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那么热烈的人不管和谁在一起都一定会幸福的,哪怕不是她也依旧可以。
而她,
只需要继续走自己的路。
许吟涓持续拉扯着这个她根本打不开半分的窗户,克制住想要大哭的冲动。
终于到手腕疼的已经一点儿抬不起来之后,她颓然地从窗边滑下。
墙角处。
刚刚被入口门的声响吵醒的值班护士看到了全程,她把手机亮度调低点开微信不知道给谁发了条消息:
【孙主任,三床的病人依旧有自杀倾向。】
霁风撞铃
第71章 深埋
◎她永远感受不到她对他有多重要◎
许吟涓想不起昨晚是什么时候回到床上的了,等再睁开眼以后屋内已经大亮。
她侧目瞥了一眼外面,估摸着也许应该已经到早上了。
此时房间里还站了好几个人。
护士站在床边正给她换着手腕的纱布,她昨晚疼的已经没有了知觉,思绪开始拉远,看着这场面她还产生了自己的手可能已经废了的错觉。
她下意识去寻找那个身影,几秒后就看到他和主治医生面对面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下一瞬,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顿时在空中相撞。
片刻后。
她看到他走了过来,面色似有浓雾。
许吟涓放在身侧的指尖轻动,心里莫名不安。
祁樾来到她床边站定,他垂下眼看着她那条缝合完又变得惨不忍睹的红色裂痕,咬肌即刻鼓起。
他的语气平缓,但却带着压抑,抬眼问道:“医生说你昨晚出去了,是要买什么吗?”
“……”
空气安静着,连床边的护士动作都开始放的更轻。
宛如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因为她的沉默,他的眼睛瞬时变得猩红又湿润。
祁樾攥紧拳头,喉咙使劲吞咽了一下,“既然要买东西为什么不叫我起来?”
躺在床上的人依然还是无言。
此刻,两天前她奄奄一息的样子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祁樾的情绪开始接近崩溃的边缘,他沉声又问了一句:“你还要出去吗?”
许吟涓收紧刚刚轻动的指尖,想发出声音却力所不能及。
祁樾被她持续的一言不发给折磨的耐心耗尽,他提高了一度音量,冰冷的声音响起:“说话。”
几秒后。
许吟涓把头扭过去,她盯着窗外不再看他,接着,不高不低的声音从她口中溢出:“嗯。”
“……”
祁樾在这一个字之后,像是终于彻底心死。他没有任何动作,反倒笑了一声,似是苦笑又似是气极。
他知道,她病了。
他也知道,她心里更苦。
但是她这种毫无求生欲望,随意就可以把他割舍掉的样子,会让他觉得他在她心里根本没有半分重量。
她什么也不告诉他,他什么也不知道。
仿佛。
总有一天,她会悄无声息地……
让他永远失去她。
祁樾拉直唇线,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人,然后转身从大门走了出去。
他并没有搞出什么负气的声响,脚步和开门的声音都轻到稀松平常,可是她依然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就听到了。
许吟涓扭过头,觉得他的背影如同高考完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那么刺目。
她闭上眼,早已蓄好的泪从眼角滑下,流进她的乌发之间。
……
祁樾自己来到了楼梯间,他到了那里之后沉重地呼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
接着就像是找什么发泄口似的把拳头重重地砸到了白墙上。
指节的痛感并没有让他轻松下来,反倒让翻涌的血液愈演愈烈。
他发现这种自残的行为丝毫没有什么作用,便又从兜里拿出了烟盒,随之从里面抽出了一根。
他含在嘴边,按动打火机。
火苗发出细微的声响,眼看就要将烟点燃……
——“烟也少抽。”
——“酒也少喝一点,别因为酒量好就喝那么多。”
她平静清冷的声音出现。
然后他按动打火机的动作停下,下一秒火光熄灭。
祁樾往后挪了一步把头靠在墙面上,他回想着这些天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开始意识到为何那个档案袋里她一句话都没有留。
原来,她早把遗言告诉他了。
他捏着未燃的烟,思绪犹如一团乱麻。
这个坏蛋……
怎么可以每次都这么决然的和他一刀两断。
他是不是又没有做好,要不为什么她永远感受不到她对他有多重要。
亦或者,她即使感受到了也并不在意。
他一直站在这里低着头,神情挫败又无望。
直到窗外的太阳渐渐升起到最中间他依然还是这个动作。
忽然,楼梯间的大门被打开。
“哎呀!终于找着你了!”
孙杰推开门进来,说道。
祁樾没看他,置若罔闻地站在那。
“关心则乱,这位家属,”孙杰走到他身边站定,“病人她现在发病了生理上是控制不住的,而且她本来厌世心理就很严重,难免更极端一点儿。”
祁樾听到后半句,开始有了反应,他转过头,“为什么这么说?”
孙杰把手里查到的消息拿出来,递到他面前,“我们医院的精神科和兰城大学附属医院的精神科这两年开展了交流活动,我把许小姐的信息录入了进去,没想到查到了她前几年在兰城的就诊记录。”
祁樾接过他手里的a4纸,看了眼日期,推算出是她大三的时候。
他眉头开始皱紧。
孙杰指了指下面的监护人,“我刚刚给这位‘孙美芙’小姐打电话了,她跟我说了下大致情况,又立马联系当时的心理治疗师把许小姐的催眠记录发了过来。”
祁樾眸光闪烁,转头看向身边的白袍男人,迫切道:“我能看吗?”
孙杰和善地笑起来,“我这不就是叫你过去看的吗?”
语落,他就立马要去拉门。
孙杰无奈地拽了他一把,“家属同志,关心则乱!你这跑出去知道我电脑在哪吗?”
“……”祁樾摆了摆头,只能示意他先走。
孙杰拉开门,跟他一起走了出去,“刚刚我已经大致看了一遍,许小姐的人生经历真的有点曲折,等下我们先给孙美芙小姐打个电话,让她详细说说前几年的事。”
祁樾垂着眼,想起她当时说起孙美芙的样子。他捏着手里的纸觉得这一段路异常的漫长。
到了办公室之后,孙杰直接给孙美芙打了电话。
等待接通的时候,他也正好用打印机把就诊记录复刻到纸张上。
孙美芙很快接通,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免提中传来:“喂,大夫。”
孙杰:“孙小姐你好,我对面现在坐着许小姐的男朋友,我跟他都希望能听听你说说上次她发病的事情。”
孙美芙啊了一声,恳切道:“你好,麻烦你这几天照顾一下吟涓,我在机关单位年底请不下来假,过几天有假了我立马过去。”
祁樾的一颗心不上不下,他嗯了一声。
孙美芙有点犹豫地说:“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但是你会不会介意啊,因为吟涓高中的时候有个特别喜欢的人。”
“……”祁樾长睫颤动,有点儿没底又有点儿明知故问地说了句:“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孙美芙:“据我所知应该叫祁樾。”
祁樾唇线拉直,“那就是我了。”
孙美芙音调高了一度,“你就是祁樾啊!那我就放心了!她没告诉我现在是跟你在一起,”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她就是这样,口风严的很,从来不会主动透露一点自己的事。”
祁樾嗯了一声,催促道:“大三发生了什么?”
孙美芙:“那次的诱因是她妈妈来到了学校找她,正好我也在旁边。”
这时孙杰手里的就诊记录也打印好了,他接过后捏在手里,开始一字一行地看。
孙美芙在另一边继续道:“她高三那年继父去世了,是车祸去世的,但是她妈妈非要赖到她身上。”
“他继父的遗产都充当了赔偿费,大二期末她才给他买了个墓地。因为这事儿她妈妈觉得她很有钱,所以大三那年便开始逼着她拿钱。”
催眠记录是一段段的,可能她心里最难以释怀的就是高三时继父的那件事,所以它出现在了第一段。
祁樾顺着语音里的话,看完了这段,捏着纸张的手指在每分每秒的流逝中开始不断泛白。
孙美芙:“刚开始我并没有看出吟涓有什么,但是她妈妈为了要钱大概是住兰城了,所以基本每天都会来堵她,我看不下去,就提议和她一起搬到校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