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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优雅杀猪 第251节

  比如南扶光。
  有些事,注定了,你必须掰开了揉碎了告诉她。
  是这样的。
  “你当初说过,我若是旧世主,就应当娶你。”
  震耳欲聋的喜庆唢呐与鞭炮齐鸣,百里长街红妆送嫁,驾道飞檐屋顶上,南扶光转过头。
  她跌入一双清明且深邃的眼中。
  “这件事,还奏效吗?”
  宴歧冲她笑了笑。
  “我考虑好了,我觉得行。”
  第156章 万千花蕊
  南扶光保持抱着膝盖、扭着脖子看身边男人的姿势保持了很久, 直到看得自己的脖子痛了,后者依旧保持着那从容、意味不明的微笑,眼中倒映着白雪荧光柔和一片。
  她等到海枯石烂,也没等到那句“骗你的, 我开玩笑”。
  脑海中因为接收到无法曲线解读的信息而停摆片刻。
  南扶光过了很久才想起来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她有些怀疑眼前的人的身份不一般但不是那么确定, 更不知道这个不一般的身份曾经还代表着她的老板,她的掌柜,她的顶头上司……
  否则给她腿打断,她也说不出那么放飞的话。
  唇瓣疯狂颤抖了下, 她现在觉得对方的微笑很有蕴含含义, 比如这会儿男人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你要是敢用“我那是开玩笑的”糊弄我, 现在就把你从房顶上推下去。
  可那确实是南扶光最想说的话。
  “这是在……”
  “求娶。”宴歧想了想,“你要很在意主从关系, 算我求嫁也行。”
  “……”
  好好好。
  这说法倒是很看得开。
  可惜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默默地崩溃了一会儿, 南扶光开始不得不坦然承认自己有些害怕, 以至于身体蜷缩了下,在冬日的屋顶,凡人身躯显得前所未有弱小可怜又无助:“可是您说过禁制同事之间产生非战友关系……”
  甚至用上了敬语。
  她越说越小声,半张脸都缩到膝盖后面,只留下一双圆圆的杏状双眸警惕又明亮地看着他……像是雪地里冒出来的狐狸, 看着猎人弯腰放在他们中间空地上的鸡腿。
  有一点疯狂心动又有一点超级怕死。
  “那时候我确实没想过会对你们中间的任何人产生跨物种的那种心思。”
  因为你不会,所以你不许。
  现在你会了, 规矩就华丽地取消了。
  啊, 原来真的有人厚颜无耻到说这种话也不会脸红。
  “‘那种‘。”
  “对,还要更详细的解释吗?”
  “那倒是不……”
  “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又想把你抓过来亲的那种。”
  “……”
  南扶光抬起了脸, 但与此同时她沉默地挪动了自己的屁股,确保自己保持一个避免他抬手就能把她拖过去的安全距离。
  因为气氛徒然紧绷,于是耳边一切的声音与画面与其他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忽然坠落第四维度那一根似是而非的坐标轴上,只剩下了时间。
  很慢、很慢向前宁静流淌的时间。
  屋檐正对着云天宗宗门大殿,此时一身红衣的云上仙尊跨过门槛迎向山门,那是神凤鹿桑的喜轿会来时最终的终点。
  素来低调朴素,如今仙尊大人一身红色婚袍夺目炽艳,众人眼前一亮,为之惊艳。
  这一衬,肤白胜雪,那张本就俊逸出尘的脸更是被映得如非三界六道生物,“英俊”尚且过度含蓄。
  “美丽”或许更加适合。
  然而南扶光也只是来得及匆匆一撇,内心甚至毫无波澜,立刻将几乎从未转移的注意力放回看前的男人身上——
  普通黑色布衫,洗的频率过高有些发白的皂靴,丢到人群里大概率是不起眼的一身装扮,却意外的让人没办法在他面前轻易忽略其所存在。
  她屈指,悄悄地抠着裙摆旁瓦片上的一小点凸起,思来想去,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挺起胸膛:“你还记得吗?我好歹也是嫁过人的。”
  “嗯。”
  他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像是很有耐心地等她胡扯。
  “然后呢?”
  “哪怕是在妙殊界那种地方,凡人地位崇高者可以拥有三妻四妾,外带无数柔弱不能自理的红颜知己……”南扶光道,“我是不知道你在你的故乡地位几何——”
  “不低。”
  “我不接受‘翻过不净海出门在外默认单身‘的法则。”
  “行。”
  “所以?”
  “在我家族奉行的原则中,所有衍配目的都是为了更远大、深厚的利益,别无其他,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
  话还没说完,原本缩成一团的人已经“噌”地站了起来,宴歧目光随着她立起而微微抬起头,任由她的投下的阴影将他笼罩,一阵寒风吹过,他看见她唇瓣又开始崩溃颤抖:“你果然是那种人……”
  “没有。”他说,“不是。”
  南扶光脸上空白了一瞬,而后迟钝地“噢”了声,一扭头看见脚下所有的人都成了蚂蚁般大小,扛着装着鹿桑喜轿的那些人好似也化作扛着一块蜜糖的蚂蚁,缓缓前进。
  这屋顶确实有够高的。
  南扶光又坐下了。
  宴歧看着她一惊一乍的倒是没有不耐烦,甚至特别有耐心甚至是温和的,他问她还有没有别的问题,趁着现在可以一次问完。
  一下子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以后再问又会怎么样?
  南扶光内心忍不住抬杠,但表面上却特别配合地摇摇头,想了想道:“我的意见是关于这件事你再想想。”
  大概是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
  宴歧的脸上的温和僵硬了一瞬,一瞬间已经在想她如果不答应自己又该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但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都会指向与她意愿相反的方向,可能会有些讨人厌,希望她不要把事情搞得那么难做,他会觉得很为难。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展现一个开明又开朗,温和又讲道理的光明领带者形象。
  “嗯。”所以男人脸上的笑容没有多大改变,若不是很主意看很难发现他眼中温度降低了一些,“为什么?”
  “你的请求来得突然又草率,也许是润器润出了一些不必要的幻觉。”
  坐在房顶上的云天宗大师姐说得无比认真,脸上的表情说明,她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难听——
  她在骂他精虫上脑而不自知。
  宴歧几乎被她气笑了,停了一瞬,抬手扶过她额前一缕柔软垂落的头发,她立刻闭上了嘴不再说话,有些紧张地抬头望着他。
  “你这说法不成立,过去不止这一次润器,你看我多看你哪怕一眼了吗?”
  南扶光一听这话,顿时不懂这人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说话就变得那么难听,一副好像莫名其妙就生气了的样子,但看他的表情好像又不像……
  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讽刺她。
  在心中默默地骂他一句“喜怒无常”,她掰着手指认真道:“可能过去的润器方式不像是现在这样。”
  他收回了手,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好问题。所以你根本没想过以前的润器方式为什么换到现在就不能用了,也没把我上次说过我不需要润器这件事放在心上,我说的话都是放屁。”
  一顶帽子就扣下来,意识到自己说不过他,南扶光开始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但宴歧没给她装死的机会,食指弯曲勾着她的下巴强行把她的脸抬起来:“到底是为什么拒绝,不说清楚今天就在这坐到宴几安洞房花烛完毕第二日发现自己的大徒弟不见了飞上房顶来捞你。”
  “……”
  南扶光“呃”了声,没怎么过脑地脱口而出:“当然是因为你太随便,让我感觉不到这件事非我参与不可的郑重——宴几安都能为了鹿桑跑了一趟北冥海取鲛纱坐嫁衣,我就只配坐在屋顶上喝着西北风被随口一问吗?”
  说完一长串几乎没怎么喘气,说完她就闭上嘴深深地后悔了。
  这话怎么回想都矫情又娇气,和她的人设严重不符合,若是在大街上听见什么人这样对自己的情郎说话,她会一个字不拉地站在旁边听完然后回家鹦鹉学舌学给任何一个想听她说话的人听并辅佐下酒菜若干。
  所以在得到回答前,她屁股又往后挪了挪,有些垂头丧气,顺便自暴自弃地撒了个谎:“算了,其实不是这个原因……你就当我没说。”
  宴歧沉默了片刻。
  “除了这个之外的部分呢?”
  “……没有了。”
  南扶光不知道他为什么好像压根没在听自己说的那一大段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诚实地有问必答。
  “真的?”
  “……真的。”
  ……
  算了。
  毁灭吧。
  ……
  此时此刻,他们并肩所坐的房顶在云天宗的最上方,正对宗门大殿正门,可以俯瞰整个云天宗全貌,也可以看见南扶光曾经住过的桃花林。
  春日宴野,万物复苏,积雪逐日在树枝头消融之后露出青嫩的绿芽与花骨朵,想必有朝一日极致开放时,又会是一番热闹璀璨景象。
  午夜梦回时南扶光曾经也可惜过自己恐怕不能再日夜推开窗看见窗外桃花摇曳,花瓣落在窗棱的景象——
  最开始在山脚下住下时,她甚至以为自己都等不到今年的桃花再次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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