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谢尽芜的眼神却愈发冷肃:“哦,还是贴身物件。”
“那又怎么了?”叶清圆辩解道,“反正我又没戴过,算不得贴身。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装饰罢了,恰好珊瑚坠子和手串的颜色挺配的。”
她把手串和珊瑚坠子捧在手心,递到他的眼皮子底下,试探道:“真的不好看吗?”
谢尽芜的心里莫名开始怄气。他站起身,冷声道:“不好看,别折腾了。”
“我觉得还可以呀。”叶清圆又仔细看了两眼,满意得不得了。
她最终下了定论:“不是还可以,而是非常漂亮,简直绝配!”
谢尽芜气得脸色都变了,薄红的嘴唇抿了抿:“好,是我没眼光。随便你怎么弄。”
话音落下,他忍着眉宇的燥郁,转身就要离开。
“哎等等!”叶清圆拉住他的衣袖,仰起脸与他视线相对,“好好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
谢尽芜移开目光,不肯和她对视,轻声道:“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了。”
“……嗯,好。”叶清圆感觉到他拒绝的态度,于是慢慢放开了拽着他衣袖的手指,怔然望着他离开的挺拔背影。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谢尽芜发这么大的火。纵使是在原书中,谢尽芜也向来冷静理智,很少出现被情绪支配的情况。
此刻,竟然被她气得脸都红了。
谢尽芜走得有些慢,他的腰背挺拔,连背影都掩不住身上清贵英俊的气质。
“谢尽芜。”叶清圆出声叫住了他。
她回身从妆屉里取出一捧金钿、玛瑙和珊瑚配饰,走到神情冷肃的谢尽芜身边,含笑道:“这些小物件,你喜欢哪个?”
谢尽芜皱眉道:“我都不喜欢。而且……”
他偏过脸去,低垂的浓睫覆下阴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落寞:“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那个收礼物的人。”
叶清圆没忍住弯唇笑了:她好像看出谢尽芜不高兴在什么地方了。
“挑一个吧。”她眼中的笑意更浓,柔声道,“只凭你自己的心意就好了,喜欢哪个就告诉我。”
谢尽芜一怔,
顿时察觉到了某种不同的意味。
这么问,原来是要送给他吗?
他的视线落在她手里令人眼花缭乱的配饰上,很谨慎地问道:“这些你都戴过吗?”
“也不是,我只戴过这一串珍珠。”她认真回想道,“别的还没戴过呢。”
“……嗯,若那人是男子,无论戴金钿、玛瑙或者珊瑚,都太过张扬。”谢尽芜抬起眼帘,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
“所以,还是珍珠最合适,对吗?”叶清圆将手串拿来,在灯下细瞧。
谢尽芜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要送给什么人?我认识吗?”
“不能告诉你。”叶清圆将配饰都收回妆屉里,转过身,笑得眉眼弯弯,“不过你说得没错,用珍珠也很合适。”
她仰头看他,两秒后,唇角忽地牵起一个倦懒的弧度:“如果这件礼物是送给你,你会喜欢吗?谢尽芜。”
谢尽芜不经意与她含笑的目光相撞,很明显地怔了一瞬:“我不喜欢如果。”
叶清圆轻轻颔首:“好吧。”
“你……”
浓秀的睫毛掩住了他眼中纷乱复杂的情绪,谢尽芜推开门,轻声道:“无妨,我又不在意这些。”
“……还有,夜里睡觉时不要开窗。若你着凉生病了,恐怕会耽误明天的正事。”
叶清圆笑着道:“好,晚安。”
木门阖上,烛火被溜进来的微风拨弄得轻轻摇曳。
叶清圆靠在窗前的案几上,粉颈微垂,无声地露出一个笑容。
第45章 槐枝在心急什么?
“谢公子,叶姑娘,多谢二位这几日的奔波操劳,府里才能重归安宁。”潘淳玉举杯相敬,唇角含笑道,“潘某不胜感激。”
他的眉宇间隐隐的愁闷,眼珠布着细小的红丝,连笑也勉强,一看便知许久不曾休息。
天幕被接连几日的暴雨冲刷得湛蓝,澄澈的天幕中点缀着浓白蓬软的云团,日光明媚且耀眼。
支摘窗半开着,凉爽清新的风萧萧地吹进来,裹着各类花草的清润香气。窗外栽种了两棵重瓣白木槿,摇曳的花枝在厅内地砖上投下水波般荡漾的影子。
正厅内摆了一张圆桌,几名丫鬟忙着添茶倒水。崔老夫人坐在上首,潘淳玉为副陪。谢尽芜和叶清圆则端坐在主宾和副宾的位子。
谢尽芜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温暖明媚的日光照亮他的半边肩颈。他黑曜石般的眼眸掩在阴影中,冷凝而疏离。
他起身与潘淳玉轻轻碰杯,温和道:“潘公子客气了,这本是我辈的职责所在。”
叶清圆也笑微微地举杯相碰:“我以茶代酒。”
又把杯盏敬向崔老夫人,甜声道:“崔老夫人早日康复,万事安康。”
纵使崔老夫人的种种表现不太正常,在真相查清之前,她不得罪人,场面话都说足,不把氛围搞僵。
崔老夫人含笑一连说了好几个“好”。三人各自落座。
潘淳玉微垂着眼睫,眉宇间的燥郁遮掩不住。按潘府对外的说法,府中的槐妖已经被他们留下的符咒降服、灰飞烟灭,如今谢宴都开了,他却依旧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潘淳玉到底在遮掩什么?事关崔老夫人的性命安危,他竟还打别的算盘?
崔老夫人久病初愈,虽仍有些虚弱,却心情很好的模样:“多亏你们二位的相助,我和淳儿才没有后顾之忧啊。不瞒你们讲,这些时日,我们不知为此耗费了多少心神!”
她这番话说得费力,显然一场大“病”耗去她许多心力。
潘淳玉低声道:“母亲,注意身体。”
“无妨,”崔老夫人轻咳一声,“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麻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微笑道:“金璧城这么大,二位来了许久,可也有好好逛逛?”
叶清圆笑道:“我们刚来就看了千花河畔的灯会,热闹又漂亮,不愧是只有金璧城才会出现的繁华景象。听闻这一次是潘公子主办的呢。”
潘淳玉本来有些神思不属,闻言也只是抬头轻笑:“过奖。”
崔老夫人很快地瞧了他一眼,神色微变。她复又笑道:“淳儿这几日忙于灯会的布置,家里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两头顾及,难免会有疲累的时候。”
潘淳玉也没有反驳,只轻笑。
崔老夫人收回目光,满眼笑意地望着谢尽芜和叶清圆,状似不经意问道:“那市井坊间流传的风言风语,想必二位也听说过?”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叶清圆腹诽道:但是前面的铺垫也太短了,崔老夫人在心急什么?
谢尽芜淡声道:“坊间传闻,不足为信。”
“嗯,”崔老夫人对他的理智很是认可,“我虽一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可一旦谈到此事,我仍是无可奈何。”
潘淳玉皱起眉:“母亲。”
“我和淳儿,可谓是待她不薄。”崔老夫人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叹息道,“多年的养育之恩在那里摆着,我也不求她的回报。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能耽误了淳儿,又败坏了我们侯爵府几代人打下来的名望!”
潘淳玉将筷子搁在白玉碗上,清脆的一声响。他加重了声音:“母亲,不要再说了。”
“如今人都死了,竟还不依不饶,妄图谋害我们母子!”崔老夫人被他这种态度激怒,牵动内伤,痛得脸部肌肉顿时扭曲起来,“天底下何曾有这样的道理?”
身后一名侍候的丫鬟垂首低目,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老夫人的异常。
潘淳玉此刻再也忍不住了,冷声道:“婉婉从未对不起我们潘家。还望母亲不要这么说。”
崔老夫人听了这话,气更不打一处来了:“事到如今,你竟还一味袒护着她!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潘淳玉的脸上也现出不悦:“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与她有何关系?”
崔老夫人瞪大了双眼,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她要索你的命啊!淳儿!”
“索命?”潘淳玉闭上眼睛,一脸疲惫至极的模样,“我欠她许多,一切就随她吧。”
“潘淳玉!”
众目睽睽之下,这母子二人竟因为莫婉婉而争执起来。
谢尽芜唇边那份礼节性的微笑彻底消失了。修长白皙的手指搁在酒盏杯壁,他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叶清圆的视线则落在了潘淳玉身上。他眉头紧锁,眉宇间怒意萦绕不散,手中的酒盏都快要被他徒手捏碎。
她收回目光,淡声道:“敢问二位,莫夫人究竟是病故,还是……离开了金璧城?”
潘淳玉抬眼,声音冷冷:“先前已经告诉过二位,家妻是因病亡故……”
“然而坊间传闻,是婉婉和那个宋雨阁远走高飞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