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桃季侑梨捂着口鼻轻咳两声,分析起接连遭遇的情况。先有阻碍前行的风沙,后有掩耳盗铃的迷雾。看来,泉明寺景吾掌握着操纵天气的能力。
  她扭头看向太宰治,却发现男人耳边有闪烁的红点。紧绷的神经再次上弦,倒抽一口冷气,她奋力朝太宰治的方向扑了过去。
  “前辈快趴下!”
  话音刚落,桃季侑梨已经揽住太宰治的腰身,二人双双倒在了土堆上。
  “小桃季?”太宰治愣住了,疑惑地喊了喊她。
  “是狙击枪...他们瞄准了你的脑袋。”她像是害怕的哭了,全身上下包括嗓音都在的颤抖。就在这一刻所有的坏想法都被无限放大,桃季侑梨拉着太宰治的领口,仔细打量着他的脑袋,确保真的没有一个弹孔后大喘气地站起来。
  “我们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狙不到第一下就会有第二枪。”
  说罢就要拉着太宰治往树木密集的地方走。这时候的力气出奇的猛,颇有强取豪夺的意味。太宰治仍然不为所动,桃季侑梨又惊又怕地回头看他,问道:“前辈为什么不走?”
  停留在原地的太宰治用一种不明所以然的神色注视着桃季侑梨,他从两边耳朵里拿出一对闪着红光的小黑豆,摊在手心里,说道:
  “小桃季,这个只是隐形耳机,不是狙击枪瞄准的红点。”
  这种神色是桃季侑梨琢磨不明白的,她一边庆幸没有所谓的狙击手,一边又在胆怯着。
  好似他们之间有一层神和凡尘的隔阂。桃季侑梨从未觉得太宰治离她那么遥远,近在咫尺间,伸手触碰不到。
  原来不畏惧死亡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情。
  顿了顿神,她只能如此回答:“是...是这样啊。对不起前辈,我又冲动行事了。”
  太宰治倒也没说什么,将那一对耳机分给桃季侑梨一只。接着打开电子地图,两个红标不停闪烁。原来他早就在村野石田和小泉裕也身上留了监听设备。
  红点停留在半山腰,那里是未曾开放的眼泉寺大神社旧址。
  明确目标后,桃季侑梨抹了抹眼尾的小泪珠,就要动身往半山腰去。
  身后的太宰治喊住了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刀,递了过去。是先前桃季侑梨强塞给他的那把名为“间月”的咒具。
  太宰治嘱咐道:“小桃季拿去防身用,你现在那把刀已经到极限了吧。”
  想到使用特级咒具的负影响,太宰治又补充了一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拔刀。”
  第26章
  这一步刚踏进半山腰范围的内,扑面而来的浓雾像厚重的云。打在脸上轻飘飘地,朦胧间模糊了视线。
  “前方有石柱从左边绕过去。”
  桃季侑梨戴着运动耳机,耳机那边是谷崎润一郎传来的路线情报。案件走到尾声,武装侦探社的各位都加班加点,守在电脑屏幕前在时刻关注进程。
  桃季侑梨顺着情报奔走在破败的山路上。雾浓,她看不大清太宰治的位置,凭借着手腕的红绳,倒也能判断个大概。
  耳机那边, 谷崎润一郎又传来声音:
  “还有一百米接近目标,村野石田、小泉裕也还有泉明寺景吾三个人都在。”
  “社长的意思是该案涉及眼泉寺神社, 全部活捉。”
  “明白。”桃季侑梨答道。
  还有一百米,桃季侑梨把刀放在腰间最容易拔出的位置。想到了福泽谕吉的嘱咐,她心里盘算着,用刀鞘解决的把握能有几成。
  边盘算边奔走,一刻也没有停下脚步,想来也走出一百米了。这雾实在碍眼,桃季侑梨眯着眼睛才看见灰蒙蒙中的一点红。
  靠近些才看清, 那红是漆,刷在一扇高矮适中的鸟居上。
  鸟居?这在神社为主的山上并不奇怪。但它的出现和情报有冲突, 桃季侑梨停下脚步,尝试联系耳机另一边的谷崎润一郎。
  “喂?喂?谷崎前辈, 我是桃季。”
  “谷崎前辈您在听吗?”
  几番呼叫无果,黑夜的半山腰上只能听见自己空响的回声。桃季侑梨想到,大雾天有概率影响信号,打算等个三十秒再和侦探社联系。不料耳边一阵酥麻的电流,她连忙摘下,只见那耳机冒着黑烟彻底损坏了。
  无奈,她只能将坏掉的耳机塞进口袋。见那红绳还悬浮在空中,以为太宰治就在后面的不远处。便也没多想什么,直径踏入那鸟居内。
  爽快地就像被施了咒法。
  武装侦探社内,联系不到桃季侑梨的谷崎润一郎立马汇报给了众人。会议室内座无虚席,唯有江户川乱步坐在成堆的文件前打不起精神。
  还是福泽谕吉递来的粗点心起了大作用,这才戴上眼镜发动“超推理”梳理出情报中的蛛丝马迹。
  得出结论后,国木田独步联系到了太宰治:
  “太宰你听着,桃季她失联了。耳机里的定位装置也没有反应。”
  “雾来源不明,初次判断为异能导致。你的首要目标由泉明寺景吾更改为操作幻像的异能者。”
  回看桃季侑梨,踏进鸟居的瞬间雾就散了。皮肤能感知的温度明显升高,这身棉制的浴衣本身轻薄的材质,如今竟然感到闷热,额头和鼻尖渐渐冒出汗珠。
  周身环境转变太快,桃季侑梨停止往前。忽然觉得脚腕处很痒,她便蹲下去查看缘由。这一看才发现竟有蚊子,在她露出的脚踝处叮了三个包。
  蹲下靠近地面,一朵生在石缝里的小花吸引着她。往花花草草那边瞧,一些因为换季枯萎的植被也由黄变绿,生机盎然。
  远处飞来几只萤火虫,像是拥有灵识似的,引着桃季侑梨再往前走。花红绿叶,蛙叫蝉鸣,好似七月份的盛夏。
  顺着山路的阶梯走到一处水潭,桃季侑梨这才发现跟丢了萤火虫。却借着月亮,看清了倒映在水面里的自己。
  服饰还是那身绣着金鱼的白粉色浴衣,本该残破的右边袖子竟被修补完整。视线再往上移,潦草挽起的头发恢复来时的模样,一张灰扑扑的小脸也干干净净看不出经历两场恶战。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红蜻蜓轻点水面,画出水波和涟漪。接着,桃季侑梨听到一阵稚嫩的男音呼唤着,像是在找人。
  边寻着,边靠近水潭。却不想这动静惊到了红蜻蜓,它振翅惊走了。
  “景吾!景吾!你躲到哪里去了。”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留着妹妹头的小男孩,一身墨绿和服,看着娇娇软软,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贵气。
  左眼下的两颗红痣着实显眼,这让桃季侑梨联想到泉明寺景吾。
  接着从矮树丛里钻出一个泪眼婆娑的小团子。同样的妹妹头,却是一身深紫色和服。与墨绿和服的男孩眉眼相像,两个人面对面就像是在照镜子玩。
  他拉拢着小脑袋,头顶还有些杂草。看见有人来寻他,一溜烟地跑了过去,嘤嘤抽泣抱怨道:
  “秋生...婆婆又训我了,说我愚笨,简单动作的也记不住。”
  “可是...舞蹈和节拍我都记住了,是因为神乐铃太重,我拼命挥也挥不动。就算,就算勉强跳完一段也磕磕绊绊的。”
  越说越委屈,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啪嗒啪嗒打在地上。
  墨绿和服的小男孩连忙揉揉他的脑袋,边安慰边往他怀里塞了一串手链。他更外向一些,似乎对这些冰冷的石头格外感兴趣,指着手链中间解释道:
  “手链上面镶嵌的叫坦桑石,是我们生辰石,能带来好运的。”
  深紫和服的男童点点头,擦擦眼泪收起手链。接着抬头,通红的眼眶间流露出极其艳羡的眼神。带着哭腔说道: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祭典,喜欢烟花、喜欢金鱼、也喜欢和神明大人交流的祈福舞。”
  “我要是和秋生一样有天赋就好了,秋生是被神明大人偏爱的孩子呢。”
  秋生和景吾本是一对同卵双胞胎。景吾内敛些,不善言语。这样的性子是继承家位的最好人选。他自己也偏爱研究神学古籍,常常能侍弄家务一整天。
  秋生则直来直去,更活泼好动。爱好却意外的冷冰冰,偏爱珠宝和造型古怪的石头。
  秋生和景吾两兄弟间本没有谁长谁幼之分,但泉明寺家腐旧古板,尊长尊嫡。那代表家主身份的祈福舞自然也就落在景吾的担子上。
  景吾自然是喜欢这份负担的,从孩童的年纪苦练到少年时期。连功课都是私教老师传授的,从小到大出门的次数一双手也数的清楚。
  可为什么长辈、佣人、包括景吾的老师都更喜欢秋生一点呢?
  他是没有天赋的那一个,好像母胎里他就输给了秋生。他需要咬紧牙关苦练半个月的祈福舞,秋生单单跟着鼓点就能顺利舞下来。
  你看,就连神明的眷顾也都分给了秋生。秋生没错,喜欢讨巧孩子的长辈也没错。错的是景吾,他比秋生早一秒爬出母亲的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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