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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不渝 第89节

  闻书玉的私人物品本就少得可怜,手表什么都全是裴将臣送的,吊坠戒指那是一个都没有。
  可总不能扫了男朋友的兴。
  于是,闻书玉把组织上配给他的那把伯雷塔m9交了出去。
  “拿去吧。没事看着想我,有事还能用来防身!”
  “……”裴将臣倒也不挑剔,揣着枪走了。
  农场小楼的装修工作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闻书玉第二日便去工地看看。他的石膏已经拆了,虽然还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但走路已无碍了。
  工程进展比想象中快。小楼的大梁已更换完毕,后院修游泳池的地方也挖好了坑,就等着统一排水管了。
  田里的土已经翻过好几轮,农场的负责人正指挥着佃户开闸,往田里灌水。
  黝黑的土地眼见着变成一块块巨大的银镜,倒影着天光云影。这平凡的田园风景在闻书玉的眼中美不胜收。
  就在闻书玉走在育苗大棚里,弯腰拂着青翠的稻苗时,裴将臣和队友们坐在黑鹰直升机中,飞跃在崇山峻岭之中。
  敌方的情况和队长的指令不断地从耳麦中传来。
  “目标还在原地。”
  “十分钟后抵达a点。”
  裴将臣把那把m9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
  警队里有几位老将这次也参加了这次特别行动,其中就有巴图勒。
  看裴将臣捧着一把m9当宝贝,巴图勒纳闷:“你是从来没用过这一款枪呀?”
  裴将臣忍不住嘚瑟:“是我老婆送我的定情信物!”
  巴图勒嘶了一声,心想你们小情侣的口味真重。
  “用枪做定情信物,意义非凡呀。”
  “怎么说?”作为恋爱新手,裴将臣虚心地向结婚多年的前辈请教。
  “这是杀伤性武器呀,小伙子!”巴图勒指指点点,“这表示她对爱情的态度,就是要么去爱,要么去死。比如一旦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就会用这玩意儿把你给终结了!”
  书玉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才不会伤害我呢。裴将臣不以为然。
  “那你太太送你的定情信物是什么?”他问巴图勒。
  “她的长辫子!”巴图勒的太太是苏曼原住民,有着独特的风俗,“他们族的姑娘,从十二岁就开始养头发,等到结婚的时候就把长辫子剪下来送给新郎。”
  “所以,”裴将臣以巴图勒的理论推断,“如果你对不起你太太,她就会用这条辫子把你吊起来?”
  巴图勒:“……”
  “计划有变!”耳麦中突然传出指挥官的声音,“消息走漏,目标准备撤离。提前行动!”
  气氛瞬变。如箭在弦,千钧系于一发!
  裴将臣立刻把m9插回枪套里,将ak背在身上。
  “go!go!go——”
  黑鹰轰鸣着悬停在树林上方,战士们顺着绳索紧急降落。
  不远处的山腰上,有一座半掩藏在密林里的棕色建筑,就是那所私人医院。
  很快,山林之中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
  轰隆隆——农场的工人开着一辆最新式的插秧机,向闻书玉展示着操作方式。
  “很好开的。”负责人大声对闻书玉说,“和开拖拉机的原理是一样的,您学一会儿就会了。”
  似听到了什么动静,闻书玉却突然转头朝一处望去。
  远处只有平坦的水田和稀疏的树丛。
  雨虽停了,云却依旧很低,在地平线处和水田融为一体,组成了一张有着大片留白的写意水墨画。
  闻书玉收回了目光,提起了兴致,朝工人招手。
  “我来试试!”
  正如负责人说的,插秧机很容易操作。
  到了第三天,闻书玉就能熟练地开着它,把一小块用来实验的田插满了秧苗。这样,等到了正式插秧的时候,他也能跟着一起劳作。
  等播种完毕,闻书玉还想从小楼铺设一条石子路通往河边,两侧种上芒果树……
  正在后院里冲洗着脚上的泥,前院忽然传来了车声和狗叫。
  闻书玉能从引擎声中辨识车辆。这个引擎声恰好又是他十分熟悉的,坐过无数次的宾利bentagar。
  闻书玉匆匆走到前院,就见一个穿着迷彩作战服的男人从车里跳了下来。
  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的裴将臣。
  忽略豪车和黑西装的特勤们,裴将臣就像一个刚从前线下来的普通士兵,迫不及待地赶回家,迎接他的是才从田里赶完农活回来的恋人。
  裴将臣虽然面带笑容,精神却不是很好,但明显没有受伤。
  心头悬着两日的大石终于放下,闻书玉微笑着迎上去,同裴将臣紧紧拥抱。
  -
  倒映着天光的水田里,又多了两道修长的身影。
  闻书玉和裴将臣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在田坎上。潮湿的风拂过他们的脸庞和身躯,在水面掀起层层涟漪。
  “我们很容易就攻了进去。那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裴将臣嗓音低沉喑哑,像一个才长途跋涉过的旅人。
  “……情报有误。消息或许走漏了,但目标并没有打算撤离。我们闯进医院里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正要接受麻醉。他的女儿就躺在隔壁的手术室里……”
  这个马东天,案底累累,手中血债无数,在各种情报里都以凶残冷酷的形象出现。
  但那一刻,他低声下气地哀求前来抓捕他的特警:“求求你们,让我做完取肾手术就行!我女儿等着我救命啊!”
  出于人道主义,裴将臣认为应该允许马东天做完手术再实施逮捕的。
  “但我不是做决策的那个人。”说到这里,裴将臣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
  指挥官认为马东天有趁着做手术潜逃的风险,下令立刻实施逮捕。
  作为一名士兵,裴将臣必须听从指挥。
  领队掏出一副手铐,递给裴将臣,一股混着羡慕、嫉妒和戏谑的情绪充满了他的笑容。
  “去吧。上头专门吩咐过,让你来实施逮捕。”
  这就是裴家弟子的特权之一,是裴老给孙子的特别照顾。
  众目睽睽之中,裴将臣朝马东天走去。
  他尽可能地无视对方哀求又充满怨恨的目光,将他的双手反铐在了身后,然后把一个黑布袋子罩在了他的头上。
  在裴将臣的简历里,会写他亲手逮捕了这名头号恐怖分子。这会是他的一个耀眼的功勋。
  “那他的女儿……”闻书玉皱眉。
  裴将臣说:“我们本来计划用医疗直升机将她转移到首都仁爱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回程一路上,裴将臣都在和上面联系,试图说服他们允许嫌犯做取肾手术。
  “但是?”如果这件事顺利实施了,裴将臣的情绪不会这么低落。
  裴将臣忙着打电话落实手术的事,没注意到领队接到一个电话后异样的脸色。
  “jason,不用忙了。”领队沉声道,“不用做手术了。”
  “我已经联络到医疗团队了!”裴将臣坚持,“可以直接在看守所的诊所里做……”
  “用不上了。”领队也有些遗憾,“马妍已经去世了。”
  就在转运往首都的医疗直升机上,马东天的女儿突发心衰,没能抢救回来。
  -
  两个人在水渠边停下了脚步。
  暮色正一点点将天光吞噬,厚厚的云层沉甸甸地向大地压了下来,风带来了雨的前奏。
  闻书玉伸手搂住了裴将臣的腰,将他用力抱住。
  “阿臣,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我知道。”裴将臣也将闻书玉紧紧拥进臂弯里,“我只是觉得很遗憾。我入伍,不光为了抓捕罪犯,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这女孩是无辜的,她明明可以获救的……”
  “这谁也说不清。”闻书玉说,“但不论是什么结局,都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一名士兵,不是做决策的那个人。”
  “是啊,我只是一名小兵。”裴将臣低声呢喃,“难怪那么多人都在汲汲地追求权力。只有掌握了权力,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甚至能决定他人的生死……”
  闻书玉捧着裴将臣的脸,郑重地说:“阿臣,我相信等你拥有了权力后,一定会做出更加明智的决策!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领袖的。”
  裴将臣长吁了一口气,将闻书玉抱得更紧。如溺水的人抱着一根浮木,如沙漠里的旅者抱着生命的源泉。
  怀中这个人,能带给他无限的快乐,也能承接住他所有的忧伤和失落。
  不仅生死与共,他们还分享着彼此的悲欢喜乐。不仅是恋人,还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裴将臣知道外界对他和闻书玉的关系有诸多猜测,大部分人都满怀恶意。他们都等着这位公子哥抛弃小助理的一天。
  但裴将臣觉得自己不会放闻书玉走的。即便有一天闻书玉想走,他也要把这个人牢牢地留在身边!
  “我们回家吧。”
  夜里,暴雨无情地冲刷而下,仿佛要将整座都市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
  幽暗的房间里,裴将臣和闻书玉紧紧拥抱着,随着海浪起伏飘荡。
  他们一会儿被冲上岸,一会儿又被拽进深海,晕头转向,不知下一秒的方向。于是只能更加拼命地抱紧彼此,在激流的冲刷中相依为命。
  雨一直下到深夜才转小。
  裴将臣的手臂一直紧缠闻书玉的腰,头枕在他怀中,睡得像个没有心事的孩子。
  闻书玉却中途醒了一会儿,静静地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感受着恋人对自己无言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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