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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宋敛不答反问:“为什么叫见光?”
  宋昭宁终于意味深长地微笑。
  “因为这是一个不能见光的故事。是唐棠的死亡,是程潮予被蒙蔽了的本心,是怀愿倾其所有却不过蚍蜉撼树的渺小和无助。”
  “很美的名字,很残忍的故事。”顿了顿,他说:“你这剧本抹黑公职人员,让他们所谓的坚守正义像个笑话。”
  “这只是电影,一个虚构的故事,哥哥。”宋昭宁说:“现实中这样的事情还少吗?你站得那么高,为什么不舍得看一眼她们的挣扎。”
  一支烟烧完,宋昭宁抬腕看了眼时间。一点四十分,这个夜晚足够兵荒马乱。
  “哥哥,对你来说,怀愿就是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你不高兴了,就能随便找个和她相似的女孩子顶替她,从她做过的一切,到她的名字。”
  听完一个故事,又被烟熏了一晚上,宋敛那点上头的酒精终于代谢的差不多。
  “如果你喜欢她,你想追求她,可以拿更加光明磊落的方式吗?”
  宋昭宁近乎是商量的口吻:“不要摧毁了她的梦想,折断她的翅膀,打断她的脊骨,最后欺骗自己你爱她。”
  宋敛不动声色地攥紧掌心,他久久地看着这个妹妹,半晌瞥过目光,余光映着那面穿衣镜。
  那里只落着半个剪影,是宋昭宁的。
  “你不了解她,怀愿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你要换掉她的角色。因为我是背后最大的资方,哪怕你是我的哥哥,我也不会容忍你乱来。所以,她生气,是因为你像对当年的她那样,把过往的所有伤痛,付诸在了另一个无辜的女孩身上。”
  宋敛怔住。
  “她今天就算把你给打死了,我也不至于亲自出面。宋敛,我是在救你,你明白不明白?你对怀愿的感情是什么,你清楚吗?这是爱吗,正确的爱应该是这样吗?”
  宋昭宁真的很累,身心俱疲的累。
  她伸腿踢了下宋敛的西裤,在宋敛微妙的目光下坐到沙发扶手。这简直是个不可能发生在宋昭宁身上的举动。
  他目光终于从酒后的混沌慢慢抽离,宋昭宁比他小好几岁,早年又受过那么重的伤,他对这个妹妹的疼爱一直是超过宋思窈或宋盈词。
  “小妹。”宋敛拆了一支烟给她:“理智告诉我作为大哥不应该纵容妹妹抽烟,但你对我咄咄逼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自己?”
  宋昭宁累得几乎神经打结,她麻木地拢火点烟,然后把打火机还给他,摇头:“我想不了。我很累,我为什么不能有两个大哥,我不想回去开会。”
  孩子气的话。也只有在冰释前嫌的兄长面前吐露。
  “好吧。”他浅浅失笑,口吻软化下来:“昭宁,你最近一直在医院,对不对?”
  “知道了还问。”
  “我关心你。”
  宋敛把搭在扶手的外套展开了盖在她肩前,宋昭宁睨过疑惑一眼,听他说:“我听你的话,不插手。但你也要听我的话。我态度至少是端正的,我身上可没有绑着婚约。”
  宋昭宁蹙眉,见光的房间没有窗,空气散不出去,蚊香、碘酒、消毒水和烟味混杂在一起,气息不难闻但古怪。
  “想说什么?”
  宋敛看着她灯光下愈显清透的侧脸,皮肤淡得几乎可以看见血管。
  和怀愿那种随时随地做好了迎接命运奖赏或巴掌的野花不同,宋昭宁奄奄一息。
  他知道她很难活得过下一场台风雨季了。
  别人活着的养分可能是空气或别的什么东西,这个妹妹,活着是为了透支自己的生命。
  “我知道你最近和以前顾叔叔带来的那孩子在一起了。”他挑了挑眉:“你喜欢他,为了他做那么多事情,但你能让他看着你和席越结婚?妹妹,杀人诛心,你是好手。”
  这个刻薄的、冷漠的、没有一点风度的男人,用最谦和的语气说最难听的话。
  宋敛也敲出一支烟,这位少爷大概是洁癖犯了,忍不得这种气味榨干最后一丝香根草的尾调,他走到门边,伸手推开——
  老式楼房甚至不是声控灯,光源稀薄近若黯淡,他双眼凌厉一眯,看见窝在楼梯拐角口的三个人。
  怀愿的外套披在程冉身上,程冉靠着墙壁,已经睡着了。
  闻也站在那扇格纹窗口,他个子很高,不用踮脚也不用仰望,便能看见窗外新落的三角梅。
  那是隔壁邻居养的,蓬勃肆意地生长。风里走着枯朽的灰尘味和淡淡的花香。
  听见动静,他和怀愿默契地停下谈论,目光自下而上薄薄的一线月光挤过来,正好落在他抬起的眉眼。
  作者有话说:
  怀愿和宋敛是另外一个故事。
  昭和怀愿的感情是我一直在尝试的类型,类似的友情在偏航里也出现过,不过那本没写好,这本的话,我希望或多或少,能有一点点进步。
  注:电影内容的灵感是来源于一句话“看得见光的房间”,但是时隔太久,我已经忘了出处qaq
  第59章 自毁
  ◎平静得像是他死后三十年给他上坟。◎
  这场闹剧就算落下帷幕。
  程冉被吓坏了,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怀愿。
  怀愿主动把人留下来,房间内多加了一张行军床,三个女孩子挤在一起,周筠月对她也好,拿了一次性的内衣裤和一套刚洗过的睡衣给她。
  宋敛喝酒不能开车,宋昭宁让人给他在附近酒店安排一间房。
  小港村周边就一家酒店——
  说酒店都算抬举。
  不过是一个干净点的招待所,房间拢共二十来间。除了主演怀愿以外,大家都住在这里。
  劳烦工作人员大半夜的变动,愣是紧急收拾出一间双人房,房卡交到宋敛手上时,他表情别提多扭曲。
  “别耍赖,哥哥。如果你不想住,完全可以回你尊贵的库里南。”
  宋昭宁给剧组订了未来一个月的三星港式。灯光老师正是苦兮兮地从二人间摇身一变为四人间的倒霉蛋,但一听到海鲜佐新鲜当季水果,登时咬着烟乐了:“还得是宋总,宋总大气。”
  她笑一笑,和负责财务支出的助理加上微信,从明天开始到杀青的工作餐标统一提高标准。账单从宋敛那儿走。
  不明所以的宋敛捏着眉心,他完全站直了比浴室的门还要高。刚进去洗了一把脸,没有过滤的水有种奇怪的味道,他忍着难闻的气味漱口,开始后悔库里南怎么没有常备漱口水。
  宋昭宁挂了电话,回头,看见惹了一身事还要妹妹亲手收拾烂摊子的没用哥哥,她的脸色被深浓倦意拉扯,双眼皮的折痕也深了许多。
  他微妙地转开目光,面对妹妹忽然有种无地自容。
  “你好好休息。”
  宋昭宁握住圆滚滚的旋转门柄,房间和走廊的灯光各占据一半,照得她眉目明净。
  “我走了。章导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但你下次别发疯了。还有那女孩,少玩什么替身白月光,怀愿还没死。”
  顿了顿,她有些不确定地补上一句:“如果你真的喜欢她,至少也请放过怀愿,她是我的朋友。”
  宋敛一时语噎,心想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印象分直接跌到谷底。
  但他何止是谷底,在宋昭宁心里这位哥哥完全可以拖出去埋了。
  目光在半空中交视片刻,宋昭宁客气点头,刚要走,他的声音却懒洋洋地追过来。
  因为喝过酒又发了疯的缘故,他的声线直到现在还是哑得不正常。
  宋敛揉捏喉结,半晌,他垂下瘦而长的手指,看着她背影说:“昭宁,打动我的不是你的故事,而你,也没有说故事的天赋。”
  宋昭宁平静地侧过身,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得像是他死后三十年给他上坟。
  宋敛风度翩翩地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明白了你们想要用蒙太奇和倒叙手法讲一个故事,但恕我直言,这片子在国内或许很难过审。当然,章导的野心放在海外市场,那么,作为资方之一,我会帮忙洽谈海外院线和送奖流程。”
  总算说了今晚上的第一句人话。
  宋昭宁眉眼略一松懈,她点头,轻声:“为了怀愿?”
  “不。”
  宋敛挑眉,单手摘了一对宝石袖扣,笑道:“是为了你们……嗯,我不做评价的梦想。总之,昭宁,我很高兴你还有想做的事情。”
  .
  我很高兴,你还有想做的事情。
  一直到回到章导身边,宋昭宁仍在想这句话。
  这些年,她和宋敛的关系不算亲近。
  毕竟南辕北辙的两个城市,逢年过节又都忙,见不上面是常有的事情。说起来,她和宋敛的前未婚妻关系倒还可以。
  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剧组一干工作人员吓得差点报警,还好是章名卉用一句“宋总正在来的路上”镇压了所有人心惶惶。
  宋敛身份贵重,没有人真的敢鸡蛋碰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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