没死呢?难道连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吗?他还时常光临你的梦里,这难道不能说明余怀礼也在同样的思念着你吗。
诺尔斯心底微弱的火苗蹭的一下演变成了熊熊烈火。
万一呢?
万一余怀礼真的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我看你现在是疯得彻底了!”慕凛有些可笑的听完诺尔斯的理论,他冷声说,“你说出这些话时,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诺尔斯双手紧紧的交叠在一起,他哑声说:“我一开始也觉得这很荒谬,但是怎么解释余怀礼的尸骨无存,怎么解释边境那边真的有alpha的信息素是荆芥?这种信息素的alpha是独一无二的你知道吗?!”
说到最后,他甚至有些声嘶力竭。
“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已经死了的alpha把你,把严圳都变了精神病。”慕凛看了一眼终端,他按了按太阳穴,“而且你能不能别发疯了,那段影像——”
那段影像他也看过许多遍,甚至现在他的终端上现在正无声的播放着。
终端的画面上,昏暗的天空被火光照亮,蠕动着的虫母几乎占据了屏幕的三分之二。
跟虫母硕大的体型比起来,余怀礼看着实在是太弱小了,但是就算这样,他还是为了救那个蠢货,义无反顾的推开了他,自己却葬身于虫口。
……真是善良到有些愚蠢的alpha。
“那个影像还不能够说明一切吗?”慕凛按下暂停键,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奇怪了许多。
诺尔斯却像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神情有些痛苦,他死死地攥住沙发扶手,用力到胳膊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那天我没有自作聪明,主动注射那个试剂,如果那天我和他一起去,如果……是不是余怀礼根本就不会遇到这些。”诺尔斯声音颤抖,似乎又陷入了易感期时那段难捱又痛苦的时间里。
慕凛又重新点开了这段黑白的影像:“你是想说,余怀礼那个alpha是被你间接害死的。”
诺尔斯的眸子赤红,他撑在慕凛的书桌上,低声反驳说:“他没死!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诅咒他。当时、如果不是因为严圳,他就会标记我,他就是我的alpha了。”
越说,诺尔斯就越好像坚定自己的这个念头,他拽了拽自己的领带,轻声说:“你冷漠、自私,而且是一个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是爱的omega,你根本就会不懂!”
慕凛:……
他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疼起来了,他想自己现在不应该跟诺尔斯这个疯子争辩太多的,但是嘴里却总是忍不住说出来些刻薄的话。
“我不懂什么?不懂你身为一个omega,哦,还是一个说自己是平权先锋的omega,却不知廉耻,不仅给alpha洗内裤上瘾,还三番两次用易感期强迫一个alpha标记你吗?”
慕凛语气有些烦躁,说完后又冷笑一声,“那我是不懂,至少我不会放着小少爷不做,为了一个alpha要死要活。”
他不懂什么?
诺尔斯凭什么用这样高高在上和指责的语气对自己说话,难道只有他被余怀礼温柔以待过吗?
在他看来,如果诺尔斯用这种下三滥还不能逼余怀礼和他结合的话,那么他和自己,在余怀礼心里根本就没有半分的不同。
而且余怀礼也曾说,下次见面时,会给自己带一束玫瑰花。
……网络上说,alpha只会给心怡的omega送花。
慕凛摸了摸自己眼睛,余怀礼也曾夸完他的眼睛十分漂亮。
看着眼前的诺尔斯,慕凛忍不住出声道:“余怀礼有说过,下次见面给你带一束花吗?”
诺尔斯愣了一下:“什么?”
那就是没有了。
慕凛心里升起来了一丝莫名的情绪,但是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嘴角的笑意也僵硬了起来。
他在想什么?他竟然在为了自己比诺尔斯多得了一个生死不明的alpha的喜爱而觉得喜悦。
“我要去找他了,哪怕是一场空,我也认了。”诺尔斯起身,他抻了抻自己的袖口,哑声说。
慕凛瞥开眼睛,看向终端里自动播放的影像,他手指动了动,画面恰好定格在余怀礼的脸上。
模糊的画面中,他看向了镜头这边,又仿佛透过镜头在看他。
门吱嘎响了两声,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慕凛透过屏幕与余怀礼对视,他抬手,指腹轻轻蹭了一下余怀礼的脸颊。
然后他又起身,拉开了书房的门。
“备车去墓园。”慕凛对守在门口旁的下属说。
下属立马开始联系司机,期间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慕凛,总觉得此刻的他有一点……悲伤?
死去的这个alpha,对于这个不近人情的omega来说应该挺重要吧。
毕竟慕凛可一次都没有给死了的亲爹亲妈扫过墓,也从来没有给别的alpha买过一次玫瑰花。
车子在墓园门口停下。
慕凛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余怀礼的墓碑,他弯腰,注视着刻在墓碑上的相片,又轻轻将怀里抱着的一捧玫瑰花放到了他的墓碑前。
“我来了。”慕凛轻声说完,垂眸注视着余怀礼的眼睛。
只是两人生前实在没有太多交集,慕凛说完这句话,又长久的沉默了下来。
直到冷风吹起了他的西装衣摆,他才恍然回过神,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余怀礼的相片。
“如果诺尔斯说得是真的……”慕凛低声说,“那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再为你带束花。”
慕凛离开的时候,正巧撞上陈筝容从墓园外面走过来。
他似乎瘦了许多,风衣空空荡荡的,家族斗争和外界质疑的声音应该让他很头疼。
陈筝容似乎十分诧异能在这里看到慕凛,他轻轻挑了下眉,朝慕凛点了点头,又与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