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而在原著当中,谢尽芜与顾雪庭也确实成为了“盟友”。顾雪庭行事荒唐、性情狂妄,谢尽芜黑化之后变得残忍嗜杀、多疑猜忌。可想而知,这两人在剧情后期完全是相互利用,为了一己私欲做下了许多残害生灵的“壮举”。
  她焦虑得眉心紧蹙,明知不该让这二人相识,可系统的催促声却响个不停。
  顾雪庭收剑入鞘,掌心就此按在了剑柄上。他殷红的薄唇挂了一抹笑:“二位也是来此捉妖吗?既然我们来此的目的一致,何不同行一程?”
  他的嗓音清越动听,像是一抹春风。
  谢尽芜拂了拂沾染冰雪的袖口,目光冷冷地睇着他,漆黑漂亮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厌恶的情绪。
  随即,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系统的警报声霎时响起。叶清圆只好颇为头疼地站了出来,小跑到谢尽芜的身边,张开手臂拦住他,一双大眼睛笑得柔媚,轻声道:“别走嘛,我们先听他讲完好不好,若真的是来捉妖,我们也多了个帮手对不对?”
  谢尽芜敛眉低目,因居高临下的角度而显得神情有些肃冷不悦。身旁的姑娘仰着脸冲他使眼色,眼梢和唇角都弯弯地往上翘,带着点灵俏的、活泼的笑意。挨得近了,她身上清甜的花香又缓缓地渡了过来。
  她这次似乎学乖了,没再抱着他的胳
  膊不放,只是将手心虚虚地按在他的手腕,做出一个阻拦的姿势。
  谢尽芜的眉头蹙了蹙,他心里不悦,却也不说出来,只是勉为其难地道:“我不需要帮手。”
  叶清圆轻笑着说:“我也知道陌生人不可不防备。但人多力量大嘛,说不准他知道些消息呢。”
  谢尽芜的脑海中一瞬间转过许多念头,戒备、厌恶以及杀意……零碎的想法皆被驱逐出脑海,他的视线落在女孩含笑的眼中,蹙着的眉忽然就舒展开来,唇角现出一抹极力隐忍过后的笑意。
  叶清圆敏锐地捕捉到这一抹,眼睛眨了眨,她的灵台仿佛被仙人之手点了一瞬,惊讶地意识到:原来这个大反派这么吃软不吃硬!
  她默默地将这一点攻略秘诀记在心里,松开了抚着谢尽芜胳膊的手,转身走过去对顾雪庭道:“你就是‘画师’呀?”
  顾雪庭含笑,好整以暇地点头:“正是在下。”
  叶清圆单刀直入道:“初阳镇的那位教书先生,可是你的手下?”
  “我的手下太多,什么教书先生,我早已没有印象。”顾雪庭依旧在笑,一脸的漫不经心,“不过姑娘既然这么问了,那就是吧。”
  这是什么脑回路?
  顾雪庭又笑着说:“姑娘是想知道,我为何安排他收集冤魂,对吗?”
  好坦诚,好主动,她根本没办法反驳一点,只好诚实地点头。
  “实不相瞒,我可以感知到死气。”顾雪庭脸上的笑意愈深,“初阳镇上方早已死气弥漫,数百冤魂终年盘桓不散,再这么下去,整个初阳镇都要成鬼蜮了,偏那些世家修士看不出来。”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莫名的怀念之意:“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初阳镇当时的情况已经很严重,若非世家大族之人,是绝不敢出手解决的。可世家之人又怎么会随意外出呢?这么多年,那个地方还没被冤魂给残害了,纯粹靠山顶老宅那处阵法的压制。”
  叶清圆越听越心惊,原来她经历的第一个副本竟危险到这种程度?稍一不慎,整个初阳镇都有可能灭掉?
  她压下心头的后怕,继续道:“那你是如何发现的呢?”
  “我闲嘛,”顾雪庭耸了耸肩,“我是叛出师门的废徒,无处可去,只好四处溜达了。”
  真是好坦诚啊!
  顾雪庭又笑道:“至于那个教书先生,当时我应该是派他去收残魂,谁知他起了贪念,想将残魂收为己用——你们后来有杀掉他吗?”
  谢尽芜颔首。
  “猜到了。”顾雪庭眼里的笑意分毫未变,“至于这次,我也是感受到了金璧城的死意,才特意赶来的。”
  叶清圆疑惑道:“可是,目前还没有听说过金璧城有死人的消息传来。”
  顾雪庭这次笑出了声,雪白的脸上一张红唇勾起,美得摄人心魄:“很快就会有了。”
  第26章 巷子深处,却传来极轻的……
  金璧城的夏季来得快,临到傍晚,积蕴了一整天的暑气便会爆发,连迎面而来的风中都满是热意。
  沿河一条街乃是城中最为繁盛之地,酒楼茶楼林立,水上画舫灯暖,柳梢轻摆,明暖的花灯装点道路。晚风轻拂,行人如织,夜夜都是歌舞升平。
  酒楼临河的窗户半开,错落有致的竹篾帘子垂系着,细碎的缝隙筛出雅间里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
  一阵暖风拂过,嶙峋瘦长的花枝被风推着,扣了扣窗棂。
  临窗的客人闻声转头望,视线却越过粉白簇拥的花朵,投向堤岸边轻声谈笑的锦衣贵人们。
  马车与侍卫有序并列,明显是王公出行的规制。客人不由讶异:“如此大的阵仗,是侯爵府的那位崔老夫人?”
  水面上画舫停泊,红纱轻摇。崔老夫人抿唇颔首,唇角笑纹在彩灯的映照下一闪而逝。
  此处光线昏暗,掩盖住了她眼尾的皱纹与肌肤的衰败,将那分衰老彻底从脸上抹去,唯余浅浅的脸颊轮廓。此时的崔老夫人眼中带笑,身形清瘦挺拔,鬓发浓密如云雾,倒像是个风华正好的侯门贵女。
  在旁立着的几位夫人不由慨叹,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举手投足俱显雍容华贵的气度。
  崔老夫人年轻时就是姣好的相貌,嫁入侯爵府,年纪轻轻就封了诰命,夫婿潘老将军又是那样专一体贴,将她捧在手心宠了一辈子,从不舍得叫她操心劳累。如今虽年纪大了,肤色依旧雪白,眉眼间的纯真消逝了,又被岁月滋养出慈祥温和来,更显和善。
  她膝下两个儿子,个顶个的相貌好。长子潘璞玉性情稳重,堪当大任,成年后就随父亲镇守边关,次子潘淳玉私下里倒是浪荡蛮横,却也知晓轻重,靠着潘老将军的人脉坐在了高位,在这堪称“小京畿”的金璧城站稳了脚跟。
  两个儿子皆是对江山社稷有所贡献的将才,她这一路走来,可谓是顺风顺水,足见得是极好的命格。
  可悄悄看,她虽在笑,眼下的乌青与眉宇间却是掩饰不住的憔悴之色。
  恩泽万千、风光无限的侯爵夫人何曾有过这般心力交瘁的时候?
  侯爵府的传言……恐怕是真。
  几位夫人想到此处,脸上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勉强,眼中甚至流露出恐惧之色,默不作声地后退半步,唯恐那“晦气”沾染到了自己身上。
  今年千花灯会由潘淳玉着手主办,崔老夫人本就是强撑着精神来露个脸,此时灯会开始,她的额角有根筋忽然突突地跳起来,跳得她头痛欲裂,几近干呕。也不顾得在乎上京贵妇们的眼光了,她敛了笑容,垂首在侍女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马夫扬起鞭子轻挥,车轿笃笃前行。
  侯爵府夫人出行,前后随行侍卫诸多。雕花车盖下也垂了玉环,随风发出珠玉相撞的轻灵响声。
  千花灯会五年一度,几乎满城的王孙贵族都集聚于此,街头巷尾亦是挤满了百姓,车马难以通行。崔老夫人听到这沸腾的欢呼声与笑闹声就头痛欲裂,哪还等得及这一时片刻?于是吩咐下人快快绕路,她早些回府歇息才是。
  她这几日夜夜噩梦,梦里满是泼天的血腥与一张惨白的脸容,片刻不得安宁,因此白天专程去了城郊的青山道观,虔心求取一道护身符,稳妥地佩戴在身上。保佑她今夜有个安稳的睡眠,万万不要再见到那个女人。
  不曾想,这一绕路,竟是绕出了事。
  天色已经黑透了,他们绕的这条巷子较为偏僻,方才的热闹人声都被深夜与晚风吞噬,四下万籁俱寂,巷中雾气浓重,门庭上雪白的灯笼高悬,在青石砖道上漾出流水一般的光芒。
  那道光芒映照过来的一瞬间,车夫冯力的眼神就开始发直。
  他的喉咙中忽地发出“咔咔”的声音,一双眼空洞洞的甚是吓人。整个人呆怔住,宛如被浓雾深处的黑暗摄取了心魄,闷着头驾马发疯一般往漆黑的巷子里钻!
  随行的侍卫与丫鬟早已不见了身影,道路两旁的槐树枝垂下来,如干枯的手指般不断拂拭着马车顶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声响。
  雾气重得要遮挡视线了,马蹄声笃笃,马车已然行驶进入巷子深处。
  刺骨寒意一阵阵往脖颈里钻,宛如一只冰冷的手掌按在他的后颈,冯力梦醒般突然一个激灵。
  他揉了揉眼,向两边看去。
  顿时瞠目结舌。
  白灯笼?槐树?
  金璧城里盘踞了多少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大到公侯府邸小到河边商铺的摆设都有规制讲究,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在正门头上悬挂这样晦气的白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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